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缨先是压抑了一会儿,而后素手捏紧了嫁衣的布料,紧张道: “贺大人,你不说话,是不是后悔娶我了?”
第23章 花烛夜(修)
贺重锦笑笑, 抓住她的手腕缓缓移开却扇,在看到却扇下的面容后,瞬间怔了几分。
海棠花钿,白皙的面颊上, 嫣红胭脂慢慢铺开, 柳叶黛眉, 眼尾处用红线勾勒描绘,这张恬静的面容在胭脂水粉的作用下,竟是成了花容月貌之色。
但, 贺重锦还是喜欢江缨平日里的模样, 小巧利落的发髻,一身干干净净的书卷气,只是她太过于恬静了。
如果她活泼一些,或者泼辣一些,会是什么模样?
她合该是那个模样。
却扇被放置在了桌案上, 同那纸婚书一起,侍女端来了合卺酒,当然江缨的那一杯自然是兑了大半杯的水。
两杯酒有红线串联,意味着两个人恩爱长久, 永远地锁在一起。
喝合卺酒时, 贺重锦的目光始终落在江缨的脸上, 眼底笑意流淌。
谁知刚抿了一口,江缨便不喝了, 盯着杯里明晃晃的酒水看。
贺重锦问道:“怎么了?”
江缨用手扇动着发红的面颊,唇都抽了:“为何兑了水的酒还是如此辣?”
“第一次喝吗?”
她忍不住吐舌头, 闻言点点头。
江缨从前滴酒不沾,如果不是成亲需要, 即便是兑水的酒,她想她不会再沾染半分酒水了。
“好辣。”江缨实在被辣得舌头发麻,问贺重锦,“夫君,这酒可不可以放到明日在喝?”
贺重锦愣了一下,随后轻笑,从她手中拿过酒杯,起身连同他自己的一起,撒在了喜塌前。
这一举动令江缨不解:“夫君,这不合规矩,合卺酒的寓意是夫妻长久地在一起,如果倒掉了就不灵验了,它兑过水,我可以少喝些的。”
他笑道:“别担心,一杯酒而已,证明不了什么。”
说完,贺重锦重新回了她的旁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江缨发现此时的处境比较尴尬,就好像今日的一切仪式都做完了,接下来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了。
好像,是圆房,是做那夜在宫园里的事。
虽然此事说出口未免有些羞涩,但他们是夫妻,洞房花烛夜不圆房是不合规矩的。
江缨抚摸着小腹,难免犹豫,话虽如此,只是她现在可以吗?
“夫君。”江缨试着征询道,“我们接下来……唔。”
不想,对方早已按耐不住,将她反扣在了榻上,目光带着些许飘忽不定。
此时的他好像比以往更加的柔和了,薄唇移到了她的脖领处,呼吸清浅:“洞房花烛之夜,我们合该圆房。”
在听到这话后,女子的姣好面孔瞬间涨得如苹果一样红,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
“等一下,可是......”
尚未说完,打在脖颈处的温热气息瞬间变得炙热滚烫,细细麻麻的刺激令她控制不住仰起玉颈,两条纤细的腿本能地缩紧。
鲜红嫁衣抛在了塌下,紧接着覆盖在上面的是贺重锦身上的喜服,以及她藏在被褥下的那几本书卷。
女子胸前的衣衫松垮,雪白锁骨下半遮半掩的饱满,在这个人的眼前暴露无遗。
她抓着贺重锦的肩膀,他的一缕墨发随着亲吻的动作垂落在女子胸前,丝丝缕缕划过时,带着冰凉的,不可言喻的触感。
意乱情迷之间,江缨的手无意覆上小腹,混乱的思绪瞬间清醒。
“夫君,快停下。”江缨略带凉意的手掌不断推拒着青年宽厚炙热的肩膀,喉头中夹杂着一丝哽咽,“现在不行……现在不行……”
可他仍在纠缠着她,觅着芳香。
贺重锦从前不是这样的。
后来,江缨发现是她误会了,眼前的贺重锦似乎和从前没有区别,并未改变。
贺重锦不会是那种流连美色,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他是辅佐帝王,肃清乱党的一朝权臣。
半个时辰后,她的胸前已经一塌糊涂,不成样子,可身子下面还是归归整整,清清白白的。
“兔子……”
闻声,贺重锦俯身而起,垂目望着江缨,眼神中透着微微讶异:“什么兔子?”
