可惜还没跑出几步,澜悦手持长鞭圈住了他的腰,一个借力,直接将魏鹏程扯了过来,摔了个四脚朝天。
澜悦不紧不慢地走过去,靴子踩在他胸口,“你也不怎么样嘛,让你跑也跑不了。”
魏鹏程一身冷汗,哆哆嗦嗦:“你敢动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姑母是皇——”
“管你是谁,本姑娘打的就是你这个强抢民女的败类!”澜悦一巴掌给他甩得没说出“皇后”二字。
“你——”魏鹏程想挣扎,又一鞭子甩在他身上,疼得他面色扭曲,说不出话。
澜悦踢了他一脚,给他翻了过来,面贴着地,她踩着魏鹏程的后背,向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说:“你们谁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啊,上来揍他。”
周围看戏的百姓心中蠢蠢欲动,却有些害怕。
“你们敢,我杀了你们——”魏鹏程嘶吼着,他自出生起,就在定都横行霸道,过得比皇子还要滋润,从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闭嘴吧你!”澜悦随手扯下魏鹏程腰间系着的香囊,塞进了他嘴巴里,“本姑奶奶让你说话了吗?”
“呜——呜——”魏鹏程死劲挣扎,奈何他幼时因为怕吃苦受累,没习武,现下在澜悦郡主手中,就像个小鸡崽似的,任由澜悦拿捏。
“你们不来吗?”澜悦看着四周百姓,“机会不容错过啊!”
终于,有位大娘哭着上来踹了魏鹏程一脚,“畜生!畜生,你害死我的闺女!我打死你,打死你!”
被魏鹏程调戏过的姑娘不胜其数,糟蹋过的也不少,有许多姑娘被玷污清白后,不想连累家中,只能一死了之。
起初也有人想过报官,可是京兆尹一听是魏鹏程,就把人给轰出去,后来再也没人会去报官,这越发助长了魏鹏程的嚣张气焰。
有了人开头,很快就有别人上来打魏鹏程,那些失了姑娘的打得最狠,恨不得打死魏鹏程给女儿偿命。
方才那老丈终于得了机会,操起板凳砸了过去,砸中了魏鹏程的右腿。
“啊——”魏鹏程额头青筋毕露,拳脚如雨点一般落在他身上,那一下板凳,硬生生砸断了他的腿骨,疼得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澜悦踢了他一脚,见他没动静了,千留醉从身后赶来,“差不多得了。”
“官爷来了!官爷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众人如鸟兽散去,不一会的功夫,这条大街就散了个干净,不见几个人。
沈翊饮尽杯中茶水,手腕一甩,那杯子从窗户飞了下去,直指千留醉面门。
千留醉抬手稳稳地接过,仰头才看见某人正在看好戏,睨了沈翊一眼,转头拉着澜悦郡主上了福来酒楼。
等巡视的禁卫赶到时,只剩下魏鹏程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魏家的护卫也伤的伤,晕的晕。
禁卫中有人识得魏鹏程,连忙吩咐人把魏鹏程抬走,想询问此地发生了什么,却人人躲避,无一人开口,禁卫只得匆匆离去。
楼上,闻姝佩服地看着澜悦郡主,“郡主太厉害了!”
澜悦郡主看见两人也不惊讶,坐了下来,摆了摆手,“小意思,不值一提。”
“郡主喝茶。”闻姝热络地提壶倒茶,又招呼伙计再上几个菜,今日之事怕不是巧合,闻姝担心澜悦郡主觉得他们在利用她。
澜悦享受了闻姝好一番招待,才说:“燕王妃别这么客气,我知道千留醉今日是故意带我来这的。”
“啊?”闻姝看看沈翊,又看看千留醉,顿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
千留醉否认:“我可没啊。”
“你说没就没啊?”澜悦哼了一声,“你才不会主动带我出来玩,都我是缠着你。”
闻姝心里头倒吸一口凉气,这听着,怎么感觉千留醉像个利用女子爱慕的“负心汉”呢?
“但是没关系,我愿意被你利用,”澜悦看着千留醉弯唇一笑,“这种渣滓本就该打,本姑娘打得痛快!”
