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星衡:“……”
陶星云:“……”
史大人可真是敬业啊。
姜娩记得与裴相和分开的路线,骑马往回走。
裴得起初还在纳闷,直到看到姜娩带着侍卫所跑的路线以后,这才明白过来她的意图。
他有些惊,又有些喜。
陪着姜娩来得侍卫大多是骑马的,他们的速度,可以将后面追来的逆党甩开很大一截。
姜娩再往回看时,已然看不清逆党们的身影。
她绷紧成弦的精神一松,缓了口气,再看了眼裴得身上所穿的龙袍:“脱下来。”
裴得不解:“娘娘,我们的目的难道不是要给皇上争取时间吗?”
姜娩骑在马上,大腿根被摩得生疼。
要不是为了活命,她定然不想要受这个罪。
眼下事情已然做到了这一步,就不能半途而废。
听完裴得的话,姜娩依旧不敢减速。
她勒紧缰绳,举目寻找裴相和的身影。
他带着侍卫哪怕是被围困,要躲,也不可能走太远。
姜娩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对裴得道:“时间已经争取到了。况且,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也都很珍贵,他不值得。”
哪怕他是一国之君。
若非碍于大局,姜娩才懒得费这脑子。
她甚至在想,要是早知灵元寺之行这么多事,她还不如待在坤宁宫睡觉。
就是每日去陪太后喝喝茶,听听戏,见识见识太后逗男宠都比来灵元寺这一趟好上数倍。
裴得先是一愣,随即便把龙袍脱掉。
待赶回原先被截杀的位置,姜娩忍着大腿根的难受,认出裴相和的马儿还在山林间没走。
她翻身下马,避开一具具尸体,走到马儿身前。
姜娩拉住马儿的缰绳。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她的发髻早乱了。
此刻的她,形容凌乱,失了端仪,精致富丽的宫裙被刀或是途径的树木划了一道道口子。
裙身上沾的,是逆党和侍卫们死前飞溅到的血。
裴得停下,望了一眼带来的近百侍卫,想到裴相和让他保护姜娩的命令,此刻的他,把姜娩当做裴相和一样敬重:“娘娘,眼下该怎么办?”
“十里远的地方就有驻军,再过不久,他们得到皇上被截杀的消息就会赶来,危机便能解除。”姜娩边说,边靠着马儿喘息。
她知道这些,还得感谢裴相和。
是他让她在玉和斋批阅奏本,她才能从奏本里看到许多关于大晟王朝的形势和布局。
不然,姜娩也无法在危难时刻做出如此快的反应,更无法猜到裴相和一开始的安排。
与逆党厮杀时,裴缺一直没有现身,是因为裴相和知道裴缺机灵,遇事懂得钻空子,所以,他把搬救兵一事交给了裴缺。
第471章 截杀(八)
“我们虽然骑马,速度比逆党要快,但是也会被追上。”待得身体恢复些力气,姜娩抓紧马儿的缰绳,再次上马。
她坐稳后,对裴得跟一众侍卫道:“现在我们分四个方向出发,分别去寻找裴掌印的身影。若不幸在途中遇到逆党,遭遇袭击,切记不要恋战,能抓住机会躲起来,就不要犹豫。”
“记住,找到人固然重要,但你们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裴得应声:“是。”
近百侍卫应声:“是。”
有了姜娩的指令,他们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去。
姜娩则骑着马儿,累得恨不得趴在马背上,抱着马脖子什么也不管不顾地睡上一觉。
可在没找到裴相和之前,她不敢合眼。
逆党是冲着要周弼跟裴相和的命来的。
且裴相和带的人手不多,几乎一部分都在厮杀,剩下的一部分则全去护卫周弼的平安,单单凭借裴相和带的人手,若遭遇围攻,怕是难以抵挡。
想罢,姜娩甩甩脑袋,迫使自己清醒一些。
待清楚裴相和生死一线的处境后,她心中慌乱,唯一的念头就是必须尽快找到他。
裴得记得裴相和的命令,带了二十名侍卫随行,保护姜娩。
-
山顶处。
四下都是深不见底的斜坡。
坡上树木林立,杂蔓丛生。
侍卫的尸体倒了一地。
裴相和浑身是伤地站在山顶之上,跟随他的侍卫尽数倒下,在他面前的,是数十名受过训练的逆党,比起截杀里面大部分的乌合之众,这些来追击他的才是身手极佳。
日光刺眼。
笼在他的身上。
他的衣袍染了血,艳丽的面庞,在日光的衬托下,好看的惊心动魄。
裴相和打量着这群逆党,微丰的唇瓣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的目光深邃而闲适,似乎此刻的他不是在面对生死关头,而是置身在某个静谧幽雅的地方煮茶。
他暗自琢磨他们跟国清寺的截杀是否有关。
逆党见他重伤,武器还在,不敢掉以轻心,只将裴相和围困其中。
一人从逆党们身后出来。
他的脸上戴着铁制的面具,在日光中泛起冷光。
他手里持弓,背上背的箭还剩下一支。
方才裴相和在交战时,这人一直就躲在暗处放冷箭。
裴相和身上的多处伤口,都是拜他所赐。
这人身量极高,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他躲在暗处观看偷袭的行为之中,透着一丝玩弄的兴致,似乎是在心情不错地观赏着裴相和被围杀时的狼狈。
他的目光,让人深感不适。
裴相和不在意他的视线。
此人给他的感觉,莫名熟悉。
既然已被逼到如此境地,裴相和索性懒得再挣扎。
他握着软剑,默不作声地打量周围地势,又算了算距离斜坡的步程,缓步往最近的斜坡退去。
他问:“国清寺的截杀?”
那人拉开弓,将最后一支箭搭上,对准裴相和的胸膛,再找到心口的位置。
之前的好几支箭,都被裴相和躲过。
所以这一回,他不能给裴相和躲开的机会。
他直接认下:“是我。”
第472章 盖湼
裴相和眉梢微挑,持剑而立。
他身上多处受伤,血湿了衣袍,正顺着掌心往下淌,滴落在地。
裴相和像是没觉得多疼一样,面上一派云淡风轻。
生死关头,他仍然冷静自若:“你戴面具,是因黥面之刑?”
那人拉弓的手一顿,似乎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裴相和猜到他戴面具的缘由,不过再一想裴相和本就是智多近妖的一人,便又笑了:“不错。”
裴相和扯了扯唇。
纵然对方说话时将声线压低,听起来跟往昔不同,可他还是从对方熟悉的神态和习惯性的小动作猜出对方的身份。
他笑:“盖(ge)湼。”
那人目光骤狠,随即,‘嗤’地一声笑开:“不错,是我。”
裴相和认出盖湼,靠的是熟悉的感觉。
这世上,能给他这种感觉的人不多。
且盖湼曾跟他数次交锋。
当年,若非他横空出现,步步为营,逐渐取代了盖湼在周弋身边的地位,如今在大晟王朝呼风唤雨的,便是盖湼。
“周弋死后,盖家是我不得不除的对象。”
除开他跟盖湼的私仇,立场问题也注定他们为敌。
说起来,十年前的盖家,可谓是风光无限。
盖湼自小跟周弋长大,而周弋又是个没主见的,遇到事情只会找盖湼,让盖湼出主意。
盖家看中的,正是周弋的平庸无能。
一个没能力的君主坐在高位上,才会便于盖家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