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夫之前提过一嘴‘妇人有娠时,少食多餐对身体好’的话,加上翁绿萼的胃口较之有孕前还变得小了些,丹榴她们自然不会嫌麻烦,时不时地就去做些女君从前喜欢吃的东西端到她面前去。
翁绿萼点头:“夫君呢?”
自从上回他把她熏吐了之后,萧持就是再急着归家陪她,都会先在军营里匆匆冲个澡再回来。
翁绿萼靠在他怀里,鼻尖都是皂角的淡淡清香。
似乎有些开胃的功效。
萧持把她扶到罗汉床上坐下,才道:“随便吃点儿就好,我不饿。”
翁绿萼觑他一眼,他近来十分忙碌,冷着脸时,一张斧凿刀刻的脸庞上轮廓愈发分明,看着很不好接近。
握着她的那只手仍然温热、有力。
翁绿萼转头对着杏香报了一串菜名,女使们欢欢喜喜地下去准备,她看向萧持,故作轻松道:
“你明日就要出征了。袁、柳二位嫂子,此时也定然带着儿女备下了一桌丰盛佳肴,等着为他们践行。”
“我本就不如嫂子们能干,这种时候,你总不能还拦着我尽尽心意吧?”
看着她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上盈满了笑,萧持因为她提到出征一事时揪紧的心也慢慢松缓。
“就你歪理多。”
萧持惩罚似地捏了捏她丰盈的面颊,力道却颇轻柔。
“谁说你不能干?你的好处,可比旁人多多了。”
翁绿萼原本只是想和他玩笑几句,没成想他十分严肃地吐出这句话,她也不由得有些好奇,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问他:“是吗?那夫君说说,我有哪些好处?”
萧持丝毫没有犹豫,一连串说了许多。
翁绿萼抿了抿唇,拼命压着想要上扬的嘴角。
——他这样子,怎么比她刚刚报菜名的时候还要流畅。
……
夫妻俩一块儿用过膳,在翁绿萼的强烈要求下,萧持勉强答应带着她去花园里转一转。
天气转凉,那片曾让翁绿萼十分喜爱的碧波红芙蕖也纷纷凋谢,在夜色下,只剩一片残荷孤梗。
但翁绿萼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凄清。
或许,是因为把她搂在怀中的人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热意悄悄转化成了一点儿旁的什么东西,翁绿萼靠着他,就觉得分外安心。
翁绿萼静静地倚着他,萧持看着在月光下还泛着水色的地砖,又想起那个跌跤的小胖墩儿。
“姁姁,回了吧?”
出来还没有半刻钟,都听他催了好几回了。
不过看在他明日就要走了的份上,翁绿萼忍了忍,不和他计较。
萧持握着她手的力道有些重,翁绿萼抬头,看见他被清冷月晖映衬得愈发俊美无俦的侧脸。
“夫君,等一下。”
她不过是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萧持下意识地先扶住她的腰,才停下了脚步。
他低下头看她。
她有着一双很美的眼睛,若含秋水,盈盈动人。
不知道他们的孩子,能不能有这个福气,继承到她这双漂亮的眼睛。
萧持微微走神间,忽觉脸颊贴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他倏地回神。
怀里的人脚尖轻颤,被他掌着的那截细腰缓缓沉下,衣料窸窸窣窣的摩挲声停下,她的脸也红了。
不过是一个吻而已。
还只是亲在脸颊上。
萧持知道,自己不该大惊小怪。
但心底止不住激昂的心绪却将他强装的镇定和冷静都裹住,逼他露出过分狰狞的渴望。
原本落在她腰间的手慢慢往上,所过之处,总要偷香窃玉一番,最后才慢慢地捧起她已经浮上淡淡晕红的面颊。
“唔。”
翁绿萼情不自禁地顺着他的力道仰起头。
这个角度,能够让她更好地看清那双深邃眼眸里幽幽燃烧的欲.火。
原来他也不是无动于衷。
想起这几日恨不得清心寡欲到令人发指地步的某人,翁绿萼轻轻哼了哼。
有时候她不过是像往常一样趴在他肩头,都要被他轻轻拂开,那副矜持端庄的模样,活像是被生性风流的贵妇人调戏的年轻高僧,心中再有波澜,面上也不显。
但现在……
谁家高僧会这样粗鲁地捧着人的脸又亲又咬,凶恶到让她产生快要被他拆吃入腹的幻觉?
