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娩白日睡了足足两个时辰,眼下不困,正精神着,便抱着一个手炉放在小腹,柔软的身子靠在椅子上。
金钏四人站在一旁,时不时进来添茶,添糕点。
都以为坤宁宫从此要冷清,没曾想妃嫔们倒是来得勤。
金钏守在外面,听着里面众妃的说话声,望着夜空中挂满的星辰。
银珀:“怎么觉着宫里的风向转好了许多?”
红凝:“这不都得归功娘娘治理有方吗?”
红壶:“我还以为宫里险恶,众妃都想争宠,私底下斗得不可开交呢。”
银珀:“我也是头一回见后宫出现如此和谐的景象。”
金钏:“这样不好吗?”
红凝:“好。”
并非所有妃子都想争宠。
如今有一位处事公允,庇佑底下人的皇后娘娘在,加之她规矩严明,底下的人也不敢见风使舵。
那些昔日受到冷待的妃子,不想去承宠的妃子,便恨不得这个皇后坐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既然无宠都能好吃好喝地过着,谁还乐意去伺候生性暴戾的帝王?
姜娩腹部暖暖的,这暖意,适时缓解了一阵阵的坠痛,她眉眼疏懒,眼尾微垂,听她们说起这个宫里那个宫里的趣事儿。
华嫔:“今晚侍寝的又是晨妃。”
玬嫔:“侍寝有什么好的?同情。”
赵良娣:“为晨妃默哀。”
林淑仪:“来,让我们双手合十,对天拜上一拜,祈祷晨妃长命百岁,荣宠不衰。”
“……”
姜娩想笑。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后宫的妃子们有这么逗的一面?
紧接着,又有妃嫔抱怨:
徐昭仪:“侍寝难受死了。”
宝妃:“就是,一点也不舒服。”
第326章 惊醒
华嫔:“你们还记得晨妃晨间请安时的走姿吗?啧啧,瞧那狼狈的小模样,也不知被皇上折腾成什么样了。”
玬嫔:“唉!”
宝妃:“可怜呐!”
林淑仪:“说起来,不单晨妃可怜,痛失对食的裴掌印也可怜啊。”
“……”
姜娩听得一愣。
妙良人抱着盘糕点,见她们一个个都不动,索性吃起了独食:“能不可怜吗?晨妃本是太后特意给他准备的对食,听闻两人站在一起还有说有笑的,宫人们私底下都在传,裴掌印这回是动了凡心。可惜啊,裴掌印还没跟晨妃成其好事,就被皇上半道截了胡。”
舒妃喝着茶。
她跟她们持不一样的看法。
裴相和可怜?
她们果真是一点也不了解那人。
那人的城府,深不可测。
她进宫算起来也有三年了,期间听过裴相和不少事迹,就没听过他跟哪个妃子或是宫女多说过几句话。
这样一个比万年雪峰还冷比千年厉鬼还狠的人,会动凡心?
开什么玩笑呢。
姜娩的手炉有些凉了,听着妙良人的话,再一看外间的溶溶夜色,她的神思飘远。
王姑娘承宠,他会难受吗?
她觉得不会。
直觉告诉她,比起王姑娘,裴相和更热衷逗弄她,轻薄她。
听着她们的说话声,姜娩又犯困了。
妃子们见状,发现时辰已晚,纷纷止了话头,起身告退。
待她们一走,姜娩让金钏把手炉换了热的,去到里间,把发间的两支素簪拿掉,褪去外衫,踢鞋上榻。
不过一会儿,她便弓着身子,闭着眼,呼吸匀称地睡去。
金钏将鞋子摆正,离开时,替姜娩掖了掖被角。
这一觉,姜娩睡得不大安稳。
她梦见自己置身在一片阴森森的昏暗里。
还是坤宁宫。
殿里灯盏未亮。
有月光伴着外间挂着的灯笼的光照进来。
殿里的窗子全部半开着,一股股冷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得殿内幔帐飞舞,发出‘呼呼’声响。
姜娩站在殿内,向声源处走去。
她看见有三道身影。
其中一道仰躺在榻,瞪着不再聚焦的眼。
另外两道身影一上一下,底下那位是一张姜娩没有见过的脸,但她鬓发散乱,宫装繁琐且华丽。
而骑在她身上,死死掐住她脖子的人似乎感受到殿内还有其他人存在,倏地转过头来。
凶狠的眸子,锁定住姜娩!
只见,他发冠歪斜,龙袍凌乱,周身涌动凛凛杀意。
是周弼!
姜娩心中惊恐,望了眼床榻上两名看不清模样却都一身宫装的女子。
这两套宫装她都穿过……
见周弼杀完了她们,正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姜娩心里的恐惧在刹那间达到顶峰。
周弼的双眼红得可怕。
他的手背,青筋凸起!
姜娩踩到裙摆倒退了两步,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画面定格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眸。
姜娩惊呼一声,满头大汗地醒来。
梦里那种被锁住咽喉,无法呼吸的窒息感真实到让她害怕。
守在外间的金钏听到动静,赶紧进来。
红壶跟红凝紧随其后。
金钏去到一旁将熄灭的灯盏点亮。
第327章 玉和斋
银珀扑到榻边,问:“娘娘,怎么了?”
姜娩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看了一眼她们四人,再看了看殿内熟悉的摆设,想到刚才吓人的梦境,心有余悸。
白日里平阳公主说的话,到底影响了她。
红壶过来给她擦额头的汗:“娘娘做噩梦了?”
红凝端着茶水过来。
姜娩接过,喝了一小口,见到她们,她逐渐安心下来。
金钏:“娘娘做了什么梦?”
姜娩喝完茶水,微微干裂的唇瓣湿润了些。
她抬眸,眼眸又黑又亮:“我……我梦见前两位皇后死前的情形……”
金钏神色一骇!
前两位皇后到底是怎么死的,整个坤宁宫的人或许只有金钏比较清楚。
至于银珀跟红凝都是后面调过来的。
只有她,最初被宫里的嬷嬷带在身边,在坤宁宫待了三年。
见姜娩脸色苍白,想来梦里的场景必然十分可怕,金钏软声道:“是平阳公主的话吓到娘娘了吗?”
姜娩抿唇:“或许是我白日睡多了,心绪不宁,加之月事来了,精神紧张才会瞎想吧。”
“娘娘,没事的,我也经常做噩梦,还老梦见有人大半夜的找我索命。”银珀说完这话,窘迫地笑了笑,她看出姜娩没了睡意,提议道:“娘娘要不要出去走走?透透气?”
姜娩心知睡不着了,便采纳了银珀的建议。
她穿了素色外衣,挑了件薄的嫩粉色短绒披风,缓步走出殿门。
金钏把加热过的手炉递给她:“晚间凉,娘娘小日子难受,还是带着手炉吧。”
姜娩接了,捧在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