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和青让白玉与双成带着属下护送云中门匾额回京,而他则上了马,与阿染一道前往太一湖。
白玉有些不放心。
但看看阿染,又看看沐人九,确定有他们在殿下会很安全,这才驾车离开。
一行人分两拨,走向南北两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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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太一湖。
江南是和京都、淮乡完全不一样的地方,水乡温润,映日荷花连连,湖畔微风吹过,杨柳摇曳。
太一湖是江南最热闹的地方,围绕着太一湖的繁华街道,江湖人与百姓穿梭其中,叫卖声此起披伏,茶楼酒肆,热闹非凡。
最与众不同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太一湖上,大船、扁舟,应有尽有,商人们竟然将生意做到了水上去。
阿染看得目不暇接,连连惊叹。
有商人见她看过来,便举起折扇扬声道:“女侠,要扇子吗?我这里什么样式都有,快过来看一看!”
萧和青偏头看向她:“想要?”
阿染见他已经伸手摸向荷包,立刻摁住他的手腕,摇摇头:“不要,也没什么用,而且我自己有钱。”
虽然也是萧老板给她的。
萧和青闻言,笑了笑,倒是也没有勉强。
阿染继续好奇张望。
余焕无语,压低声音:“你没来过江南啊?”
“没有,我以前没下过山。”阿染摇头,一双眼睛已经粘在又一个摊位上,老人正在给泥人上色,活灵活现。
阿染有些惊讶,快步过去。
没下过山……
余焕一顿。
沐人九也看向阿染背影,眼神复杂。
这般好的武功,定要付出无数努力,她的一无所知,未尝不是一种辛酸。
“姑娘,要泥人吗?一两银子捏一个,保证做得和真人一模一样。”老人露出笑容。
阿染惊讶:“也能捏一个我?”
老人颔首:“当然可以。”
说着,他手上已经捏了起来,熟能生巧,只是一瞬就已经有了大概模样,阿染啧啧称奇,漆黑干净的眼睛一眨不眨。
“姑娘,要吗?”老人一边捏一边问。
阿染还没开口,三块碎银扔在桌上,身后三个声音异口同声:
“要。”
众人皆是一愣。
萧和青看向沐人九与余焕,眼眸深深。
余焕清了清嗓子,本能拉高面巾,沐人九依旧面无表情,彷佛刚刚扔出银子的不是他。
老人迟疑一瞬,轻声道:“姑娘,这钱多了……”
所以,让谁结账?
萧和青没说话,看向阿染。
阿染摆摆手,从三人身上移回视线,继续看着老人的手,随口道:“那就把我们几个都捏上。”
“好。”老人忙点头。
余焕一脸嫌弃,嘟囔道:“这东西京都多得是,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泥人而已……”
嫌弃的是他,同样扔出银子付钱的也是他。
萧和青淡淡道:“京都是京都,江南是江南,各有不同,阿染喜欢就好。”
他站在旁边,极有耐心等着。
余焕撇撇嘴,虽然抱怨,却也只是揪着剑穗站在阿染另一边等着。
老人手法很快,一边打量着几人,一边快速捏着,他以此为业,捏了几十年的泥人,早已是炉火纯青。
阿染越看越惊讶,“真像。”
萧和青立在旁边,长身如玉,轻笑:“还有能做成糖人的师傅,江湖上有一个故事,据说,交州日月派高手张梓卓游历至江南,习得功法‘平素心经’,此功法能使人平心静气,有助于修炼,甚至能压制走火入魔,但早已失传。”
“平素心经重现江湖,消息传出,张梓卓便被人盯上,很快张梓卓失踪,功法消失。”
“后来,不知怎么传出消息,说是张梓卓已死,但其死前曾托人将功法送回交州日月派,顿时,江湖皆惊,无数人盯着江南至交州的官道,欲要截胡功法。
“还有人盯着日月派,潜伏在日月派周围,那段时间,所有走镖之人都被盘查,截杀人无数,只要是带字的东西,就进不了日月派。
“可即便如此,依旧没人找到功法。”
“包括日月派,他们派人出去接应,却没有任何消息,没人知道功法到底怎么送回,又藏在哪里。
“就在天下人皆不解时,日月派掌门之子出门游玩,买了一组糖人回去,据说糖人造型别致,格外不同,还没等掌门之子吃下,便被掌门发现这组糖人有异。”
阿染已经听呆了,惊讶:“然后呢?功法是不是藏在糖人里面?”
