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
元宸轻声笑了。
“是吗,天底下还有这种神奇的药?你呈上来,朕就相信你。”
丽嫔紧紧攥着手:“陛下,已经用完了。”
在上表怀孕的那一刻,丽嫔已经把所有的证据都销毁了,什么无言,什么阿迷香,只要没有证据,还不是光凭她一张嘴?
萧元宸面上甚至露出欣赏神色。
“丽嫔,朕真的没想到,你居然如此聪慧。”
“朕都被你骗了这么久。”
丽嫔没有为自己辩解,她狠狠给萧元宸磕了三个头,额头都开始流血。
“陛下,臣妾知错了,看在臣妾侍奉陛下多年的份上,陛下给臣妾一个体面吧。”
她说着,扬起那张艳丽的面容,哀凄地看着萧元宸。
“臣妾只是舍不得陛下,不想与陛下分离。”
一切都是因为爱。
这个借口太拙劣,萧元宸又笑了一下。
这一潭死水的长信宫,忽然有趣起来。
“顾婉颜,你好大的胆子。”
萧元宸一挥手,姚多福就领着两个面色阴沉的中监进来。
“顾婉颜欺君罔上,祸乱皇嗣,藐视天家,今褫夺封号,贬为庶人。”
“把她带去诏狱,由尚宫局及慎刑司一起审理。”
丽嫔听到诏狱两个字,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陛下,陛下!”她痛哭流涕,“臣妾知错了。”
萧元宸缓缓睁开眼眸,淡漠地看向她。
“顾婉颜,你若上报你重病,朕会命太医院尽力医治,甚至可以送你去玉泉行宫调养,待你归来,你依旧是丽嫔。”
萧元宸叹息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丽嫔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被慎刑司的中监捂住口鼻,连拖带拉,就那样狼狈地被带了下去。
姚多福恭敬站在边上:“陛下,永福宫中姑姑一人,宫女六人,黄门四人,已经全部捉拿。沈姑娘除外。”
萧元宸点点头,他正要开口,忽然,一阵眩晕席卷而来。
萧元宸倏然闭上眼睛,眼前是一片绮丽梦境。
梦里的那个女子,总是哭泣。
她的害怕,忐忑,瑟缩,都一一重现,被人要挟,身不由己,她只能被逼着做了同党,藐视了皇权。
但她却并不那么心安理得。
尤其是昨夜。
想起昨夜沈初宜的话,萧元宸倏然睁开眼睛,打开了身上的香囊。
香囊里放着沈初宜自己绣的荷包。
用了很普通的料子,寻常宫女都能寻得。
她没有更好的东西呈给他。
萧元宸打开荷包,里面有一小段乌发,还有荷包里面绣着的愿景。
愿陛下此生长健,岁朝平安。
第26章
看着这个荷包,萧元宸倏然沉默了。
沈初宜昨夜似乎是最后一次替代丽嫔侍寝,她可能知晓了丽嫔想要假孕谋求荣华,所以她对萧元宸做了最后的告别。
一是不知丽嫔是否还能留下她,允许她在永福宫苟延残喘,一是不能眼看丽嫔狸猫换太子,霍乱宫闱。
所以她才说了那些话,流了那些泪,最后给了他这个荷包。
即便以后再也不见,到底夫妻一场,她期盼陛下以后平安顺遂。
萧元宸忽然捏了一下这个荷包。
他直接起身,大步离开永福宫:“传旨,永福宫宫女沈氏,温婉柔顺,恭敬自持,特封为答应,赐住荷风宫。”
姚多福心里一惊。
他已经被这件事打蒙了。
先是丽嫔居然异想天开,想要冒名顶替皇嗣,再有陛下忽然晋封丽嫔的那个宫女。
怎么想,这件事都透着古怪。
即便那个宫女检举有功,大不了封赏个大宫女,再给百八十两赏赐,就算到了头。
怎么还特地封了答应?
姚多福不知道其中关键,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但萧元宸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脊背发寒,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姚多福,查一查你身边的人。”
“有人背着你,另寻了枝头。”
姚多福面色一下就白了,他不敢耽搁萧元宸的脚步,没办法跪在地上请罚,只能伸出手,啪的一声甩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老奴一会儿就去领十个板子。”
这会儿他不敢说下臣了,只敢说老奴。
萧元宸很清楚这宫里的门门道道,顾婉颜想要以假乱真,冒名顶替,一定不是寻常药物能成功。
不光她宫里的东西有问题,他入口的东西肯定也有问题。
所以他方才还称赞了顾婉颜一句。
若不是她把心思用在歪门邪道上,确实极为聪慧,居然把手伸到了乾元宫和太医院,把这件事掩盖了长达半年之久。
半年。
萧元宸垂下眼眸,问姚多福:“沈答应呢?”
姚多福道:“已经安顿在乾元宫钟萃阁。”
萧元宸没有再说话。
这一夜永福宫的波涛汹涌,似乎并未在他心里掀起波澜,他面色如常,坐上御辇直接回了乾元宫。
此刻乾元宫钟萃阁,沈初宜安静坐在椅子上,看着那盏漂亮的八角宫灯发呆。
方才乾元宫过来了一个姑姑,点了灯,给她送了晚食。
沈初宜其实没什么胃口,但她熬了一天一夜,此刻真是快要熬不下去,便简单吃了几口,强撑着没有入睡。
可她已经很困了,也很累。
事情没有结束,结果还未降临,她睡不着。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沈初宜浑身一震,她迅速低下头,用帕子在眼角揉出一片红痕。
萧元宸进了钟萃阁,就看到沈初宜坐在那战战兢兢抹眼泪。
她的胆子似乎很小。
总是哭,总是怕,总是白着脸颤抖。
萧元宸虽然恼怒顾婉颜居然敢谋算到他头上,却也不会迁怒到无辜的沈初宜身上。
“怕什么。”
萧元宸一句话,沈初宜就抖了一下。
萧元宸:“……”
是啊,怎么可能不怕他?
梦里的他是神志不清的,可她从头到尾都清醒。
清醒地侍奉并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
即便是宫女,却也是清清白白出身,顾婉颜这样行为,不啻于逼良为娼。
而萧元宸,成了顾婉颜利用的工具。
思及此,萧元宸没有靠近她,只在主位落座。
沈初宜似乎才意识到要给他见礼,这就要起身跪下。
“坐着吧。”
沈初宜就不动了。
萧元宸进来只说了两句话,六个字,但沈初宜心里却已然安定下来。
她已经明白,萧元宸知道真相了。
昨夜此时,镜花水月刚燃尽。
“你把你知道的,都禀报上来,包括……”
萧元宸道:“包括顾婉颜逼迫你替她侍寝一事。”
沈初宜仓惶抬起头,她面色惨白,整个人惊慌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