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长指拿着吃蟹的工具,随着他熟练而漂亮的动作,几下就把里面鲜嫩的蟹肉挑出。
众人惊奇地望着这一幕。
卫远伯夫人也呆住了。
这位可是裴相和啊!
但此时,他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伺候小皇后用膳!
裴相和把蟹肉剔除后,又把蟹肉装在小碗里,递到姜娩面前,望了一眼其他的菜:“娘娘还有其他想吃的吗?”
姜娩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不过又担心蟹肉凉了口感不好,便在他的注视下端起小碗,小口小口地用了起来,并问:“掌印怎么来了?”
裴相和笑着:“自然是来伺候娘娘的。”
姜娩:“……”
卫远伯夫人:“……”
在场宾客:“……”
事实上,大家都觉得这位小皇后活不了多久,是以当小皇后出现的时候,不少人都在为她惋惜。
但看眼下的情况,连裴相和这样的人物都愿意给小皇后办事,若小皇后能够跟裴相和处得不错,说不定能活得久一些。
后面的位置,一男子将酒杯紧紧捏着,他不是望向裴相和,而是打从姜娩出现开始视线就一直落在她身上。
最初见她无恙,担忧了好些日的他稍稍放心。
可这会儿见裴相和待在她的身边,他又不免为姜娩提心吊胆起来。
王渡找了一处角落坐下,他跟裴相和认识多年,深知他绝非是乐意伺候谁的性子。
见眼下这情况,他吃了一惊。
这是裴重?
那个不近女色的裴重?
王渡看向裴缺裴得,知晓他们常常出入宫里,便问:“说说吧,我们鼎鼎大名的裴掌印跟小皇后怎么回事?”
裴得嘴严:“干爹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王渡白了一眼,倒了杯酒后,看向裴缺:“你说。”
裴缺笑笑:“王大人,卫远伯府今晚的席面不错,您多吃点。”
王渡:“……”
第104章 报应这东西,也会揆时度势
姜娩一边吃蟹,一边望向身侧的裴相和,再一看周遭坐着的都是女眷,不免有些尴尬。
一些妇人望着裴相和主动伺候人这一幕,先是震惊,而后则开始交头接耳。
连带着所有人看姜娩的眼神都多了一层不明的意味。
姜老太太面色微沉。
姜家跟裴相和扯上关系,对他们姜家实在是没有好处。
但裴相和势大,他若要跟谁家走近,又有几个敢拒绝?
姜娩感受到来自各处的目光了,一时头皮发紧,如坐针毡。
裴相和见姜娩神色窘迫,问:“娘娘怎么不动筷子?是卫远伯府的饭菜不合胃口?”
他这话一出,卫远伯夫人的面上立时涌上出几分害怕。
周遭的女眷也惊作一团。
姜娩把碗里的蟹肉吃完,她在底下扯了扯裴相和的衣袖,再一看席间男女都是分开坐的,低声道:“裴掌印,这里坐的都是女眷,你在这里,她们害怕。”
裴相和望了一眼女眷。
确实,她们的眼里都布满了害怕。
姜娩不想今晚整场都因裴相和的存在弄得大家不自在,接收到卫远伯夫人求助的眼神时,又道:“我这里不用伺候,掌印还是先到男宾那边坐着吧。”
裴相和一笑,竟然好脾气地起身:“听娘娘的。”
姜娩回以一笑。
他有的时候其实挺好说话的。
一直站在旁边不敢开口的卫远伯见裴相和终于有了动作,感激地看了眼姜娩,心想裴掌印权势再大,明面上还是会给皇后娘娘两分薄面。
至于卫远伯府,压根入不了这位的眼。
卫远伯过去,亲自把裴相和往男宾那边带。
他一走,卫远伯夫人以及众位女眷顿时松了口气。
然而,裴相和还未在男宾那边坐下,就听见席间有人摔杯子的声音。
这下子,又把众人吓得心给提到了嗓子眼。
有一文人在桌面一拍,发出极大的声响,见大家畏惧裴相和,不敢吭声,那人从席间站起。
他摔碎的酒杯里飞溅出酒水,湿了裴相和的靴。
裴相和冷眼望去。