萧和青笑着摇头:“不,不是藏在里面,那糖人就是功法。”
阿染瞪大眼睛。
萧和青指着立在桌上的泥人,笑道:“就如这般,将功法做成糖人,按照糖人的动作修炼,便是一整套平素心经,没人想到功法以这种方式送回,没有一个字,却不用担心功法出岔子,完完整整,一点不错地送回了日月派。”
阿染没想到还能这样,一脸惊叹。
萧和青讲完故事,旁边,老人也捏好泥人,正在上色。
阿染感叹:“萧老板,你知道的真多。”
好听的声音说着有趣的故事,真狠不得天天逼他讲故事。
“都是些寻常江湖事,你若是感兴趣,以后我挑着给你多说一些。”萧和青道。
阿染抬头看向他。
长得好看,有钱还聪明,与他一道时,总是轻松愉快,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阿染正看着萧和青。
余焕拍了拍她的肩膀,面无表情:“快上完色了,赶紧的,我们还办正事呢。”
阿染立刻收回视线,看向老人。
萧和青嘴角笑容落下,睨了余焕一眼,表情淡淡,眼中毫无情绪。
老人迅速上色,很快,成品便放在一个木质托盘上,递给阿染,他露出笑容:“姑娘,您看看?”
“真是一模一样。”阿染端起托盘,仔细打量。
老师傅先捏了一个底座,又把他们几人全都捏上去,底座连在一起。
泥人中间是背着刀的阿染,与她一模一样,尤其是挺直的脊背,微微抬起的下巴,神韵十足。
而旁边,萧和青与余焕同样神似,一个如明月皎皎,谪仙般出尘,一个藏头露尾、几乎认不出本来模样,但那股吊儿郎当的风流气却一眼便知是余焕。
沐人九也在,他安安静静站在身后,像是一道影子。
“你喜欢就好。”萧和青看了眼泥人。
余焕龇牙,颇为嫌弃:“凑合吧,捏这么多人,你也不嫌累赘。”
沐人九保持沉默。
姜十一:“???”
她被绑在身后,咬牙切齿:“要不要这么传神?为什么连我被绑着也捏得清清楚楚?!”
要死了。
不仅把她捏上去,还把她被绑着、一脸颓样全捏上去。
这老师傅也太实诚了吧!
泥人的颜色还没完全干好,阿染端在手上,回头看向姜十一,声音幽幽:“你倒是提醒我,你还在,该办正事了。”
姜十一:“……”
——早知道她就不吱声。
沐人九扯了扯绑着她的绳子,面无表情:“就近找个客栈吧。”
阿染点头,一行人转身往客栈走去。
萧和青落后几步,扔了十两银子给老师傅,眼中毫无情绪,声音淡淡:“重新捏一个,只要我与那位姑娘,待会儿送到客栈。”
说完,抬脚便走。
老师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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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
姜十一无奈:“我说了无数遍,姜玉楼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全是林知霄胡说八道,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沐人九冷冷收回视线,看向萧和青:“审吗?”
审,自然是动刑。
萧和青还没说话,姜十一大喊:“别别别!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就算动刑,杀了我也是不知道啊!”
姜十一看向阿染,哀求:“看在我们之前的情意上,别动刑,我真的不知道,我发誓!”
阿染:“好吧,不用刑。”
她又问:“姜玉楼在哪儿?怎么找?”
姜十一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