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自己有些想当然了,鲁莽行事过后,我心里也是砰砰跳个不停,但夫君不在我身边,我心中慌乱,又无人可诉。但方才我见夫君满脸疲惫,知夫君定然是知道了消息,昼夜兼程赶回来的,心里边儿又添了几分愧疚。”
说着,她伸出手,随着她的动作,中衣的衣袖微微滑落,露出她滑若凝脂的手臂。
翁绿萼轻轻抚着他脸庞上滑下的湿润痕迹,屋内燃着地龙,原先积在他眉眼间的霜雪渐渐化作水珠,顺着他冷峻轮廓蜿蜒滴落。
“我下次再不敢了,夫君莫要恼我,可好?”
她紧紧贴着自己,玉般油润细腻的肌肤温柔地摩挲过他仍泛着凉意的面颊,萧持就是有心发火,想让她引以为戒,下次多生出些警惕之心,也被她主动的示好之态给灭去了大半火气。
萧持沉默半晌,但又觉得不能这样轻轻揭过,免得这女人心里不当一回事儿。
他捉住她那条细得可怜的腕子,低下头就要亲她,却被翁绿萼急急推开。
“夫君,你还没有沐浴……”
翁绿萼皱着眉头看他,俨然一副嫌弃
模样。
萧持被她气笑了:“我这么风尘仆仆,满面风霜是为了谁?”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翁绿萼咬了咬唇,支起身子,在他黑面罗刹似的脸上亲了一口,又去推他:“快去沐浴。”
她的床被熏得又香又暖,怎么能让他一个满身风尘的糙汉子滚来滚去,做尽呷昵之事?
一个吻就把他给打发了?
萧持不甚满意,捏了捏她的面颊,意味深长道:“行,你等着。待我沐浴过后,好好侍奉女君。”
后半句话咬字极重,见翁绿萼面颊染上酡红,萧持手指下滑,轻佻地挑起她下巴,在她微微撅起的红唇上亲了一口,这才转身大步去了浴房。
知道君侯回来,仆妇们赶紧烧了一大锅热水。
没有美人在一旁为他捶捏浇水,又无水下鸳鸯的好事可指望,萧持飞快地洗了个澡,带着一身微燥的热意,重又进入了拢着薰暖香气的帷幔之内。
而他的妻,也正在等着他,双眸含水,含羞带怯,美艳动人。
翁绿萼见他立在床前,投来的眼神古怪又炽热,羞意更甚,嗔他一眼:“你再呆着,我睡了。”
说完,她翻了个身,好像已经困极。
萧持嗤了一声,将她捞入怀中。
“想睡?还早得很呢!”
……
这一夜,翁绿萼为自己的轻敌与疏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而萧候的火气,也随着她在自己耳畔响了大半晌的嘤嘤轻泣,被浇灭得一干二净。
清晨醒来时,他神思清明,静静想着昨日蔡显信中的话,又想到远在金陵的内斗纷争,能兵不血刃,减少将士们的伤亡,就达到目的,这再好不过。
怀里的人轻轻动了一下。
萧持垂眼看去。
翁绿萼慢慢睁开眼睛,见萧持半坐着躺在自己身边,看起来神清气爽,冷峻眉眼之中隐隐流露出几分风流之态,再想想浑身酸软的自己,不由得有些不忿,瞪了他一眼。
“眼睛抽筋了?我给你吹吹。”萧持作势俯身下来。
翁绿萼连忙推他:“夫君,我想喝水。”
萧持动作一顿,点了点她的面颊。
胆子小,又爱招惹他。
见他下了床,翁绿萼吁了口气,想起昨夜的狂浪,人还有些不自在。
萧持倒了一杯温水,喂她喝了两口,见她扭头,自己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末了还点评两句:“这什么水,太甜!”
翁绿萼平日对甜食兴趣寥寥,但入了冬,反而喜欢喝些热热甜甜的玩意儿。
杏香她们近日便会将加了红枣蜜的水热在红泥炉上,方便女君随时取用。
翁绿萼见他那嫌弃模样,哼了哼:“待会儿我就叫杏香给你泡苦丁茶,清火。”
牙尖嘴利。
萧持瞥她一眼,微笑道:“不过,比起我昨夜饮的甘泉,这水也就一般般甜吧。甜味仍在,喝再多苦丁茶,怕也难消。”
翁绿萼一愣,随即在他意味深长的眼神中反应过来,脸腾一下红了,随手抓过散落在一旁的衣裳,也没细看,就朝他丢去。
“你快出去。”
女儿家的柔软香气盈了他满脸。
萧持慢悠悠地扯下那件兜衣,看着上面绣着的秀丽小花,唇角微扬:“是,谨遵女君之令。”
看着他的背影,翁绿萼又是羞,又是甜,索性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闷了好一会儿,才抬起一张潮红面庞。
……
翁绿萼梳洗好出去,意外发现兄嫂正站在走廊台阶下,与萧持正说着什么。
她心里有些不安,走过去,见几人面上神情都还算正常,就是阿嫂今日仿佛穿得多了些,脸也很红。
翁临阳看见妹妹过来,脸上自然而然地带出一个笑:“我们是来辞行的。”
就要走了么?
