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有骨气!”
宗缙虎目炯炯,哈哈大笑了起来,抬起沈棠宁的下巴道:“谢夫人,你可知你夫君和郭尚在河北杀死了朕多少燕国弟兄,那些都是朕悉心教养出来的士卒,他一声令下就将他们打得屁滚尿流丢盔卸甲,倘若他知道他的夫人落在了朕的手中,你说他会怎么想?”
“朕是先把你犒军,还是先杀你祭旗,嗯?”
他的指腹摩挲着掌下细滑柔嫩的肌肤,凑过去玩味地看着沈棠宁。
察觉到她的身体似乎在轻轻颤栗,脸色也终于如他意料中一点点地变白,这种报复的快感令宗缙心情愉悦,低声自语道:“不过这样一个楚楚可怜的美人,先杀了似乎太过可惜?”
宗瑁闻言脸色大变,急道:“父皇!你不能碰她,儿臣求你绕过她,她是无辜的!”
挣扎着就要冲上前去,哪知宗缙突然转身一掌扇在宗瑁的脸上,喝道:“孽畜,什么时候也轮到你来置喙朕!”
宗瑁跌倒在地上,挣扎着还想爬起来。
“父皇!”
宗缙将沈棠宁扛于肩上,转身大步走了大殿。
“放开我!畜生,你有本事杀了我!杀了我!”
沈棠宁不停地挣扎捶打着宗缙。
宗缙冷笑道:“劝你省省力气,等会有你叫的时候!”
一开始沈棠宁还在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后来也不知行了多久,待宗缙把她扛至一座宫殿,毫不怜香惜玉地扔到床上时,发现床上的美人已经停止了徒劳无功的挣扎,只是在闭着眼睛默默地流泪,大有逆来顺受之态。
“还以为谢夫人是什么贞洁烈女,原来也不过如此!”宗缙讥诮道。
“早在闺中时,我便听闻大王威严如山,治军有方,因有大王镇守边关,异族无不归附,心生仰慕之意,没想到今日一见,原来都是我的错想。我不过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大王既因夫君迁怒于我,要用我来犒军祭旗,我又如何能有拒绝的权利?”
那泪珠子挂在她浓长的睫毛上,她刚一开口,便一颗颗犹如珍珠般顺着脸颊滚落了下去。
这世上大约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拒绝得了一个美丽女人的赞美和哀怨的控诉,即使这个女人是他死对头的妻子。
她泛红的眼眶,一字字句句的低语柔声,默然无语的哭泣,恰到好处地浇灭了男人来时满腔的怒火。
宗缙面色稍霁,冷冷哼道:“谢夫人,你莫怪朕不怜香惜玉,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当初嫁错了人,你便是当初嫁给任何一个男人,也不必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沈棠宁心中微松了口气。
他跪坐起来,恳求他道:“大王,您也有父母儿女,妾亦有母亲女儿,倘若您心中还有一丝怜悯,求您赐妾一个体面的死法。”
宗缙抬起她的下巴,目不错珠地盯着她道:“谢夫人,你也可以不用死,只要你愿意。”
他的食指顺着她修长的脖颈慢慢下滑,一面感叹眼前女子肌肤如凝脂般的细滑,一面低低笑了起来。
这样绝世的美人,杀了实在太过可惜。
“谢夫人,谢临远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他怎懂得怜香惜玉,体贴美人,一定叫你深闺寂寞了许久吧?你若跟了朕,朕日后绝不会亏待你。”
沈棠宁颤声道:“你,你明知宗瑁他对我……”
宗缙手中顿了一下,淡淡道:“那个畜生,屡次以下犯上,终有一日朕要废了他!”
沈棠宁刚燃起的希望,彻底灰飞烟灭。
他的手每过一处都令沈棠宁毛骨悚然,几欲作呕。
眼看着那双脏手伸到了自己腰间的系带上,沈棠宁的心跳都要出了嗓子眼。她强忍住想要皱眉去躲的欲望,屏住呼吸闭上双眼,攥紧了手中的碎瓷片——
那是适才在殿中宴席中从宗瑁摔碎的狼藉中偷偷拾得的。
她的父亲十五年前为了保家卫国战死沙场,他的女儿即使再懦弱,也绝不可能为了苟且偷生委身给一个十恶不赦的反贼!
