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婵此举,无疑是在打太后的脸面。
当众扔茶盏砸王婵,让王婵跪着,不光是因为太后心里不舒服,觉得活了半辈子,被一个小丫头算计了,还因为她想要让裴相和看着,也算是用这样的行为同他道歉。
早膳毕,宫人们将食案撤下。
姜娩一吃饱,人就犯懒。
好在她还记得来长宁宫是干嘛的。
姜娩让金钏银珀上前,把从宫外带回的一些玩意儿呈给太后。
还有一些民间风靡的糕点。
太后年少入宫,一年又一年被困在深宫里,早忘了宫外是什么样子。
她挥手让戏班子的人准备新戏,拿着姜娩买回来的一堆小玩意反复打量。
新奇地瞧了好一会儿,才将东西放下。
太后拿了块糕点,尝了一口,觉着味道不错,便让于嬷嬷把姜娩带回的吃食全部用盘子装起来。
她拉过姜娩的手,眼角浮现几丝细纹:“满宫的妃子,就属皇后有心,连归宁都想着给哀家带东西。”
她知道这些东西不贵重,但胜在姜娩念着她的心意。
于嬷嬷拿出一堆宫外妇人所佩戴的簪子金钗等物,见款式新奇大方,跟太后平时的衣着搭配也不显突兀,赞道:“皇后娘娘好眼光。”
银珀拿着一堆东西上前:“于嬷嬷,这是娘娘给您准备的。”
于嬷嬷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儿,接过瞧了瞧。
怪不得太后喜欢小皇后。
这么懂事的小辈,谁能不喜?
于嬷嬷道完谢,把东西收好。
第319章 既知多嘴,就得学会管好嘴
太后拍了拍姜娩的手,心想,她那儿子要是有皇后的半点心思,她何至于跟他见面就吵,还相看两厌:“皇后有心了。”
姜娩笑而不语。
平阳公主在一旁瞧着,发现裴相和的目光始终追随姜娩以后,不免泛酸。
她的眼睛里泛起冷意,意味不明道:“新皇嫂的性子确实要比前两位皇嫂好,她们出身贵族,自小被家里人护着,难免心气傲了些,还是新皇嫂平易近人。”
平阳公主的一句话,如平地惊雷,瞬间把场面弄得僵住。
宫人们听她提起两位前皇后,面面相觑。
平阳公主可真敢说。
须知,前两位皇后的事在宫里乃是禁忌。
太后收了笑意。
前两位皇后到底是怎么死的,在宫里熬了几年的宫人多少知道一些。
可他们谁也不敢对人言,更不敢在私底下议论。
太后也了解皇上动辄打杀人的性子。
她心知,前两位皇后的死跟周弼脱不了干系。
想想当初四妃侍寝的下场,再蠢笨的,也该从中觉察到些许端倪。
姜娩听平阳公主说起前两位皇后,想到在太傅府时听婆子们说起前两位皇后骤然逝去一事,心里直发毛。
最近过得太安逸了。
都忘了她这个皇后说不定哪天也会跟前两位皇后落得一样的下场了。
落在身上的晨光温暖依旧,姜娩却觉得凉了些。
太后目光微冷地睨了眼平阳公主,她知晓女人的嫉妒心,也知晓姜娩这是因裴相和无辜被针对了。
“公主,前两位皇后的事已成过往,就不必再说于人前了吧。”
这话透着警告。
平阳公主新带来的戏班子确实不错,戏本子精彩,几个角儿容貌唱功上佳,但若是仅凭这些,太后还不至于被讨好的昏了头脑,更不可能由着平阳公主当着她的面提不该提的事。
再说平阳公主又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她没必要护着。
犹记得落魄之时,这位公主也曾冷言冷语。
所以在小皇后跟平阳公主之间,太后当然站前者。
况且,太后虽觉得裴相和对小皇后态度确有不同,但她还记着裴相和的宦官身份。
当然,这不是最紧要的。
最紧要的,是太后看出来小皇后年纪小,于男女情事上压根没开窍。
还毁了容。
一根不解风情的木头罢了。
裴相和纵是初时觉着有趣,也就是闲来无趣,说几句话逗来玩玩。
依着男人的劣根性,过不了多久,裴相和就会失了兴致。
再顶多就是记着小皇后国清寺相救的恩情,处处帮衬些。
平阳公主听出太后话里的警告之意,心知越界,立时收敛:“太后说的是,是我多嘴了。”
太后拿了块糕点吃着。
这是姜娩带进宫里的。
她此举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维护皇后,让宫人们看清楚谁是皇后,再看清楚如今坐在帝王宝座上的人是谁。
王婵跪得膝盖疼。
太后慢条斯理地吃完糕点,喝了茶,见戏班子即将开演,丢出一句:“既知多嘴,就要学会管好嘴。”
第320章 认真的吗
平阳公主面露难堪。
太后这话分明是说给她听的。
想到这位太后是个什么出身,又是怎么在宫里摇尾乞怜活下来的,以及她母妃曾经是堂堂贵女出身,平阳公主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觉得屈辱至极。
可是没办法。
谁让周弼坐在那个位子上呢?
谁让她这个公主的母妃死的早,她也没有一个嫡亲的兄长给她撑腰呢?
而今母妃的族人势弱,平阳公主身边又无可用之人,她想要出入宫里,想要还在京都有些地位,就势必要学着放下身段,学着怎么去讨好昔日压根看不上眼的人。
裴相和站在一旁不言。
太后抓着姜娩的手,见她容貌难看至此,心知姜娩这辈子承宠是再没可能了。
但她必须承认,这位小皇后虽然不解风情,管理后宫确实很好,且她行事公允,短短时间之内,便在后宫建立起贤德之名。
这些,都是前两位皇后生前没能做到的。
太后活了几十年,深知姜娩单是一个好名声还不够,还需要子嗣才能立足。否则,他日要是谁想争抢皇后的位子,便可用皇后入宫多年无所出这一条来攻击姜娩。
见姜娩正盯着台上的戏班子瞧,一副甚是好奇一会儿即将上演的故事的模样,太后叹息。
这性子,不争不抢的,好,也不好。
姜娩扭头,对上太后的目光,问:“母后为何这般看儿臣?”
太后想了想现今宫里只有一位皇子,还是惋贵妃肚子里出来的。
她隐约记得惋贵妃出身低,朝中没有族亲可依仗,若是她的孩子能养在皇后膝下便再好不过。
心思一动,太后又想到姜娩的年纪。
小皇后如今连情事都不懂,怕是也不知晓如何当人母亲。
姜娩:“母后?”
太后下了决断:“皇后不可无子嗣。”
姜娩:“……”
她不着急子嗣。
真的。
然而太后哪里知晓她的心思,自顾自道:“惋贵妃出身低,皇子跟着她这样的生母一辈子都出不了头。哀家想着,与其让她抚育皇子,不如将皇子放到你的膝下养。”
姜娩眸中微讶。
太后认真的吗?
她没有抢夺别人孩子的嗜好。
若真这么做了,惋贵妃得恨死她。
姜娩不想树敌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她没接触过孩子。
“母后,大皇子是惋贵妃所出,您也知道惋贵妃为了生他差点连命都丢了,若是让他们母子分开,会不会不大好?”她试图劝说太后打消念头。
裴相和站在旁侧,将她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娘娘养孩子?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滑稽的画面,眼底染了笑意。
娘娘还小,养什么孩子?
太后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有什么不好?”太后越想,越觉得这个决定是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