翁绿萼有些不舍,更多是对阿兄做出的决定而高兴。
他和阿嫂应该已经摊开来说明白了,阿嫂不会为皇城里的那些人做事,阿兄也不会再做回光棍儿了。
萧持看着妻子脸上的依依不舍之意,哼了哼,看了眼翁临阳:“你随我来。”想了想,他又叮嘱翁绿萼,“防人之心不可无。”
元绛珠在一旁听得默默撇嘴。
她可是弃暗投明的好人!
元绛珠经过了翁临阳与萧持两重允许,来到她身边,翁绿萼怎么会猜不出,这是她身份安全的信号,心情大好,挽住她胳膊往屋里走去:“阿嫂用过早膳了吗?陪我再吃点儿吧?”
见她甚至都不愿意敷衍自己一下,亲亲热热地挽着别人的手就往屋里走,萧持很是不快。
他就知道,这女人在床榻上说的那些话,没一句可信的!
……
翁绿萼很好奇兄嫂之间是怎么说开的,但她一提,元绛珠就要转移话题,翁绿萼也算是过来人了,看着阿嫂脸上挡不住的红晕,暗暗发笑,点头表示她明白了。
元绛珠叹了口气,暗叹自己英名不保。
翁临阳那日回来后,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她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妹妹走了之后传出抱病不出的话,其中必然发生了不太好的事。
他面无表情地追问,元绛珠心里本来就烦,见他这样,冷笑着将事情都说了出来,见他怔愣,仿佛接受不了,哪怕自己心头微酸,元绛珠也骄傲地扬起下巴,道:“这下你高兴了?我不会再缠着你了,或是下狱,或是被杀,都随你们!只是委屈你了,要蒙上个二婚男的头衔,今后怕是不好再娶老婆。”
听出她话里强撑着的幸灾乐祸之意,翁临阳冷笑,反问她:“你为何这般笃定,我会弃你,与你割席?”
元绛珠瞪大眼睛,这难道不是世间男人的常规操作么?
她不服气:“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我本来就是半路夫妻,也无甚真情可言,你与我划清界限,也是常理。”
歪理一大堆。
翁临阳大步走近,在元绛珠警惕又疑惑的眼神中压了下去。
“你想多了,我无意再娶一个老婆。”
“有你一个,就够我受了。”
后面的事儿,元绛珠自己都不忍再回忆,又怎么好意思和翁绿萼说呢!
翁绿萼看出她脸上不再虚浮的笑意,知道兄嫂感情融洽,她也跟着笑了。
……
送走翁临阳夫妇之后,萧持便一直很忙,一日里少有见到他的时候。
翁绿萼也不失落,自己给自己找事干。
这日她正想着在府里搭一个花房,正专心埋头画图纸,头顶忽然传来一句:“你在画什么?”
翁绿萼抬头,萧持双手撑在桌案上,正俯身看着她。
她哼了声:“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被妻子顶了回去,萧持也不恼,懒洋洋道:“既然女君这么忙,那今日的花灯,想必女君也是无暇一观的了?”
花灯会?
见她眼睛发亮,萧持笑着拧了拧她面颊:“快些,我带你去抢一个好位置。”
翁绿萼很是期待,连忙点头。
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平州的上元灯会果真不同凡响, 满城花灯通明,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一片热闹非凡的人间盛景。
翁绿萼先前也参加过雄州的灯会,但平州人多物兴, 各色花灯落在她眼中皆是新奇又精巧,看得她眼睛都直了。
萧持握着她的手,进了在玉满楼三楼处的雅间, 推门进去, 就能看见一面视野极佳的窗户。
自三楼望去, 一片璀璨华光尽收眼底, 翁绿萼忍不住低低惊呼一声,挣脱萧持的手, 往窗边走去。
看着她恨不得把半个身子都探出去的惊喜模样, 萧持失笑,走过去扶住她的肩膀, 免得她失态之下出什么意外。
翁绿萼激动地回头看他:“夫君你瞧!那里有一座比寻常屋舍还要高的花灯。”
那座花灯占地不小,呈宝塔状,用色庄严而明丽, 由内齐齐点燃的数百只蜡烛透过描绘着各色吉祥图案的灯笼纸, 散发着令人目眩的华光。
“我带你来这里, 就是想你站得高,看得更清楚些。”萧持握着她的手,遥遥指向那座堪称巍峨华美的花灯, “那是由数百位匠人耗时一月制作而成的灯, 唤
作‘辟邪灯’。每到新岁,都会点亮, 期盼人间长明,无病无痛。”
听着他低沉柔缓的声音,翁绿萼耳朵一烫,明明她站在窗口,吹着还夹杂着各色花灯烛火气息的冷风,但是萧持站在她身后,被他的气息紧紧包裹,好似置身于一片薰暖春风中,她原本清明的心神也被春风吹得微微醺然。
她很开心。
察觉到她欢悦的心情,萧持唇角微扬,没有说话,静静拥着她,两个人享受着繁华中的片刻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