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碰触到她脚踝间的铃铛时,眸光一暗。
终有一日,这铃铛会在夜间响彻不停。
姜娩感受到了他指尖的温度,对比昨晚,他的温度已经退了不少,她快速跳下床,几下将鞋穿好,再将裴相和扶起来,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口有没有哪里裂开。
等发现他的身上没有鲜血洇开的痕迹后,姜娩松了口气:“你还在重伤期间,最好不要乱动。”
裴相和浅笑,眼里皆是柔光:“好。”
姜娩躲开他的注视。
不得不说,这样温柔好脾气的裴相和特别惑人。
还格外的令人心动。
姜娩觉得空气里有些燥热,她赶紧去到木盆前,用清水浇灭脸上即将扩散的温度。
裴相和则将床上乱了的被褥整理好。
两人梳洗完,姜娩正准备随便用发带将一头乌发绑起时,裴相和却拉着她坐到床上,他拿过放在陈旧梳妆台上的木梳,一手摁住姜娩的肩:“娘娘,别动。”
姜娩果真不再动。
这一幕,让她想起坤宁宫他为她梳妆的一幕。
当时的他,还给她点过唇。
木梳在发间梳着,密密的带有硬度的梳齿一下下划过头皮,带起一阵舒适感。
他的长指插入发间。
屋里很静。
姜娩主动找话题:“裴相和,你连这也会?”
裴相和眸光一定,脑海里浮现沉睡了许久的记忆。
幼时,他不止一次地看到过父亲为母亲梳头时的场景。
他随手把木梳放在一边,他一缕发挽好固定,随口道:“家学渊源。”
第535章 只有娘娘
姜娩暗暗惊讶。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及家人。
家学渊源,仅四个字,便透露出裴相和的曾经应该生活在一个非常和睦的家族环境里。
她下意识嘀咕:“我还以为……”
裴相和会不少发髻,大多是幼时所见,不过到底时隔多年,记忆有缺,使他只记得大概步骤,却没有真的亲手为谁挽过,所以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动作难免生疏,还带着一丝探索和尝试的意味。
他顺着她的话问:“娘娘以为什么?”
姜娩没想到这么小的嘀咕声都会被听见,暗道这人耳力太好,一时耳根热得慌,她下意识抬手,两指捏了捏粉嫩的有点凉的小耳垂。
她垂下睫羽,挡住眼底的尴尬,囫囵道:“没什么。”
她以为裴相和这又是为了讨好哪位女子学来的呢。
他在宫中数年,单是靠着那张招人的脸,想来会有不少女子中意他。
说不定还有很多妃子都被他伺候过。
就像……
就像他伺候自己,撩拨自己一样。
裴相和却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知道她的小脑瓜里在想什么。
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眉眼间透着一丝慵懒,用木簪将发髻固定,再拉着姜娩起身一番打量,确定整体还算看得过去后,他用指腹在她娇艳饱满的唇瓣上一擦而过。
姜娩被他弄得身体往后缩了缩。
他不希望她多想,或是因此误会什么:“只有娘娘。”
姜娩的面颊再次浮现阵阵热意:“……”
在他面前,她有一种被看透的尴尬。
裴相和低了低身子,与她平视,黑眸里荡起真诚的光,语气郑重:“从来都只有娘娘。”
他第一次动心的对象是她。
第一回喜欢的对象还是她。
甚至是……他想要轻薄想要撩拨的对象也只有她。
在她之前,没有别人。
在她之后,也不会再有别人。
那些宫中女子或是深宅妇人拈酸吃醋的小心思,他绝不会让她有机会体验,也绝不容许让这样的小事发生,影响她的心情。
姜娩被他的目光看得往后一退。
她信他。
想到两人的身份隔着重重障碍,她道:“你知道的,我回应不了你。”
她是皇后。
是姜家的大姑娘。
站在这个位置上,必然要有所顾忌,包括她的所行所想皆有限制。
裴相和:“我知道。”
他抬手,食指抵在她心口的位置,眸光幽深惑人:“所以我说,娘娘只要不扔下我就好。娘娘,你可以不用喜欢我,也可以不回应我,只要把我留在身边就好。”
在她面前,他希望随时随地都有被她需要的感觉。
姜娩听完,心里不免泛酸。
他这样不会委屈吗?
且这种的关系,对他而言是不对等的。
她却不知,裴相和做事总是有一套自己的打算。
他眼下说的,只是现阶段的想法。
若是哪一日她稍微再往他走近一步,或许他就会彻底失控,就会不管不顾地飞奔到她身边。
两人梳洗完,出了房间。
水芜准备的早饭比上一回丰盛些。
水择穿着新衣,一早上高兴得不行。
第536章 惯会哄人
用完早饭,姜娩跟裴相和待在院子里晒太阳。
为了让他躺得舒服点,姜娩还在椅子上铺了几层柔软的垫子,怕他待得无聊,她就去问水芜有没有能打发时间的书籍。
水芜想到村子里有一位年近五十的教书先生,于是让水择送了些吃的过去,顺便借了不少陈旧书籍回来。
姜娩将书籍上面的灰尘拍了拍。
这些书封皮泛黄,表皮还有长短不一的折痕,一看便知有了不少年头。
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
她搬了张凳子坐在裴相和身边,拿了几本书籍在手里,把书名全露出来,供他挑选。
裴相和侧首,看向她的眼里布满柔意,随后选了第三本。
那是一本讲述大晟王朝风土人情的杂记。
水芜端药过来时,就见两人相处得分外美好的一幕。
原先水芜是真的没想过成婚之事,但在看到姜娩跟裴相和两人如此甜蜜和睦时,不免动了一点心思。
若是人的一生能找到一个足够喜欢又足够喜欢自己的人相伴,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一闻到汤药的味道,裴相和就皱眉。
姜娩起身去水芜的手里接过黑乎乎的汤药,端到裴相和的面前,裴相和虽然还是抵触,但还是顺着她的心意将汤药尽数喝完。
姜娩则瞅准时机,将一块糖糕放入他的嘴里。
裴相和含着糖糕,感受着甜意在唇齿间缓缓散开,狭长的眼眸眯起。
他眼底的光,星星点点的,在日光下尤其耀眼。
姜娩捧着脸,满是期待地问:“甜不甜?”
裴相和眼眸一弯,将嘴里含着的糖糕咀嚼咽下:“娘娘给的,都甜。”
姜娩面色微红:“……”
他这张嘴,惯会哄人。
水芜等将家中的事情收拾完以后,把昨日去镇上带回来的手帕找出来,按照那些老板的要求在上面绣花样,她搬了张凳子坐在院里,熟练地穿针引线。
水择待得无聊,他去村子里晃了一圈,跟小伙伴们炫耀了一下新衣,回来时那点高兴也渐渐没了。
见姜娩跟裴相和坐在一处看书,他的眼里流露出几分渴望。
他想读书。
想识字。
每回经过别人家中,听到那些孩童抱着三字经大声朗读时,水择都很羡慕,还会趴墙角想再多听一会儿。
姜娩感受到他的注视,对上他眼巴巴的目光:“水择弟弟?”
水择笑着过去。
他惧怕裴相和周身的冷意,也还记得裴相和持剑抵着扁兰章脖子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