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弄进去,不必吃药。”他低声提醒。
“知晓了,哥哥抱我去洗。”
他弯身在她耳旁哑声警告:“没事莫这样唤我,一会儿又要弄你。”
“哼,色鬼!”扶萤骂他,却仍旧要抱他,又问,“二姐快要成亲了,我备什么礼好?”
“我不懂这些,问丫鬟们,别太贵重,就按旁人知晓的能拿出来的送。”李砚禧搂着她的腰,时不时在她腰间揉一揉。
她看着他,不知自个儿怎的了,总是忍不住想抱他,想亲近他。她这样想,便也这样做,要挂在他身上。
李砚禧是她的奴才,就是伺候她给她玩的,有什么抱不得亲不得的?她想抱便抱,想亲就亲了。
“青青。”李砚禧也越发没有遮掩了,从前还唤她一声小姐,如今任凭她如何打骂,只叫她青青。
她越听越顺耳,为着面子上过得去,还要再骂几句,却也不当回事了。
过几日,便到了二姐方兰芸出嫁,她早问过写春画绿,备好了礼让人送过去,便在方兰芸房中陪着。
方兰芸一早便开始梳妆了,这会儿还在往脸上涂抹东西,一层又一层,没个尽头似的。
旁边几个年龄大些的姊妹们都陪着,扶萤时不时与她说上几句话:“二姐姐可紧张?”
方兰芸手心里都出了汗,紧紧攥着,稍稍点了点头:“嗯。”
“二姐总共与那林家的姐夫也没见过几次,如何能不紧张?莫说二姐了,谁不羡慕三姐,与三哥知根知底,又两情相悦,自是不紧张。”
方兰芸笑了笑,扶萤也装出些笑容来:“二姐姐虽然不像我这般,但林家姐夫我们都见过的,气度不俗,又是祖母亲自挑选的人,总是好的。二姐姐莫太过担忧。”
“倒不是这个。”方兰芸压低了声音,“我与他见过几次,交谈过几句,倒是没有不满的。只是成亲,便是要从自个儿家里去别人家,面对着一屋子的生人,自然是有些紧张。”
“小姐可莫说这话,以后林家便是小姐自个儿家了。”丫鬟笑着劝。
方兰芸又是笑了笑,应和:“你说得是。”
方兰茹却不给面子:“什么自个儿家,旁人的父亲母亲再好,能有自个儿的好?你们可莫想骗我,我可不是二姐三姐那样好哄的。”
“四小姐这般厉害,怕是只有您欺负未来婆母的份儿,没有婆母欺负四小姐的份儿。”
“好啊,你敢笑话我,你看我如何教训你!”
没一会儿,卧房里便追逐打闹起来,嬉嬉笑笑个不停。
扶萤轻声劝:“今日是二姐姐出嫁,你们莫闹腾了。”
方兰芸却道:“没事儿,让她们追着玩儿吧,热闹些好,我便怕太过冷清,一会儿一个人待着,忍不住要落泪。”
“外面一直放炮,我们也都会在这儿一直陪着二姐姐,哪里会冷清?”
扶萤刚说完没多久,便有丫鬟来报:“三小姐,三少爷回来了,就在院子外面,说是给您带了些东西回来,叫您去取了放下再来,这会儿离庆礼还远呢。”
“方才还说要一直陪着,现下便要走了。”
“二姐姐……”
“罢了,你去,你早便来了,也不差这会儿功夫,一会儿再来也是一样的。”
扶萤佯装害羞,悄声退下。
方兰漳就在院子外面,他们又是许久未见,他一眼看见扶萤,便忍不住要上前和她亲近,只是今日宾客众多,不好如何。
“表妹。”
“表兄,你回来了。”
“嗯,我刚又得了两副字,想着先拿给你,再去招待来祝贺的同窗。走,我陪你回去放下。”
扶萤还不知他心中所想?垂了垂眼,只当作不知道,与他又说起旁的:“前些日子,祖母叫我去说话,我还未告诉表兄。”
“说了什么?”
