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唐玄机比起杀他们,其实更像是冲着姜玉楼去的,只不过唐玄机本人对阿染更感兴趣。
段元立……
到底在想什么?
白玉闻言,顿时面色一变:“是不太对,殿下还要按照计划,在皇上寿宴当日提出重启姜家案吗?”
萧和青微垂眼眸,许久之后,缓缓道:“要,这是我必须做的事情,且只有提出来,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静观其变在当下已经无用,不管有什么等着他,都得出手才能知晓。
白玉闻言,轻叹口气:“殿下不该与阿染姑娘分——”
萧和青冷眼看他,白玉立刻闭嘴,不敢再提。
房间里面陷入安静。
这时。
外面响起“扑棱扑棱”的声音,随即,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哎哟,你们竟然又换机关了?”
白玉眼睛一亮,但见萧和青皱紧眉头,忙收敛情绪走到窗边去。
阿染被缠绕着,这个机关很巧妙,她如果想要挣脱,就必须跳到地面去,不伤人,却让人没办法“翻窗”。
阿染扬声道:“萧老板,是我!”
白玉推开窗户,眼神复杂;“阿染姑娘,你走吧,公子不见你。”
阿染眨了眨眼睛,仰起头,将手上绑在一起的一把野花递出去,笑容灿烂:“萧老板,还生气呀?我来给你送礼物,是我错了!”
白玉一愣。
他茫然问道:“你错什么了?”
这事儿明明是他们家殿下不想牵扯阿染姑娘,她错什么了?
阿染拿着野花,眨巴眨巴眼睛,学着姜十一的口吻喊道:“虽然我不知道你
为什么生气,但只要你生气,就一定是我的错,让你不开心,也是我的错,因为、因为……唔……”
完了,后面的忘了。
下方墙后,姜十一捂着脑袋。
白玉:“……”
黑玉:“…………”
黑玉看向他们家殿下,表情一言难尽。
这都是谁给阿染姑娘出的馊主意?简直像是青楼客人哄姑娘……
再看萧和青,原本清冷如冰霜的眉眼霎时化开,眼角眉梢堆叠起笑意,柔光荡开,彷佛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
黑玉一愣。
然而,亮起的眉眼很快一点点收起来,萧和青摇了摇头。
白玉只得咬牙喊道:“阿染姑娘,你走吧,公子不见。”
说完,他“嘭”一声关了窗。
阿染微顿,野花纷纷扬扬落下,她心里有股莫名的不舒服,但很快,摇摇头,将不舒服甩开。
算了,他不见就算了,反正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不需要萧老板他们帮忙。
阿染想清楚后,从半空跳下去。
姜十一赶紧跟上,嘀嘀咕咕:“词儿你都不背完,萧老板怎么可能原谅你,你可真是的,这么简单的词……”
阿染打断她:“我没惹他,谈不上原谅。”
说完,她脚步加快,隐隐有两分被压下去的不高兴。
雅间内。
白玉气鼓鼓:“殿下,你为什么非要——”
然而,萧和青没理会他,抬脚起来,匆匆出去,黑玉赶忙跟上,却见萧和青没有追阿染,反而蹲在窗下,将野花一支支全部捡起来。
那模样,看得白玉有些难受。
明明是殿下撵走阿染姑娘,怎么殿下比阿染姑娘更难过呢?
-
阿染离开后,让姜十一别跟,去了白家棺材铺。
白老二见到她,立刻迎上来:“阿染姑娘。”昨日阿染就来过,今日又来,买棺材怎么还这么着急?
“还要多久?”阿染问。
白老二忙道:“我家工匠一起,再有几天就能好。”
阿染却摇摇头,看向他:“皇帝要过寿了,圣寿之前,可以完成吗?”
还有两天。
白老二纠结一瞬,咬牙点头:“可以。”
只差一点收尾,原本百两黄金不会给做得这么精细,但这三个多月……“刀客阿染”的名声一天比一天可怕。
第一次来时,他们还只当是个普通客人,后来见她掏出悬赏,还当这人狂妄自大,自找死路。
也就是这么三个月,她成了打败谷奇、逼侠客山庄、屠金不坏……的天下第一刀!
