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娩本能地摇头:“不。”
裴相和面露憾色,再说话时,带着些许幽怨:“娘娘这是厌烦我了?”
她本想推开他,一听他这仿若失意的语气,当即不动了,任由他这样抱着。
姜娩抬手指了指窗外的天色,小声地说:“……这是白日。”
裴相和本就是在逗弄她,偏偏她还上了钩,还认真地跟他解释,她这举止,弄得他心中像是被毛茸茸的小动物撞了一下,软绵绵的:“那我晚间再来。”
姜娩眸中水意微漾:“……”
总有一种她在水里游得好好的,却一不小心咬住钩子,整个被他钓上岸的感觉。
外间有脚步声靠近。
金钏跟银珀端着冰镇酒酿站在外头,两人知道裴相和在里面,谁也不敢靠近。
红凝跟红壶则将剩下的冰镇酒酿分发下去。
裴缺裴得也有。
在坤宁殿伺候的,都有口福。
有些时候皇后娘娘得了赏,心里一高兴,就会动用自己的私库让宫里的膳房准备丰盛些的吃食,给坤宁殿上下伺候的宫人加餐。
姜娩听到外间的脚步声,注意到两道身影站着时,猜到是自己要的冰镇酒酿好了,顿时将害羞的神色一收,面上涌现喜色。
她一把抓过裴相和的手,问他:“吃酒酿吗?”
裴相和被她眼中的雀跃所吸引,鬼使神差地道:“吃。”
姜娩拉着他,让他收拾了下,便出了里间寝殿。
金钏跟银珀听到他们出来的脚步声,不敢多看,只垂首将两碗冰镇酒酿放在一边的小桌上,另外还准备了两碟样式精心的糕点,以及一碟切好的瓜果。
姜娩拉着裴相和出来,率先在椅子上坐下,她松开他的手,迫不及待地端起一碗酒酿喝了两口解渴。
裴相和望了眼自己被她放开的手,指尖一拈,掀了衣袍在她旁边的椅子坐好。
姜娩吃到了想吃的东西,这会儿眉梢眼角都流露出满足的笑意。
她吃得舒坦了,又是待在令她觉得安全的坤宁殿内,便吃了口蜜瓜,将在长宁宫与太后的谈话尽数讲给裴相和听。
裴相和一边吃着酒酿,一边听她说。
得知太后的打算时,裴相和也没多惊讶。
让公主的孩子养在宫里,再充当皇上的孩子,从中挑选合适的继承大统?
太后不愧是太后。
想得真是周到。
等他们谈完,姜娩把裴相和推出去,正准备回里间小憩,红壶便来禀报:“娘娘,晨妃与王大人来了,王大人还带来了几名外面的大夫来,说是要为娘娘医治脸。”
姜娩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大王人是谁,听到‘治脸’二字时,霎时有了印象。
哦。
是王注安王大人啊。
他可真执着。
她都没打算治脸,还表现得消极,岂料他如此上心。
第858章 小憩泡汤
王注安是王婵的兄长,还拥有出入长宁宫的权力,想来昨晚发生的事情,他已经通过太后或者王婵的讲述得知了。
姜娩躲不过跟长宁宫那边有关的人。
太后有意扶持王家,王注安就是她老人家目前用得十分趁手的一人,想必将来的朝堂之上,很快会有王家,以及王注安的一席之地。
谨慎起见,她还是跟那边保持住基本的来往为好。
所以啊,这人还是得见。
姜娩双肩一垂,想到小憩泡汤,有那么点小小的怨念。
一刻钟后,晨妃跟王注安被邀请进殿。
至于王注安花重金找来的几位医术高明的民间大夫,则排队候在殿外。
姜娩仍是坐在里面,身前垂下一面帘子。
大夫则在帘外,透过一定的距离观看姜娩脸上受损的情况。
王婵跟王注安坐在外面,两人谁都没有吭声,也没有上前去打扰大夫为姜娩看脸。
王婵眉间积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忧愁。
她当初爬上龙床,就是冲着泼天得富贵去的。
她那般费尽心思地争宠,不是为了得到圣心,只是为了多多承宠,争取早日怀上龙种,争取在后宫地位稳固,将来再想法子坐上皇后之位。
如今……
什么都没了。
她对未来的设想,她梦寐以求的富贵与高位,全部成空。
想起妱妃的下场,王婵现在一闭眼,浮现在脑海里的就是满地的血水。
真是可笑!