“咳。”千留醉没回她的话,低头喝起了茶,好似并不在意。
闻姝却看见了千留醉微红的耳根。
“郡主除暴安良,乃是女中豪杰,我敬你。”沈翊倒了两杯酒,“今日之事是我安排的,利用了郡主,郡主记在我头上便是。”
澜悦郡主爽快的把酒喝了,却说,“我才不要记在你头上,我就要记在千留醉头上,是他带我出来的。”
“诶,你又欠我一个人情了啊。”澜悦用胳膊肘推了推千留醉,“人情欠多了可就还不了咯,你不如做我的郡马,以身抵债吧。”
“不做。”千留醉平日里总带着风流笑意的俊脸拉得老长。
闻姝看着两人,恍惚间有种两人生错了性别的感觉,澜悦这样子,怎么像是在“调戏”千留醉啊。
果然是一山更有一山高。
澜悦郡主耸了耸肩,“今日不同意,那我改日再问,反正这辈子除了我,你别想再娶其他人。”
千里迢迢跟着千留醉回京,又留在她不喜欢的定都,她一定要把人给拿下!
闻姝看着澜悦,心里头越发喜欢她,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大周,澜悦郡主这般勇敢,大胆示爱,追求自己心仪的男子,当真非一般女子,她身上有种闻姝从未见过的蓬勃朝气。
“郡主,我也敬你,祝你早日得偿所愿。”闻姝举杯。
“这个我爱听,干了!”澜悦笑了起来。
千留醉瞪了沈翊一眼,让他管管自个媳妇。
沈翊略耸了下肩,表示爱莫能助。
千留醉咬紧后槽牙,沈丛昀是最喜欢过河拆桥的,他怎么就给忘了呢,竟然还上他的当!
再这般纠缠下去,他当真要赔上自己后半生了。
*
昏过去的魏鹏程被送回了魏家,魏家门房看见面目全非的魏鹏程时,当即腿软,连滚带爬地跑去喊人了。
魏家前不久才送回来一个没了人样的魏宗,今日魏鹏程的惨状,着实把魏家众人吓得不轻,个个提心吊胆,魏鹏程可是魏家长房唯一的嫡子,是魏家的命根子啊!
直到太医诊完脉说:“魏公子除了右腿骨折,其余地方都是皮外伤,无甚大碍,只需要养上几个月就好。”
承恩公世子夫人万氏哭到喘不上气,听了这话才好转些,“到底是谁伤了我儿?天子脚下,竟敢伤我儿至此,我要了他的命!”
自从魏鹏程出生,魏家人对他就是捧着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如眼珠子一般照顾,平日里连不小心擦破皮都要请大夫,更何况伤成今日这般。
承恩公世子魏涛拍了拍万氏的肩,“夫人莫急,已让人去打听了,必要给程儿报仇。”
前去打听的魏家护卫很快回来了,跪着说:“回世子爷,据说打伤公子的是澜悦郡主。”
“什么?”魏涛面黑如墨,“北兴王府的澜悦郡主?程儿与她无冤无仇,为何要打程儿?”
瑞王虽想拉拢北兴王府,可魏家与北兴王府从未有过来往,魏家知道北兴王府瞧不上魏家,也不去惹嫌,毕竟北兴王代表着大周几十万兵马,没必要去得罪。
护卫哆哆嗦嗦的把今日发生的事说了,一点不敢隐瞒。
“你们这群废物!连主子都保护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万氏一听这么多人打魏鹏程,心口绞痛,她护得如珠似宝的儿子啊,竟受了这么大的罪。
她半点没听到是魏鹏程先欺辱了人家姑娘,只恨那些动手的刁民伤了她的儿子。
“夫人饶命,公子带了十几个护卫,也没想到那澜悦郡主这般能打,”护卫吓得以头触地,又说:“小人还打听到澜悦郡主后边同燕王燕王妃一块离开福来酒楼。”
“燕王也掺和其中?”魏涛背着手,愁眉紧锁,一个澜悦郡主就够头疼了,竟又来了一个燕王。
站在一旁默默垂泪的闻妍一听到“燕王妃”这个字眼,就像是触发了某个机关似的说道:“父亲、母亲,依儿媳来看,这就是燕王燕王妃指使的,才会将夫君伤得这样重,可怜夫君受了这么大的苦,父亲母亲一定要为夫君做主啊!”
闻妍手中紧紧地攥着帕子,闻姝!又是闻姝!闻姝就是见不得她好,害她不能再生育,今日又伤了她的夫君,是要打死魏鹏程,好让她守寡,毁了她的前程是吗?
闻姝就这么嫉恨她,非要处处紧逼,不给她留一条活路!
万氏愤怒道:“燕王害死了六爷还不够,今日还想害死我的程儿,他这是要让魏家绝后啊!”