萧持捧着她的脸,吻得很深。
又怕她腰酸,腾出一只手去扶住她的后腰。
当那阵温热覆上来时,翁绿萼没忍住,身子轻轻颤了颤。
就算再意乱情迷,这种时候,萧持也时刻关注着她的反应,见她肩膀微抖,还以为她冷了,被旖旎情思烧得有些发昏的脑子倏然清醒过来。
他又贴了贴那张被他蹂躏得更加嫣红饱满的唇,这才和她分开。
突然断开的温存令翁绿萼微微睁圆了一双还洇着水色的眼睛,眼波流动,脉脉妩媚之意勾得萧持喉头一紧。
“怎么了?”她略有些迷茫。
萧持摸了摸她的脸,或许是因为情动,她的脸红扑扑的,透过掌心传递给他一阵温热。
只是夜里风凉,她刚刚应该是被风吹过,打了个寒颤。
翁绿萼见他突然又伸手过来摸她的脸,虽然心里还有一些被吊着、没得到满足的不高兴,但还是下意识地将面颊更贴近他掌心。又蹭了蹭。
萧持眸色微深,搂过软哒哒的人朝着宜春苑走去。
“好好看路。别招惹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隐忍,翁绿萼抬头睨他一眼。
莫名其妙。
她可什么都没做!
不过翁绿萼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萧持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她又下意识地寻着那道热源,朝他怀里拱了过去。
有孕之后,她其他方面没什么变化,就是格外嗜睡。
萧持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满含珍视意味的吻,将人往怀里又搂了搂。
嗅着她身上传来的馥郁香气,困意渐渐上涌,他抵着她的发顶,沉沉睡去。
……
第二日,萧持醒得很早,他没有急着睁眼,手下意识往旁边一捞。
脑子先一步反应过来不对劲。
天冷了,她晚上畏寒,都会乖乖缩在他怀里睡一夜。
不像夏日里天热的时候,睡一会儿就要忍不住翻身背对着他睡。
今天他怀里怎么空落落的?
萧持倏地睁开眼,只见床榻里侧空空的,并不见她人影。
他皱着眉掀开被子,扯了件衣裳披在外边儿就走了出去。
这时候时辰还很早,外边儿天空晞光微亮,照得屋子里微
有些昏暗。
萧持忽地感觉有些寂寥。
“人呢?都到哪里去了?”
他心情有些差,说话的语气又冷又躁,在廊下擦花盆的女使玛瑙听到动静,连忙过来:“君侯有何吩咐?”
“女君何在?”
玛瑙犹豫了一下,女君应该是想给君侯一个惊喜吧?
她直接说了的话,不就浪费了女君的心意了么?
见玛瑙笨笨地愣在原地不知道回话,萧持啧了一声,绕过她径直往外走。
——她不会是昨晚上还没逛尽兴,一大早又起来偷偷背着他去逛园子了吧?
萧持皱着眉头走出门,耳朵微动,头一转,敏锐地捕捉到了小厨房里的动静。
他早就想说了。
她身边那个,叫做杏香的女使,笑声很像鸭子!
萧持循着那阵嘎嘎的动静,走到小厨房外。
里面的人正忙得热火朝天,杏香和丹榴像是两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地围在翁绿萼身边,看着她素手翻折间,一个圆圆胖胖的元宝饺子就出现了,忍不住惊呼道:“女君的手真巧!”
拿来为君侯包饺子,实在是太可惜了!
当然了,杏香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女君一大早就起来给君侯包饺子,这么辛苦,还不足以说明君侯在她心里的地位吗?
杏香暗暗告诫自己,可不能真把心里话说出来惹得女君生气。
翁绿萼本就擅长庖厨之技,虽然有些时候没下厨了,有些手生。
但包饺子这件事儿本就是熟能生巧,她捏了一两个,渐渐得心应手。
在女使们的打趣声中,她嘴角轻轻翘起:“出门饺子下马面,从前我不知道有这个讲究,如今既然知道了,自然要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