而她,只有一次机会。
宗缙在朝堂纵横捭阖多年,若说他平生最大的政敌,非耿忠慎与黄皓莫属。
偏偏耿忠慎死后,黄皓也老眼昏花了,又蹦出个谢瞻来。
性情却狂放高傲,目中无人,从不将他这个异姓王放在眼中,而宗缙身为长辈却无法与谢瞻这个小辈计较。
更不必提在不久前的河北战场与居庸关之战中,谢瞻是如何将他的精锐之师打成了丢盔卸甲的孙子!而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谢瞻的女人,宗缙想,有什么比占有死敌的女人更叫人兴奋的事情!
对于寻常男人来说都已是奇耻大辱,更不必提谢瞻这般嫉恶如仇的男人。
不过谢瞻的这个女人,也的确比宗缙想象得还要青春美丽,她柔顺楚楚脸庞令宗缙生出了无限的怜惜之心,轻轻抚摸着她颤抖的腰肢微笑道:“夫人,你怕什么,朕又不是洪水猛兽?今晚你好好伺候朕……”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有人喊道:“陛下,军情急奏,军情急奏!”
门外的宦官喊了数声不见应答,不死心地又叫了起来。
“给朕滚出去!”宗缙吼道。
那宦官却苦声叫道:“陛下饶命啊,当真是军情急报!薛将军说执失伯都率领了约莫几千人的队伍来了太原,如今那些契人就聚在城门下叫嚣着要进城!”
一听到执失伯都的名讳,宗缙眼底的情欲之色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起身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沈棠宁,丢下一句“等朕回来”后便大步离去。
宗缙离开之后,沈棠宁急忙起身把衣服整理好,在殿内四下寻找脱身之处。
看的出来宗缙十分忌惮那名叫做执失伯都的契人,倘若今夜契人前来攻城,或许她可以趁乱逃出,只是这大殿之中紧闭森严,宗缙离开之时她还看见门外立有三四个侍卫,该如何将这些侍卫引开呢?
正苦思冥想间,殿门忽地从外被推开,走进两个绿衣婢女,上来不由分数挟住沈棠宁,往她口中强灌下一物。
沈棠宁连忙咬紧牙关,却不及那似水似酒般酸涩的物什顺着喉咙就飞快滑入了腹中。
喝完之后沈棠宁便觉头脑晕眩,口干舌燥,连自己什么时候被二婢扶到了床上都不清楚,只觉小腹似被烈火包围灼烧,难受异常。
第56章
入夜,城内喧嚣如沸,太原宫中灯火通明,沈棠宁被耳旁一阵纷杂有力的脚步声和喧阗生吵醒。
刚睁开眼,便被眼前刺目的灯光晃闪了一下。
沈棠宁连忙用手挡住脸,微微蹙眉。
身下是柔软的床铺……在昏睡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
她似乎很难受,头晕目眩,燥热难耐,口中也十分渴……
不对,那些婢女给她喝了什么东西?!
沈棠宁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检查自己的身体。
所幸衣服是干净而没有一丝褶皱的,探入衣内,身上也没有丝毫异常之处,反而清清爽爽,闻起来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她沐浴过。
这些她都不记得了。
沈棠宁扶着额下床。
隔间中立着一扇一人高的紫檀凤头雕花梳妆镜,随着她慢慢地走近,镜中映照出一个女子婀娜的身影,美丽的光彩几乎令周围镶嵌着大片明珠宝石的首饰与名贵器具都黯然失色。
海棠红色的团花软缎抹胸裙,抹胸紧紧束住胸口,只能堪堪裹住那两抹轮廓巍峨的雪峰,露出胸前大片雪白柔腻的肌肤,外罩一件水红色撒花金丝镶边长褙子,裙摆拖地,脚上却什么都没有穿,一双纤瘦的玉足踩在干燥的茵褥上。
发髻高高挽起,仅用几根玉簪金钗斜插髻中,面上却浓妆艳抹,红唇雪肤,格外刺目。
看来宗缙还会再回来。
沈棠宁心砰砰直跳,立即倒了桌上的茶水将脸上的妆容卸了个干净,发髻打散,绑成一个辫子在脑后。
屋里没有多余的衣服,她便只好将褙子交叉绑在了胸口。
此时门外喧哗的动静越来越大,沈棠宁猜测可能是契人攻进来了,竖起耳朵贴到门上,隐约听到门口两个侍卫在说话
其中一个果然说道:“我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莫不是契人打进来了?”
