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日不忙了?”
沈初宜好奇地问。
寝殿里只有两人,萧元宸扶着她坐好,便弯下腰要帮她脱鞋。
到了这个月份,沈初宜已经没办法弯腰了,她经常看不见自己的脚尖,走路比以前慢了许多。
“陛下,哪里能劳烦陛下做这些,叫舒云吧。”
沈初宜有些羞赧,她缩回了脚。
萧元宸却一把攥住她的脚踝,轻轻往前一拉,沈初宜就一动不能动了。
她低下头,看萧元宸帮她脱下鞋子,浅浅笑了一下。
“多谢陛下。”
萧元宸应了一声,把她的踏云履摆好,才坐在了床边。
沈初宜挪了一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萧元宸看了她一眼,声音也柔和许多:“过了小年就封笔了,这几日倒是不忙。”
“朕得空就来陪你。”
国事不多,可典礼却多。
一年到头都没个闲暇功夫。
“好。”
沈初宜在他肩膀上点点头,软软的发丝蹭在他脖颈,有些痒。
萧元宸环着她的腰,道:“早些安置吧。”
沈初宜也有些困了。
她近来总是很疲倦,到了夜里就想睡,即便萧元宸来长信宫,沈初宜也坚持不了多久。
之间忙的时候,都是沈初宜先睡,等萧元宸忙完才睡。
今日难得两人一起躺在床上,并肩而卧。
沈初宜侧躺着,萧元宸帮着她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然后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初宜,晚安。”
沈初宜在黑暗中看他,道:“陛下,晚安。”
————
沈初宜很快就睡着了。
她睡相一直很安静,表情也很柔和,仿佛每一个梦境都是甜美的,从来没有被噩梦侵蚀。
萧元宸安静看了她好一会儿,也有些困顿了。
他缓缓闭上眼眸,也跟着沉沉睡去。
半夜时分,萧元宸是被一阵痛呼声惊醒的。
沈初宜的声音很轻,仿佛午夜梦回的呓语:“疼。”
他猛地睁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坐起身来去摸沈初宜的脚腕。
“初宜,醒醒。”
怀孕后期,沈初宜经常会脚抽筋,她又睡得沉,自己没办法调整过来。
萧元宸睡觉轻,之前发现过一回,他在时就自己给她按摩,太忙过不来的时候,就让舒云等人晚上好好伺候着。
萧元宸这一声没能把沈初宜唤醒,此刻他自己也已经清醒过来,便弯下腰捏了一下沈初宜的鼻尖。
“初宜,醒来。”
沈初宜被憋气,这才哼了一声,挣扎着醒来。
“陛下?”
萧元宸应了一声,他坐在床榻上,手指结实有力,给沈初宜按揉抽搐的小腿。
这个手法是特地跟黄茯苓学的,见效很快,不过需要按揉的人力道大,很费力气。
沈初宜这才发现自己又抽筋了,她配合着动了动腿,嘶了一声。
“怎么还是疼呢?”
萧元宸听她嘀咕,就笑着说:“黄医正说都是如此,你这一胎养得好,所以疼得还算少。”
沈初宜应了一声,她抬眸看向萧元宸。
帐幔重重遮蔽,挡住了所有的光阴,萧元宸没有取出夜明珠,拔步床中一片漆黑。
沈初宜什么都看不见,腿上一抽一抽的疼,可此刻却很安心。
她张了张口,正要说那句话时,萧元宸忽然开口:“换个词。”
沈初宜:“……”
沈初宜不由笑了。
“换什么?”
萧元宸就说:“自己想。”
沈初宜闭上眼睛,动了动腰背,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便开口:“陛下英明神武,丰神俊秀,霞姿月韵,鹤骨松姿,陛下品貌出众,岸芷汀兰、璞玉浑金,是臣妾所见最完美之人。”
这一次换萧元宸沉默了。
沈初宜不由笑了起来,腿上的疼痛都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陛下,在臣妾心里您真的很好。”
“所以臣妾总是想这样夸奖您,”沈初宜声音温柔,“因为那是臣妾真心所想。”
一直以来,沈初宜都喜欢这样夸萧元宸。
真好这两个字,虽然的确有些敷衍,可也确实是她真心所想。
萧元宸待她真的很好。
语言虽然苍白,用词虽然简单,可真挚的夸奖却并不空洞。
有时候千言万语,比不过简短两个字。
在一片漆黑的深夜里,萧元宸面上慢慢浮现出温柔至极的笑容。
只无人能见。
他手上力道不变,一点点除去沈初宜身上的疼痛。
“那你说吧。”
沈初宜笑了起来。
她的声音跟笑声一起,一样动听。
“陛下最好。”
萧元宸也低声笑了起来。
两个人大半夜不睡觉,莫名笑了好一会儿,萧元宸才问:“可还疼?”
沈初宜动了动腿,说:“不疼了,陛下早些睡吧。”
萧元宸应了一声,他帮沈初宜改好锦被,然后重新躺好:“要翻个身吗?”
他问。
沈初宜一直维持一个姿势的确很累,于是萧元宸就帮她转身,让她背对着自己睡。
“陛下,晚安。”沈初宜又说了一遍。
这一次她没等到萧元宸的回答,就已然入睡。
一晃神就到了熙宁五年初一。
这日天还未亮时,宫中的祭祀便开始了。
从寅时一直到辰时都是萧元宸的仪式,开年、开笔、迎新、纳福,一桩桩下来,等到太极殿行祭天大礼时,才天光熹微。
萧元宸站在太极殿御阶之上,右手边是宫妃命妇,左手边是王公大臣,所有人身穿吉服,依次站在萧元宸身后。
两位太后站在最前面,后面便是德妃、贤妃、纯嫔、端嫔。
贵妃和熙嫔依旧没能到场,显得宫妃这边格外单薄。
沈初宜今日还没有动静,原本萧元宸不想让她来宫宴,不过沈初宜觉得自己没有大碍,萧元宸思忖片刻,还是让她到场了。
开年这样隆重的场合,能露面自然是要露面的。
不过太医和宫人都等在一边,即便沈初宜立即就要生产也无碍。
沈初宜月份太大,她身边的贤妃一直看着,下跪行礼时跟端嫔一起搀扶她,沈初宜很是感谢。
好不容易祭天典礼行完,就要去先农坛祭农神了。
沈初宜这一次是真的去不了,提前回了长春宫。
等进了长春宫,把一身礼服都换下,沈初宜才松了口气。
本来冬日的礼服就沉重,加上厚重的发冠,那更是沉甸甸的压在身上。
寒冷冬日里,沈初宜出了一身汗,等换下礼服,如烟才发现她中衣都湿了。
“娘娘,换身衣裳吧。”
沈初宜点头。
长春宫里忙忙碌碌,沈初宜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冷清冬景。
此刻的长信宫格外安静。
没有了热闹,失去了繁华,仿佛天地间只剩自己。
忽然,一个肚子里传来一阵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