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宜有些惊奇:“怎么了陛下?”
她张开双臂,低头看自己的衣裙,有些惊奇:“臣妾哪里不妥?”
萧元宸说:“外面落了雪,怎么穿得这样单薄。”
沈初宜就笑出声来。
她轻快来到萧元宸身边,踮脚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然后才后退半步:“不好看吗?”
萧元宸无奈地道:“你啊。”
萧元宸握住她的手,牵着她落座:“你如何都是美丽的。”
“谢陛下夸奖。”
沈初宜心情愉快。
自从减重成功之后,沈初宜颇为认真倒腾起了衣裙,倒不用多名贵,更不用那么多绣纹珍珠,腰身和款式都要好,穿在身上以舒适便捷为上,为此,沈初宜特地让织绣所把之前的旧衣加以改良,算是以旧换新。
这一番折腾,倒是让织绣所的宫人们劲头十足。
上行下效,贵妃娘娘的穿着打扮自然为内外命妇所效仿,然贵妃的衣衫都是用旧衣改制,贵妇人们自也不好加做新衣,便也学着用旧衣改制,圣京倒是流行起了旧衣改良的勤俭风气。
这样一来,因不需要新做,普通人家的姑娘也能穿上“新衣”,让许多绣娘和女裁缝都多了进项,整个圣京都焕然一新。
贵妃这勤俭的美名
倒是不经意地传扬开来。
这也算是好事情,沈初宜知晓之后并未多言,让顺其自然罢了。
帝妃二人说了会儿闲话,沈初宜就道:“今日雪团站得越发稳当了,能自己扶着被褥挪动,可是稳健。”
说起儿子,萧元宸也高兴:“雪团本就聪慧,身体又结实,定能早早学会走路。”
就在这时,姚多福小碎步进来:“陛下,娘娘,午膳准备妥当了。”
沈初宜跟着萧元宸一起去了膳厅,刚一进去,就闻到熟悉的菊花锅香气。
今日吃涮锅。
冬日宫殿中都烧有火龙,虽然温暖如春,却也干燥,一顿热气腾腾的菊花热锅子,最是适宜不过。
沈初宜陪着萧元宸坐在主位上,两人面前摆放有琳琅满目的菜碟,粗粗一看,最少有二十几种。
萧元宸直接拿起银筷,下了一筷子羊羔肉:“吃吧。”
“是。”
沈初宜跟他一起吃起来。
若从永福宫算起,两人相识至今,满打满算都未及两载。
可这两载时光发生了太多事,时至今日,两人犹如老夫老妻那般,竟是彼此非常熟稔,没有一丝陌生。
尤其是这样坐在一起吃热锅子的时候,尤其明显。
萧元宸把烫好的藕片夹出,放到沈初宜面前的牡丹蝴蝶套碟中,道:“凉一凉再吃。”
沈初宜也恰好刚把鸭血下入锅中,道:“陛下爱最爱吃这一口。”
他们都知道彼此的喜好,口味,也都时刻想着对方。
一顿饭吃得温馨又温暖。
等用过了午膳,萧元宸在牵着沈初宜的手,在宫殿外的回廊漫步。
圣京的雪景,最美的就是初落雪的那一日。
天地之间一片素白,地面犹如铺了一层棉花,干净美丽,心都跟着静了。
两个人安静走了一刻,萧元宸才从袖中取出一封奏折,递给沈初宜。
“看看。”
沈初宜愣了一下,却没有询问,很干脆就接过,打开仔细看了起来。
这封奏折一共没有多少字,上下一扫就看完了。
看过之后,沈初宜有些惊讶:“怎么会?”