“祖母说,要和大舅母商议,要我们早些完婚,便在二姐姐出嫁后。”
方兰漳眼睛一亮:“真的?”
扶萤点点头:“嗯,千真万确。”
方兰漳欣喜,不觉加快脚步,到了她院中,便牵了她的手,将她往房中带:“我怎未听母亲提起过?祖母是如何说的?那你仔细与我说一遍。”
她心中立即确认,大舅母果然不愿意,否则这样久过去了,方兰漳上回又不是未休沐,怎会一点儿风声也未听闻?
但她面上未显,详细与他说了一遍。
方兰漳眉头微紧:“原是这般。若祖母真是身子不济了,我们的确是早些完婚好。祖母一直操心着你我的婚事,若是瞧见我们成亲,兴许一高兴,身子又好了呢?我这就去与母亲商议。”
第43章
他急匆匆往外去了, 扶萤也并未拦他,心里只惦记着同窗那几个字。
这一去,定要被大舅母绊住许久, 扶萤正好出门去寻寻那个陶裕。
此时宾客不少,前厅后院总有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 她打扮素净些, 往人少的地方走一些, 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
她便往初见的那个小道上去, 若陶裕有意必去此处, 若无意,往后再也她不必腆着脸与人写信了。
已是五月, 湖边小径上的柳树越发翠绿, 柳叶层层叠叠交错,几乎要照不进日光来,唯有风拂动时,地砖上的叶子印迹才影影绰绰地也跳起来。
扶萤往那边走近,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她正要失望掉头时,却见陶裕正朝此处来。陶裕也瞧见她了,刚对视上,便转身要走。
她急忙追上,微喘着气问:“我身上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陶裕抿了抿唇, 微微避开眼:“小姐尚未出阁,总不好这样单独与外男见面。”
扶萤顿了顿,待气息匀了, 才道:“是因男女大防?还是你故意躲我?你既已来了此处,又为何见了我要走?岂不是自相矛盾?”
“我走岔了。”陶裕解释一句, 又要走。
扶萤上前几步,拦住他的去路:“你到底是如何想的呢?我已走投无路了,你若是再这样躲避,只能眼睁睁见我进火坑了。”
“我见你与方兄情投意合,如何算是火坑?”
“公子博学多识,难道不明白那些诗所寓吗?还是故意装作看不懂?”
“我并非刻意不懂,只是实在想不通。”
扶萤点了点头:“好,我信公子是正人君子,便有言直说了。公子以为,表兄那日邀公子一同出门,又带上了我,是何意?”
陶裕见多识广,尤其是这几年到了京城,不是未曾听闻过大宅院里的事,哪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旁人两厢情愿,他也不好多嘴说什么。
“我父母皆已离世,无人照应,幸得祖母疼爱接我入京,可现下祖母年岁也大了,连大姨母都说,我能许给表兄是祖母可怜我,否则我是如何也高攀不起的。我能如何?我难道能拒绝吗?若是惹了表兄不快,我往后还如何过?便是他要如何,我也只能陪笑着拒一拒,总不能对他挂脸。”
“我……”陶裕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扶萤微微侧过身,拿出帕子,轻轻抹了抹眼泪,又道:“我知晓你与他玩得来,也知晓他读书不错,可朋友之义深,读书之才高,和他如何对待一个女子并不相干。他屋子里早有女人了,我也知晓这在大户人家并不算什么,可那女子几次三番欺辱我,他可曾与你说过?你只知婚约世俗,可有想过我的艰难?”