魏家这一辈子嗣颇多,但那些庶出,万氏可不会放在眼里,唯有魏鹏程这个嫡出,才是魏家的正统,肩负着魏家的将来。
“此事我会去找父亲商议,你们先照顾程儿。”这事牵扯太大,魏涛也做不得主,要去找承恩公。
魏涛匆匆离去,万氏还在哭,闻妍乖巧地上前劝慰,自从她中了断生散之后,待魏家诸人就更加和气,尤其是对万氏这个婆母,拼命讨好,只有这样,待来日迟迟不能生育,才有那么一丝可能不被休弃。
一边劝着万氏,闻妍还一边说闻姝待章氏多么的不孝,对她这个嫡姐也目中无人,直把闻姝贬低到尘埃中,挑起了万氏的怒火。
*
回到燕王府,闻姝说起方才之事,“我看魏鹏程伤的挺重,魏家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明日必要参澜悦郡主,你这样会不会得罪北兴王府。”
利用澜悦郡主对付魏家,好是好,可要是因此树敌北兴王府,就得不偿失。
沈翊坐了下来,接过丫鬟手中的茶盏,“无需忧虑,这是北兴王世子默许的,只要没伤着澜悦,他不会在意,澜悦在北兴王府的地位,远比你想得要高。”
“默许?难道北兴王府……”闻姝在他身旁坐下,侧着身子看他。
沈翊喝了口茶,才道:“观望状态,此次镰州之事,魏家已人心尽失,瑞王上位就是魏家上位,北兴王府自然也不想为魏家效力。”
闻姝点点头,“你说的也对,光看魏鹏程现在的样子,要是瑞王上位,魏家再上一个台阶,他亲姐姐做了皇后,那还了得,整个定都都将永无宁日。”
魏鹏程的行事,魏家不会一点都不晓得,只是不在意罢了,那些百姓,那些姑娘,如魏家来说就是蝼蚁,死了几只蝼蚁谁会在意呢?
“但明日魏家必定要参澜悦行凶伤人,我去写份折子,找人呈上去。”沈翊起身,对着闻姝伸出手,“今日可痛快了?”
“痛快呀,怎么了?”闻姝不明所以的把手搭在他掌心。
亲眼看着魏鹏程被打成死狗一样,为前些日子魏皇后的算计出了口恶气,闻姝心中畅快得很。
“痛快了就给我磨墨吧。”沈翊手上一用力,把闻姝拽了起来,拖着她往外走,“红袖添香,可解疲惫。”
闻姝懒得动弹,“我还得去看账簿呢,你就不能自个去。”
沈翊一把搂着她,半推半抱,“要姝儿作陪。”
闻姝无奈极了,怎么觉着四哥越发黏人了呢。
仲秋过后,王府里的桂花次第掉落,转而园中的菊花显露了生机,先前闻姝在宫里头看中的绿菊,沈翊让人弄了两盆来,一盆摆在兰苑,另一盆就搁在沈翊书房多宝阁的架子上,在书案后坐着,抬头就能瞧见一片绿意盎然,疲惫的双眼得到舒缓。
沈翊写好折子,派人送了出去。
闻姝在给他收拾桌面,沈翊的书房除了凌盛,没有允许旁的下人不得进入,因此打扫什么都是凌盛,但凌盛是习武之人,不如丫鬟心思细腻,桌上摆的着实有些乱。
“别忙了,歇会。”沈翊本只是想让她来磨墨,结果忙了半晌。
闻姝操心地说:“往后还是我给你收拾书房吧,这乱的,别的大人来瞧见还当王府连个丫鬟都没有呢。”
沈翊笑了,拉着闻姝坐到腿上,“姝儿这般贤惠。”
“硌得慌。”闻姝挪了挪臀,沈翊自小习武,身上哪哪都是石更的,冬日里还好,衣裳厚,现在虽转凉,却还远不到穿厚实衣裳的地步,因此坐在沈翊腿上,算不得舒适。
沈翊搂紧她的腰肢,“那是你太瘦,多吃点,长了肉就不硌。”
“你不抱着我也不硌。”闻姝坐他腿上,比他高一些,垂眸看着他俊逸的面部轮廓,忽然说:“母亲肯定长得很美,我觉着你不像皇上。”
沈翊微抬眼看她,“我外祖父与外祖母都生得好看,母亲自然也不差,那时即便有了我,锡州城还是有不少人上门提亲。”
“母亲没有中意的吗?”闻姝的手搭在他肩上,手指摩挲着他衣裳上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