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改变为什么不可以从他们开始呢?
祝虞几人心中渐渐生出些许不同。
唯有梁映,他似听到的和几人不太相同。
“为什么是你们?”
林清樾脸上笑意一顿。
是被少年的敏锐刺得差点来不及掩盖,那一个她从一开始就埋在心底的念头。
“说得好像,以后没有你一样?”
是的。
我的太子殿下。
你猜对了,我早晚是要离开的。
……
洛京皇都,东宫寝殿。
造型精巧的银面被人卸下搁置在案头,重重熏染着龙涎香的鲛纱之下,男子的面容若隐若现,这是他一日之中唯一能脱去束缚的时刻。
他迎着月光,眸色痴迷地看着自己的手。
那上面似还残留着一丝浅浅的草木气息。
这味道独属于她。
实在久违。
不怪他一时无法放下。
即使他的背后传来了另外的声响。
“殿下。”
“说。”
“一切正按照您的计划进行,明日他们便能在上舍正式入学了。”
跪在地上的身影竭尽忠心。
“暗部那边我已经截断了所有信息,明部只会当这是暗部那个女人的指示,暂时不会过问。”
“很好,阿念。背离林氏不是易事,辛苦你了。”
感受到肩膀上被男子温柔抚拍。
周念心中一暖。
“为殿下赴汤蹈火,阿念心甘情愿。”
“殿下?也就只有你会真心实意这么称我了。”萧定安低笑。
“殿下很快就会是唯一的殿下了。那个梁映根本无法与殿下相比——”
“是么?”萧定安轻轻拢起手心。
“希望她也是这么想的……”
第081章 不堪用
国子监的上舍学舍倒和长衡相似。
两人一间, 有可以单独洗浴的水房。
只是修葺陈设得比长衡不知宽敞雅致几何,但祝虞几人一路走来却发现,这上舍的舍房几乎都空着,没有几个学子。
被半夜叫醒干活的学录语气恹恹, “上舍学子多数住在京中各自府邸, 这空舍房多得很, 你们自己挑吧。”
学录说着摊开手心几串钥匙, 一点也不关心学子们如何决断, 只想着快快了结此事,早点回去补觉。
梁映率先拿了一副,什么也没有说, 兀自退到林清樾的身边站好,瞿正阳和关道宁对此都习以为常。
关道宁上前拿起一副默认道。
“那我就和正阳一间, 无忧单独一间。”
一人一间,对祝虞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
只是祝虞正要上去拿最后一副,另一只玉白的手先她一步,将钥匙收入掌心。
“还是我与无忧一间吧,毕竟是两人间, 若意外搬进外人,反而麻烦。”
祝虞愣了愣,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林清樾, 下意识地又往其身后瞥了一眼。
果不其然,梁映乌沉的眸子直勾勾地盯了过来, 好像要将背对着他的林清樾看出个洞来。
这气氛其实自马车上,梁映提出疑问便开始不对劲。
林清樾顾左右而言它的一掠而过后, 梁映不再追问,可节症终究没有根除。
眼下梁映还没有先开口, 瞿正阳不大认同地上前一步,“这……还是先让无忧自己住着,到时候来人再换呗。”
瞿正阳如此提议不奇怪。
对他而言,林樾再是正人君子,也是男子。又不是没有舍房,一男一女同住,着实不妥。
两方似都有道理,但还是要祝虞做主。
瞿正阳和林清樾的目光一前一后地看过来,不比前者的理直气壮,林清樾在只有祝虞看到的角度,轻轻眨了眨眼。
温润的眼底舞弊一般,柔光波动。
祝虞心中叹了一声,顺从道。
“仔细想想,阿樾说得在理……”
……
拿着钥匙和祝虞一起站到了新舍房的门口,林清樾这才松下了些心神,往更远去的单独身影投去一瞥。
“现在去换,也来得及。”
旁观者清的祝虞挑了挑眉,对着心口不一的林清樾由衷建议。
“无忧说笑了,这都快到了早课时间,我们还是尽快收拾吧。”
祝虞摇了摇头,跟着林清樾的步子走进舍房。
这一路上,她看得清楚。
好像是秋闱之后,林樾对梁映便和之前有些区别,虽然都只是细枝末梢的小事,但祝虞凭着女子特有的敏锐,察觉到林清樾正一点一点试图把梁映向外推。
而梁映却相反。
对阿樾看得越发得紧。
这分舍房,她虽姑且让阿樾如愿了,但再怎么分隔,他们到底还是在国子监同一个屋檐下啊……
随着国子监的早课钟声在远处撞响。
她们二人的房门也被人敲响。
祝虞先一步理好东西,开了门。站在门外的正是换好了一身国子监月白学服的梁映。
这月白学服看似简单,实则用料讲究,穿在身上柔软贴身不说,日光下更是浮着祥云暗纹,腰间所系更是上乘的翡翠玉扣,袍角还有金线细绣的鲲鹏云海图。
这一身谁穿都能体面三分,同样穿戴好的祝虞本不该讶异,只是放在梁映身上,这学服又不一样。
少年静静矗立时,一身月白让他犹如玉山之巅的一捧霜雪,矜贵寂寥,和人间隔着几万年不化的光阴。
就算是与那日所见众人叩拜的狐白身姿相比,也不相上下。
可当他眸光寻到在意之处,身姿牵动,微卷的发尾扫过肩后,霜雪消融,规矩束缚不住的恣肆又把他拉到人间之下的深渊里。
“……找我?”
换好学服的林清樾实在不能视而不见堵在门口的梁映。
祝虞回神。
你看,她说什么来着,低头不见抬头见吧。
“嗯,怕你不认路。”
分舍房的变故被轻轻放下。
祝虞:“……”
又来了。
一个退一寸,一个追一尺。
明明牵绊得已经如此紧密的两人,搞不懂又在闹哪一出。
祝虞决定不再参与。
“正阳,等等我。”
祝虞脚步脚步匆匆,追上刚刚出门的瞿正阳和关道宁二人。
林清樾指尖慢了一步抬起,此刻再把祝虞叫回来就太过刻意了。
少年骨血里的金相玉质被学服尽数衬出。
林清樾本不想多看,奈何梁映身形一偏,又走到她身前半个身位去了。
就和在长衡书院无数次上课时一般。
她一抬眼,少年后脑,两根五彩线绑着的长生辫随着主人的身形轻轻晃着,像是说着什么都不曾改变。
林清樾偷偷掐了掐指尖。
试图提醒自己,不要被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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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光是上舍就有百人,分五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