陶裕目光再不避开,眼眸朝她看去,不禁皱了眉:“既是如此,便更不能病急乱投医了。你若是愿意,我愿以你作妹妹相待,可万万不能,你为了逃离他而这般委屈自己。”
她直直看回去:“公子还以为我只是为了离开他,才与公子说那样的话吗?在遇见公子前,我早已认识公子了。当日,我一眼看中‘人闲桂花落,月静春山空’那副字,只是未曾想过字后的主人,可自那日见过公子,我便知晓,公子为人与那字别无二致。”
“可、可……”陶裕却又慌张垂了眼,“可你毕竟与他有婚约在先,我又与他算是知己好友,我们如何能……”
“难道在公子心中,看不见的世俗名声比眼前的一个女子的苦难重要吗?你所说的婚约,若是祖母去了,便是一文不值,大舅母定不会让我进门,表兄一向孝顺,定会听从大舅母的。只是,到时若是表兄强占了我,还望你莫要嫌弃。”扶萤说着,眼泪便止不住往下掉。
陶裕有些手足无措,抬了手又放下,又抬起又握紧,手忙脚乱了半晌竟是什么也没做,最后只道:“若真如你所说,方兄不愿履行与你的婚约,我娶你。”
“公子不要勉强自己。”
“我何曾勉强过自己?走到这儿来,已是大错了。”
扶萤脸上终于多了些笑意,含羞带怯道:“他免不了要动手动脚,我会尽力保护好自个儿。”
“难道我是贪图这些吗?不必再说这样的话了,我愿意来,是因你的学识与智慧,天下少有。”
“若是这般,你娶你们书院里的同窗们去,还说要娶我的话做什么?”
陶裕也有了些笑意:“今日已见了许久了,再待下去实在不合适,小姐快回去吧,以后也不必再给我写信了,若是被人发觉,不是好事。”
“那若是我想公子了,该如何呢?”
陶裕心头微震:“若想见,自然会有机会见。”
扶萤抿了抿唇:“只怕只有我想见公子,公子并不想见我。”
“若不想见,便不会走到这里来了。”陶裕又轻声催,“我瞧你身子不大好,现下外头正是热的时候,你快些回去吧。”
“好,我还有一句要问。”扶萤看他一眼,道,“我身子的确不大好,公子可介意此事?”
“我见小姐只是比旁人稍柔弱纤细些,并没有旁的大碍。”
扶萤点了点头,嘴角又弯了弯,抬步走了:“那我先回去了,公子也去前厅歇着吧。”
“好。”陶裕目送她离开。
她没走几步,又回头:“我小字青青。”
她只说了这一句,也没让人换称呼,却叫陶裕在原地杵了许久。
心头大事已定,她浑身松懈不少,脸上难得多了些真情实意的笑,往回走的步子都轻巧了不少。
“你到在这儿来做什么?”府中有喜事,李砚禧被安排去当差,刚好在此处碰见她。
她心里高兴,也懒得计较他多管闲事:“出来走走。”
李砚禧没好气瞅她一眼:“又去见方兰漳了吧?”
“他要见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她那点儿高兴快被消磨完了,“你在我跟前没规矩便算了,我大度,不与你计较,你在旁人跟前再这般没大没小,当心被人罚去割了舌头,我可没那样大的本事给你接回来。”
李砚禧没说话,突然凑过去在她嘴上咬了一口。
她惊得微微张口,还没来得及骂,人便走远了,连背影都没了,她气得才反应过来:“这个混账东西!”
人早不见了,哪儿管得了她那样多,她骂骂咧咧一通,也只能往回走。
她回了方兰芸的屋子里,一直坐着,等着新郎官来接。期间,方兰漳未再来过一次,接亲时又见,却是未看她一眼,目光若是不慎和她对上,还会快速躲远。
都不用多猜,一想便知,定是大舅母不同意早些成亲,还说了些有的没的,方兰漳没脸见她了。
她不太在意,总归也是二姐婚事,方兰漳只回来一天便又走,也烦不上她,有什么事留着方兰漳休沐的时候再想便算了,祖母身子好些了,她还得去祖母身边伺候。
方兰芸出嫁又回门,不过几日功夫,祖母又不好了,扶萤和方兰茹还有几个嫂子舅母在外面守了半宿,听着大夫说是暂且没事儿了,才齐齐松了口气。
“你们都回去吧,也守了这样长时辰了,再熬着身子要受不住了。”方琼华出来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