谁能想到,皇上竟然没有传宗接代的能力!
如此一来,后宫的妃嫔全成了摆设。
想到自己是如何走到现在的,王婵觉得这个结果既可笑,又不甘心。
她的本意是想要借机除掉妱妃这个劲敌,日后在宫里,便没人能威胁到她,谁知妱妃会在临死前爆出这么大一件事。
王注安知道她性子自小要强,也知道她在谋划什么,对于这个结果,他也震惊。
可到底还是表现得比王婵稳重。
蓦地,王婵又想到半春一事。
都说半春入了东厂大狱,被折磨死了,可王婵打听到,小皇后的人接触过半春。
她不知道小皇后对于她插手的情况知道多少,此次前来,也是想试探一下小皇后。
王注安见她心事重重,劝慰道:“别想了,事到如今,我们得向前看。”
王婵的情绪有些烦躁。
她其实心里明白,即便半春一事小皇后知道全部过程也不会对她的地位造成威胁。
毕竟她的背后还有太后撑着。
将来还会有王家。
但不知为何,她就是莫名的心慌。
妱妃私通端王,给皇上戴绿帽子,给皇室蒙羞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而她在背后主导一切,帮助半春打通神仙殿里里外外的关系,利用皇室的丑闻扳倒妱妃,此举看似有功,实则也有被迁怒的风险。
一旦真相被戳破,让皇上得知她的算计,得知她私底下的作为,她未必能保住眼下的荣华富贵。
同时,她还被妱妃临死前的惨状吓到了。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皇上如此冷血!
好歹妱妃尽心伺候他多年,是后宫最得宠的,也是最得他欢心的人。
第859章 瞧了半晌
听了王注安劝慰的话,王婵眉头深锁,明显没有被安慰到。
尽管她不甘心辛苦付出的一切成了空,但眼下的情况已成定局,不是她不想放弃就能更改结果的。
王婵压低声音,问:“依兄长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王注安看着又一位大夫往里面而去。
与先前的数位大夫一样。
他们在看完小皇后的脸后,都会不住摇头,露出一脸遇到解不开难题的表情,以此来说明他们医术不精,对小皇后的脸无能为力。
这会儿周遭没人守着,他们兄妹也可以说会儿话,还不用担心被谁听见。
思及太后对两位公主的安排和打算,以及那位已经疯癫的平阳公主,王注安笑了一声,说:“为今之计,只能按太后的意思办。”
指望皇上为皇室开枝散叶是不可能了。
那么,就只能指望三位公主了。
好歹公主始终是皇室血脉,她们所出的孩子,都带着周家人的血脉,有继承大统的资格。
等带来的大夫一一为姜娩看完脸,纷纷没有说出个医治的办法时,姜娩也没发火,只按照头一回的规矩让金钏准备了诊金,再谢过王注安为她的脸费心,让他把带进宫的大夫们送走。
王婵没有离去。
里间垂下的幔帐被金钏卷起,用柱子旁的金钩钩好。
姜娩出来时,脸上重新戴了面纱,见王婵还在,也没有多意外。
她想,晨妃多半是因为半春的事。
果然,王婵喝了两口茶,便问:“娘娘,半春真的死了吗?”
姜娩坐在对面,她不久前才吃完冰镇酒酿和些许瓜果,这会儿肚子还有点撑,并没有用茶点的想法,便动也没动旁边的茶盏。
她细眉轻蹙,杏眼里涌现一丝不解,望了王婵片刻后,道:“事情是本宫一手办的,人是裴掌印带走处理的,晨妃为何有此一问?”
姜娩面上装傻,心里却明白半春已死是对外的说法。
旁人不信她,却是相信裴相和的手段的。
王婵嘴角的弧度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