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持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侧过脸对着杏香和丹榴冷声吩咐:“走开些。”
语气又凶又冷,杏香和丹榴愣了愣,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翁绿萼,这才按着他的吩咐退下。
君侯该不会又犯浑吧?
萧持用另一只手带上门,‘吱呀’一声,将绮丽霞光都关在门外。
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气氛一时变得十分微妙。
萧持将那坛子玩意儿放在桌上,下巴微抬,沉峻轮廓里透出点儿风雨欲来的压抑:“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
翁绿萼瞥他一眼,觉得他今日实在是阴阳怪气,古里古怪,伸出手去探了探他的额,一切正常。
“也没发热啊。”
萧持听着她的小声嘀咕,垂下眼,看着淡紫裙裾下她轻踮起的脚尖,嗤了一声。
“这是你阿嫂,给你送来的礼物。我今早上看见了,觉得奇怪,想亲自拿到你面前来,问一问你。”
翁绿萼一听,以为是萧持老毛病又犯了,扣下兄嫂他们送来的东西,但听到后面,又生出些不确定来。
阿嫂送来的东西冒犯到他了?
奇奇怪怪的,问他是什么,也不说。
翁绿萼索性拆开了裹在坛子外面的布,定睛一看,是一坛药酒。
药酒?现在天还没冷到喝药酒滋补身子的时候啊。
翁绿萼一时之间没有参透阿嫂送礼背后的用意,身后有一阵热意覆上。
是他。
他们之间再过分的亲昵也不是没有过,但此时此刻,他站在她身后。
存在感过于强烈的视线扫过她光洁细长的后颈,侵略性极强的气息浸染过她周身。
翁绿萼咬了咬唇,克制住骨子里发酥的战栗。
……奇怪,她为什么要心虚!
萧持目光落在坛子里那些静静浸泡着的被管事张叔夸过的大补之物,目光幽幽:“绿萼,是否我这个夫君做得太过失职,才让你对我有那么多不满。”
“芡实、淫羊藿、地黄……”
他重复着那些鬼玩意儿的名字,一字一顿,温热的鼻息洒在她颈边,像是一颗火种,要将他的炽与欲燎遍她周身。
翁绿萼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下一瞬却又被他牢牢地嵌进怀里:“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
说话间,他微微干燥的唇瓣擦过她柔白耳廓。
看着原本莹白的底色上倏地多了几分晚霞的艳,他却还是不知足似的,衔住微凉的耳垂,耳鬓厮磨。
翁绿萼被他折磨得几乎站立不住,她悄悄并拢腿心,咬着唇挣脱了他的怀抱,转身看他,一双泛滥着春水的眼半是愠怒半是不解地看向他:“你在打什么哑谜?你若是不想告诉我,不说就是了。”吊人胃口做什么?
萧持眼眸低垂,看着她不服气的脸,上面娇艳的晕红未褪,眼睛水亮亮的,瞪人的时候也可爱得要命。
好半晌,他才道:“是一坛药酒。”
翁绿
萼:……她又不瞎。
“阿嫂送我一坛药酒,你反应那么大做什么?”
听着她呆呆的语气,萧持闭了闭眼,咬牙切齿道:“是一坛,壮.阳补肾的药酒。”
让管事去采买那些补身益气的药材,姑且算得上是她想给他补补身子。
但那坛药酒的出现,萧持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我竟不知,是什么让你生了错觉,让你觉得我已到了不进补,就不能满足你的地步。”
男人愤怒中夹杂着幽怨的话在翁绿萼耳边炸响,她仿佛不可思议般,看了看那坛药酒,又看了看萧持,紧接着,她的嘴角越扬越高,有笑声自她捂住的唇边溢出,悦耳不绝,像是春日里化冻了的小溪,一路叮叮咚咚地高歌,荡漾出的水花溅落在他心底,滋养出大簇大簇的花。
看着她险些要笑破肚皮的样子,萧持虽然仍旧很不痛快,但还是沉着脸走过去替她揉肚子。
平时他多用点劲儿顶一下,她就要嚷疼。
现在倒是笑得挺欢。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落在她柔软小腹上,慢条斯理地画圈、揉捏,翁绿萼笑着笑着觉得有些不对劲,拍开他的手,又埋在他怀里吃吃地笑。
难怪他要发脾气。
冷不丁发现妻子向娘家求助,搬回来这么一坛子壮.阳补肾的大宝贝,桀骜如萧持,定然觉得自己的男性自尊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与羞辱。