卫远伯出了一身冷汗。
那人被裴相和一记眼神扫得心生害怕,但再一想这里毕竟是卫远伯府设宴,还有皇后娘娘在场,裴相和就算生气也不敢拿他如何,便有了几分底气:“裴相和,你个祸乱朝纲的阉人!这些年,你把持权势,媚上欺下,你东厂的人陷害忠良,把一些肱股之臣下了大狱。你作孽如此之多,手里沾满了无数无辜之人的鲜血,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姜娩听得眉头一皱。
这说的……
有点狠了。
裴相和冷冷瞧着,唇瓣扯出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抬脚将地上挡路的脆片踢走,再一看席间已有不少男子被这行为煽动,双眼冒火地盯着自己,无畏道:“报应这东西,也会揆时度势。”
裴缺上前,动作极快地把说话的那人堵住嘴,大力往外拖。
那人嘴被堵住,又是一介文人,铆足了劲儿都挣脱不开裴缺的钳制。
他被拖走之时,红着眼瞪向裴相和,所有骂人的话统统变成了“唔唔唔”的声音。
第105章 柳文显
卫远伯回过神来,命下人把挡路的碎片清理掉,一看裴相和被酒溅到的靴子,道:“裴掌印,我先带你去清理一下吧。”
裴相和没有拒绝。
裴得跟了过去。
裴相和的身影消失以后,宴会的气氛为之一变。
卫远伯夫人也没胆子去过问被拖下去的那人是生是死。
毕竟裴相和的事,谁也不敢掺和。
姜迎芳拍了拍胸脯,想到刚刚那吓人的画面,不禁向姜娩投去同情又佩服的目光。
大姐姐真是勇气可嘉!
竟能跟裴掌印这样喜怒不定的人平和相处。
在场不少人都被方才发生的一幕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是真怕裴相和当场发怒,下令把骂他的人就地打杀了。
宴会的氛围逐渐恢复,卫远伯夫人周围坐着的女眷齐齐松了口气,她们看向姜娩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敬畏。
皇后什么时候死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下。
谁能想到,皇后看着年纪小,人也和气,却连裴相和这样的人都能管住。
单单这一点本事,就是谁都学不来的。
姜娩对她们的眼神有所察觉。
当然,她并不清楚她此刻的形象在众人的眼里无比高大。
卫远伯夫人同她说话:“娘娘可还习惯宫里的生活?”
姜娩认真地想了一下。
在宫里,除了周弼这个最大的危险存在以外,其他时候只要不靠近乾庆殿,不去周弼面前晃悠,也不在后宫树敌,单说她在坤宁宫的日子还是很自在的。
再有,除却周弼这个危险,另一个就是跟裴相和相处有些令她发愁。
总体来说,姜娩认为她目前跟他处得还不错。
对上卫远伯夫人询问的目光,姜娩一笑:“起初不习惯,后来也就习惯了。”
卫远伯夫人叹道:“人都需要时间去适应新环境,适应好了,也就没事了。”
姜老太太坐在后面。
姜家女眷原本是没资格坐在这一排的,卫远伯夫人能给她们在后面安排一个比以前赴宴靠前的位子,也是因着姜娩的这层关系。
周围的女眷见她们是姜府的,多看了几眼。
席面撤下,男女依旧分开坐着,但因裴相和没再现身,整体氛围也就松快许多。
一些世家子弟喝了酒,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攀谈。
他们谈论的话题,无非春闱一事。
再有十日,便是开考的日子。
近来京说的最多的便是此事。
一些外地赶来的学子全部居住在考场附近的客栈,时不时还会组织游园会,切磋诗词,比试文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