萧元宸脚步微顿,他回过头,垂眸看向沈初宜。
沈初宜眼眸中有惊讶,也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喜悦。
不由自主的,萧元宸也跟着她一起勾起了唇角。
“一月之前,就有朝臣上请,言说贵妃娘娘温柔良善,秀外慧中,数次救驾有功,今又殚精竭虑处置六宫事,功不可没,上请封贵妃为皇贵妃。”
此事沈初宜倒是不知。
萧元宸顿了顿,道:“朕留中不发。”
沈初宜抬起眼眸,认真看向萧元宸。
廊外大雪纷飞。
萧元宸背对着那漫天风雪,遮挡住了所有的冰寒,正垂眸看向她,眼眸中除了认真,就只剩下笃定。
他伸出手,让沈初宜把手放到他的手心上,紧紧握在了手中。
“后又有朝臣上请,接留中不发。”
“直至十月初,凌烟阁大学士井平宴呈奏折,言贵妃娘娘上行孝礼,下抚皇嗣,前匡扶国祚,内协理六宫,其品德贵重,仁爱慈和,勇敢无畏,忠义两全,今应封为皇后,以其母仪天下,泽被万民。”
井平宴这封奏折,写得相当好,辞藻并不华丽,却朗朗上口,让人只通读一遍就能铭记于心。
沈初宜睫毛轻颤,她认真凝望着萧元宸,心跳骤然加快。
萧元宸微微低下头,那双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注视着沈初宜,不想错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这封奏折,朕依旧留中不发。”
沈初宜心里很明白,这是必经过程。
即便如萧元宸从太子登基,也需要同朝臣三请三辞,最后才能“勉为其难”登基为帝。
立后亦是如此。
除非是登基之前便直接赐婚,否则在皇帝登基之后,想要册封谁为皇后,必须同行三请三陈流程,让这个皇后封得堂堂正正,合情合理。
因所封皇后皆为陛下心意,一般而言,是没有辞决的过程,几乎都是留中不发。
三次之后,方能请宗人府、礼部和钦天监拟定,着手封后大典。
册立沈初宜亦然。
但上月的几名朝臣显然会错了圣意,给沈初宜请封的是皇贵妃,因此即便留中不发,朝中也无人能知。
今日不同往日。
井平宴是萧元宸一手提拔上来的阁臣,年轻有为,文采斐然,他请奏册封沈初宜为皇后,分量很重。
此刻放到沈初宜手中的,便是井平宴的这封请奏奏折。
萧元宸看沈初宜眼眸亮晶晶的,唇边也慢慢扬起笑容,他声音倏然温和下来,有着旁人从未听过的温柔。
他认真看着沈初宜,忽然问:“沈初宜,做我的妻子吧。”
今日并非节庆,甚至不是晴天,不过天降瑞雪,倒是增添了三分喜庆。
在一片白雪皑皑中,在一个很平静的午后,萧元宸就这样问了她。
他没有用那么多华丽辞藻,也没有说让人泪眼婆娑的承诺,他只是坚定询问她。
你要成为我的妻子吗?
不是朕的皇后,是我的妻子。
沈初宜心中涌上说不出的暖意,这一刻,她并非因为终于成为皇后而欣喜若狂,而是感受到了被人珍视的深刻爱意。
这一刻,她终于相信,萧元宸的的确确爱着她。
被人这样珍视,被人这样爱重,没有人会不心动。
沈初宜亦然。
此刻她那颗坚守在心田的种子,终于裂开一条缝隙,被爱意和尊重浇灌,冒出新的嫩芽。
或许,它能随着岁月绵长,慢慢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沈初宜眨了一下眼睛,她仰着头,对萧元宸灿烂一笑。
如此大喜的日子,因何要哭泣呢?
沈初宜很高兴,她满心喜悦,张开双臂,很自然地环住了萧元宸的腰。
“萧元宸,”沈初宜第一次称呼萧元宸的名讳,“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丈夫了。”
萧元宸倏然低笑出声。
他低下头,捕捉到沈初宜的软唇,同她交换了一个充满爱意的吻。
“多谢,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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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请三陈之后,萧元宸亲自提笔写了一封诏书,册封沈初宜为皇后。
萧元宸未曾娶妻,也未曾立后,因此沈初宜便是熙宁帝的元后。
封后大典异常隆重。
钦天监算的吉日在十二月十八,因此册封圣旨宣召之后,所有司部都忙碌起来。
尚宫局和造办处开始修葺皇后正宫坤和宫,更换瓦片,粉刷宫墙,把整个坤和宫修葺得焕然一新。
织绣所则开始加班加点,为皇后娘娘赶制翟服。
皇后在祭天、祭祖及册封皇后等重大场合都需要身穿翟服,佩戴凤冠霞帔,翟服的平安如意缎一直都库存在西寺库,只需要重新裁制,加紧按照沈初宜的尺寸制作翟服。
除此之外,礼部和宗人府要按照封后大典旧历安排章程,根据萧元宸的意思选定所有主宾和仪宾,提前筹备典礼所用太极宫的经幡、条幅、彩绸等数目。
整个前朝后宫,所有人都在忙碌,沈初宜也不例外。
她手里的宫事都被恭睿太后和德妃她们分担,她如今唯一要操心的事情,便是坤和宫的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