“夫君,这是一个误会……”翁绿萼忍笑,任由自己挂在他身上,仰起头,就能看见他紧绷的下颌,她笑得浑身发软,没力气,只能踮了踮脚,一个轻盈的吻在他唇角擦过。
“我欣喜阿嫂有孕,送了一块儿长命锁过去,阿嫂见了,可能有些替我担心。”
翁绿萼安抚般用面颊贴近他胸膛,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柔声道:
“不管旁人怎么想,只要我知道你不用喝……”
她还是没忍住,安慰的话说了一半,就又笑出了声。
眼看着就要被她捋毛捋顺了的萧持面无表情地搂住笑得花枝乱颤的妻子,脸上神情像是又被冻住了的春水。
她乌蓬蓬的发髻擦过他下颌,因为笑得太厉害,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都洇出湿漉漉的水意。
被他捏着下巴,被迫着只能抬头看他的翁绿萼慢慢止住了笑。
她被一种后知后觉的微妙恐惧深深攫住了心脉。
“笑啊,怎么不笑了。”
萧持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坛子药酒:“你阿嫂出身胥朝皇族,说不定真的知道一些保养强身的秘方。要是我喝一口,你会是个什么下场?绿萼,我有些好奇。”
翁绿萼这下彻底笑不出来了,她想摇头,却被他紧紧捏住下巴,不疼,但她也动弹不得。
“夫君,这就没有必要了吧。”翁绿萼竭力阻止跃跃欲试的萧持,楚楚可怜道,“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你!”
萧持眉眼懒懒地抬了抬,哦了一声,翁绿萼见他似乎动摇了,连忙又道:
“这真的是个乌龙,你不必质疑自己……”
接下来的话,都被他重重落下的吻封住了。
这个吻来得气势汹汹,带着他还没有发泄出去的郁闷和愠怒,却又像是旖旎绵绵的春潮,在唇齿交融间,夺走她的呼吸,入侵她的心神,半是诱哄、半是强迫地不断拉着她往下沉沦。
好半晌,萧持抹去那几缕晶亮的银丝,低声道:
“可是这件事被张叔知道了,给你阿嫂送东西来的卫兵也知道了。怎么办?”
怎么办?
翁绿萼此时脑子一片混沌,顺着他的话往下想,但她也不知道。
翁绿萼诚实地摇了摇头,面颊晕红,云鬓微乱,看得人心里又酥又软。
“我不知道。”
萧持轻轻啄吻着她的额头、眼睛、鼻尖、嘴唇,声音带着欲后的喑哑:“上回我说,要将河东取来献你。”
“我做到了。”
“下回,我若能得天下。绿萼,你是否能以同样的心意,报我?”
翁绿萼情不自禁地仰起头,一截细长玉颈完全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中。
“我有什么可以给你?”
她的语气真诚而疑惑,仿佛只要他一句话,只要她能做到,她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最珍贵的东西取来给他,回报他赤诚如一的心意。
看着被亲得迷迷糊糊,软若春水的妻子,萧持咬住她耳垂,微痛的刺激让她有一瞬清醒。
“到那时,绿萼,为我生一个孩子吧。”
“男女都好。你也不想我被别人可怜,是不是?”
翁绿萼下意识就想点头,但她又反应过来,不满地嗔他一眼:“明明是你不想要的。”
萧持面不改色地将她打横抱起,温香软玉在怀,他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哪里还有刚刚回来时那阵让人听得心慌的戾气。
“唔,孩子可以暂且往后稍稍。”
“但我们可以先多演练几遍,生孩子之前的事儿。”
他说得一本正经,翁绿萼听得呼吸急促,被他放在床榻上,扭身想逃,却被萧持攫住脚踝。
她试着往回抽了抽,没抽动。
萧持突然想起,两人初次亲昵时,始终悬在她脚尖的那双洁白罗袜。
洁白罗袜之上,是更动人的一片雪白。
“不要脱。穿好。”
听着他不容质疑的语气,翁绿萼觉得奇怪,绷紧脚尖去踢他:“莫名其妙……”
听着她娇声娇气的抱怨,萧持挑了挑眉。
“其他可以脱。它不可以。”
翁绿萼不明白他哪儿来的新喜好,正想抗议,就被他以熟悉的方式强势镇压。
……
最后那坛药酒,还是被翁绿萼封存了起来。
她想送回去给元绛珠,却被萧持拦下。
“你想我被人说讳疾忌医?”
翁绿萼:……
行吧,存起来,等到他四五十岁力不从心的时候再用。
之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但翁绿萼有一点可以确定,今年二十有六的萧持,真的不需要什么壮.阳补肾的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