另一个催他快去快回,接着就没了动静。
沈棠宁心中一喜,思量片刻,回到殿中先拿起一只蜡烛点燃了床帏,等火势烧旺后又将所有的灯烛灯盏都推倒在了地上。
侍卫听到殿内沈棠宁哭着喊救命走水了之类的话,唬了一跳,想也不想用钥匙打开门就冲了进去救火。
谁知刚进门脑后猝不及防被一只大花瓶挨了重重一击,翻着白眼就晕倒在了地上。
沈棠宁见那侍卫晕倒了,蹲下用手试探了下他的脉搏气息,确定他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便飞快地扒下侍卫身上的衣服换上,离开时拿走钥匙关上了大门,将钥匙丢进了对面的湖水中。
显然今夜的太原宫并不太平,婢女宦官们纷纷四散而逃,或是有成群的侍卫匆忙举着火把快步跑过,一路上并没有人发现沈棠宁逃了出来。
刚被掳到太原宫时,宗瑁为了防止她逃跑将她整日幽闭在宫殿当中,后来发现沈棠宁绝了自尽的念头,便逐渐放开了对她的禁制。
但凡是走出宫门,沈棠宁必定会记忆每个宫殿之间的路线,以及侍卫们换班的次数时间,夜里在脑中反复回想,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也许自己能够从太原宫中逃走。
麻烦之处就是出宫的线路她只有来的时候见过一次,并不确定如今自己走的这条小路到底能不能出宫。
“银安殿走水了,快,快去救火!”
这时一群人拎着水桶急匆匆迎面跑了过来,沈棠宁躲闪不及,连忙去寻躲避之处,转身时突然从黑暗中同样行色匆匆跑来一个人,两人撞在了一处。
抬头一看,各自大吃一惊。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沈芳容一见沈棠宁便瞬间变了脸,尖叫着扑上来抓挠,两人滚到在地上,沈棠宁瘦弱,被沈芳容抓住头发动弹不得。
“都是你,是你害我家破人亡,是你害我嫁不出去,全都是你的错!”
“放……放、手!”
可惜这群救火的太监宫女很快便跑远了,两人不知相互撕扯了多久,沈芳容也没力气了,闻言停下来气喘吁吁,俯身恶狠狠地瞪着沈棠宁。
“放手?不!我要你带你去死!不——我现在就要你死!”
沈芳容哈哈大笑起来,疯癫地说道:“姐姐,如果我到了敌军手中,凭着这样一张美貌的脸,你猜世人会如何揣测你?就算你再纯洁无瑕,失了贞洁的你也只有死路一条,你还有什么面目苟活于世,去见我们死去的祖父祖母!”
说罢突然疯狂地掐住了沈棠宁的脖颈,那张狰狞的脸扭曲得宛如夜幕下的魔鬼。
沈棠宁说不出话,一面艰难地呼吸着,一面费力地摸袖中的金簪。
宗缙才不会担心沈棠宁会不会寻死,那替她绾发的簪子极是尖锐。
蓦地攥住她ῳ*脖子的手一松,与此同时,沈芳容的动作戛然而止,喷涌而出的滚烫鲜血四溅在了沈棠宁的脸上。
沈棠宁推开沈芳容的尸体,干呕了几下,不敢多耽,她胡乱抹了把脸上血就跌跌撞撞向来路跑,恰巧小路的尽头立着一匹马,那马见到生人竟也不反抗,任凭她骑上马便带她朝着行宫大门外跑去。
“站住!孤命你站住!”
宫门口,两行人正厮杀得不分敌我,如火如荼,哪里注意到有人浑水摸鱼,眼看她就要趁乱跑出宫门,突然有人大喊。
喊了几声没有喊住,宗瑁立即就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