女子的眼角还挂着余泪,一双杏眼似是含着盈盈水雾,继续说道:“兔子想吃窝边草。”
他怔了一会儿,露出淡淡的笑意,十分赞许她这个形容:“是啊,想吃窝边草。”
彻底明白贺重锦的用意后,江缨长舒一口气,放弃挣扎就这样任由他去了。
喜烛的暖光打在丝绸帷帐上,勾勒出交叠的两个影子。
贺重锦吻着怀中女子的薄唇,她始终处于被动,每次纠缠片刻后,需要喘一会儿才能继续迎上他的吻。
每次,他都能耐心等待。
热吻下移,她的衣襟被轻柔地扯开,扯得松松垮垮的……
女子葱白素手放在贺重锦的发上,尽管青年也只是浅尝春水,可还是激起了江缨的敏感神经。
她仰着玉颈,神色愈发涣散的同时,只觉得有什么被染湿了,湿得一塌糊涂,像是晨间花苞里凝出的滴滴露珠,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江缨忽然有些后悔在酒楼里和赵恒之说的那些话了。
明明这个人很好,换做是谁都会喜欢的不得了,她怎么会是例外呢。
只是这份喜欢,比皇京第一才女浅了点,现如今江缨想好好练习八雅,在今年的最后一次桂试中一举夺魁。
后来,朦胧倦意袭来,很快女子蜷缩成了一团,贺重锦用指尖绕着她的发丝,笑意加深。
“来。”
江缨睫毛轻颤,面上泛起潮红,于是慢慢地翻过身去,挪动着身子朝他靠近了一些。
他说:“太远了。”
她的脸更红了,退避了一分,又靠近了三分。
“夫君,按理说,我们在洞房时要行周公之礼的,刚才那些当算是行了一半,另一半……”
“暂且搁置。”贺重锦柔声答,“我们夜夜都在一起,等到孩子出来后在议也不迟。”
窸窸窣窣的声音后,贺重锦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穿过江缨的中衣,慢慢覆盖了过来。
这个‘他’,说的当然是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贺重锦自知,就算再如何喜爱她,想得到她,也断不会因为欲望而伤了他们。
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江缨正在塌上翻阅书卷,起初她非常不喜欢在读书时与人身躯相贴,后来看得认真了,便渐渐习惯。
结为夫妻,她自然要和贺重锦朝夕相伴。
这时,身旁人忽然道:“缨缨,今日我们没有洞房,但可以剪烛,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江缨放下书卷,疑惑地看向贺重锦:“剪烛?”
西窗之下,贺重锦握着江缨纤细的手,共同用剪刀将燃烧的烛芯剪断,房间骤然暗了下来。
饱读诗书的江缨,嘴里缓缓地念出了那句诗:“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吗?”
温润的声音在耳畔边对她道:“洞房之夜,窗烛共剪,你我白首终老,永不道相思。”
永不道相思......
*
一夜过去的很快。
今天贺重锦向朝中告了假,一向早睡早起的他陪着江缨睡到了日上三竿。
只不过,江缨睡到日上三竿,贺重锦却在早朝的时辰按时醒了,躺在榻上一直注视着身侧的新妇。
鹅毛般凌乱的发髻贴在额角,如胎儿般蜷缩着熟睡,让人看着十分安心。
看着看着,青年面上为数不多的惬意神色弱了下去,眸光中带着一丝黯然。
那日天香楼。
舞乐交织,人声熙攘,天生耳力敏感的贺重锦,在雅间外的一门之隔,听到了屋内二人的对话。
“江娘子真的心悦贺重锦吗?是真心愿意为贺重锦孕育子嗣吗?”
“赵公子,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就算我不喜欢贺重锦,可我不曾心悦……别这样。”
“既然你对他无意,对我也无意,为何不选我?是因为他的官职比我高吗?还是因为他是太后的侄子?!”
.....
再之后,他第一次因为朝堂之外的事控制不住戾气,拔出了剑。
他听到了,她对他无意……
江缨刚睁开眼的时候,贺重锦正在翻阅她昨夜看的书卷,江缨喃喃一声:“夫君,何时了?”
他笑:“该吃午膳了。”
江缨惊道:“不好,过时辰了!红豆!红豆!快给我梳妆!”
在江家的时候,江缨为了学习八雅睡得比猪晚,起的比鸡早,但自从有了身孕,她总是控制不住睡到日上三竿。
她每日数着时辰学习,每次都算无遗漏,但这几个月,江缨已经数不清楚一日之内,耽搁多少个时辰了。
红豆进来后,女子早已匆忙下榻,用木梳梳理着长发。
贺重锦原想与江缨再多聊一会儿,却见江缨连发簪都尚未插到发髻上,抱着书卷火急火燎地离开了房间。
“你......”
话尚未说出口,房门砰得一声合上,屋中瞬间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