白家怕她到时候看到货不高兴,把他们家店给砸了,毕竟,这么多年,年纪轻轻给自己定棺材的怪人,只有这一个。
白老大连夜修改图纸,继续加工,让棺材更加完美,突破“历史水平”。
阿染满意地点点头,露出笑容:“多谢。”
白老二没忍住问:“阿染姑娘,届时将棺材送到哪里?”
阿染抬脚往外走,随口道:“做好了通知我,我来取。”
白老二还想说什么,在旁边吓得两股战战的学徒紧紧拉着他,一脸急色:“我的掌柜,别问太多,这可是刀客阿染啊!”
“我就是问问,她脾气其实挺好。”白老二揉了揉发软的腿,说道。
学徒咬牙:“她脾气再好也是天下第一刀,三个月就扬名、赫赫有名的刀客阿染!”
白老二感叹:“也不知道此人到底什么来历……”
-
黄昏时分,夕阳西下。
萧和青在密室给众多牌位上了三炷香,恭恭敬敬弯腰行礼,神情凝重:“后日,我将重提姜家案,为姜何两家,讨一个公道。”
他将香插入香炉。
抬头时,又看到“阿染”二字,他眉眼放柔,声音轻轻:“诸位长辈在天有灵,保佑另一个叫阿染的姑娘,平平安安,百岁无忧。”
说完,他整了整衣服,走出密室,走回书房。
然而只是抬头,萧和青立刻面色一变:“孤的花呢?!”
白玉抱着琉璃花瓶进来,顿时也变了脸:“我明明放在桌上的!来人啊!”
门外的侍女匆匆进来,腿一软就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奴、奴看是不起眼的野花,就丢了……”
“去找!”萧和青死死盯着她,“找不到你也别回来了。”
那侍女脸一白,跌跌撞撞跑出去,着急去找。
萧和青面色难看。
白玉抱着花瓶,不敢往前,也不敢出去,花瓶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能求助地看向黑玉。
黑玉难得认真想了想,突然开口:“殿下,您不太高兴是因为纠结吧?”
萧和青垂眸。
白玉拉了拉他,黑玉却还在继续:“因为放不下阿染姑娘,却又不想她跟着冒险,所以狠心推开她,推开后自己又难受。”
“别说了!”白玉呵斥。
“我要说。”黑玉站在原地,眼神满是不解,却还是执着开口,“可是,殿下你也没有问过阿染姑娘呀,她如果愿意与你一道冒险,生与死都一起,你推开她,不是让她难过吗?”
萧和青一震。
白玉轻叹口气,也不再阻止。
黑玉眼神认真:“殿下一次次推开,阿染姑娘都掺和了进来,她喜欢您,您也喜欢她,我不懂爱情,但我觉得这就是。
“您应当问问阿染姑娘的意思,她不是寻常闺阁女子,她有能力也有勇气与您一起,您这般推开她,就是伤害她,也是……伤害自己。”
萧和青垂着头,许久许久之后,声音沙哑:“白玉,是这样吗?”
白玉想了想,实话实说:“我觉得是,殿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危险,甚至九死一生,但阿染姑娘……好像从来没怕过,她那么爱你,若是您真撇开她出了事,她该多难过?”
萧和青倏地抬头,眉眼间已全是明悟。
他转身,华服拖在地上,失了一贯气度与仪态,匆匆越过书房门,又穿过小花园,直奔别院大门。
小丫鬟捧着捡回来的野花,茫然:“殿下……这花……”
白玉抱着花瓶又出来,摆摆手:“给我吧,殿下去找这花的主人了,不需要用这花来想念。”
不过,毕竟是阿染送的,还是给殿下好好装起来。
京都某巷的小院。
自从萧老板给了不少钱后,阿染就在京都租了个小院住着,她活不长,钱存着没用,有钱就花,所以院子还挺大。
天已经黑了,却有人扣响院门。
“谁呀?”姜十一喊道。
门口敲门声不断。
阿染喝着酒,抬了抬脑袋。
姜十一:“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