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鸡处理好,又打扫好院子,还不见人醒,便坐在院子里掰石榴,刚掰到一半,里面有声音了:“李砚禧!”
“在外面。”他回一声,正要起身进门,见扶萤自个儿从屋子出来了,他又坐回去。
“你在剥石榴?”扶萤问一句,又道,“你洗手没?”
李砚禧无奈瞥她一眼:“洗了。”
她一下便不对了,又哽咽起来:“你敢瞅我?”
“我哪儿瞅你了?”李砚禧快速将最后一把剥出来放进碗里,匆匆朝她走近,用手背给她擦了擦眼泪,“怎么又哭了?不就是寻常拌嘴吗?”
她别过身,自己将眼泪抹了抹,低声埋怨:“只是提醒你一句,你便瞅我。”
“我……”李砚禧只能认错,边认边牵着她往小桌边走,“我错了,是我的错,别哭了,尝尝甜不甜。”
她停住了:“我还没洗漱。”
李砚禧又牵着她往屋里走:“你坐着,我去给你打热水来。”
她刚坐下,李砚禧便提着热水进来了,又是给她递热帕子,又是给她递杯子,伺候她收拾完,才牵着她又往外走。
“天好,你坐在这儿晒一会儿。”李砚禧将她按着坐下,塞了装石榴的碗给她,坐在身后给她梳头,“甜吗?”
“还行,凑合吃。”她话里嫌弃,嘴上倒是不停,一小把一小把往口中喂。
李砚禧简单将她的头发束成一束垂在她身后,又起身往厨房走:“早上煮了米粥,要不要喝一些?”
“嗯。”太阳暖烘烘的,晒得她忍不住眯起眼。
李砚禧端着粥出来,拿着勺子往她嘴里喂。她喝一口粥,吃一把石榴,李砚禧有些看不下去:“吃完粥再吃石榴。”
她不开心了,嘴又撇下来。
“有菜,是咸的。”李砚禧解释。
“哦。”扶萤双手抱住装石榴的碗,没再动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菜,凉拌的,还挺好吃,她全吃完了,点评一句,“这个不错。”
“记住了。”李砚禧拿着帕子又给她擦嘴。
她夺过去:“我自己来。”
李砚禧起身,又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口,边往厨房放碗边问:“中午晚些吃?”
“嗯。”她又眯起眼睛了。
“要看书吗?”李砚禧又问。
“拿来放着吧。”
李砚禧进了屋里,拿出几本书放在桌上,还顺手将被子抱了出来,扔在竹竿上晒着后,便去桌边坐下,边翻书页边在誊抄什么。
扶萤好奇望一眼,问:“你在做什么?”
“看书。”李砚禧没抬眼。
“什么书?”扶萤走过去,站在他的身旁,低头仔细看了两眼,有些惊讶,“医书可不好得,你从哪儿弄来的?”
“医馆里拿来的。”
“拿来的?”扶萤哂笑一声,“你整日里就偷鸡摸狗吧!”
李砚禧不冷不淡道:“谁叫他们打我?拿他们几本书怎么了?全当药费了。”
扶萤偏头,看着他脸上的那道淡淡印迹。
这不是她留下的那条伤,马鞭打的伤早就治愈、消失得干干净净了,这是新添的伤,李砚禧回来那日,她便瞧见了。
她想问问,可又不知如何开口,又或许是羞于开口,又问:“你看医书做什么?”
李砚禧看她一眼,继续在纸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字。
她却明白了,看医书是为了她。她张了张口,还是未能说出什么,沉默许久,又问:“你看得明白吗?”
“多看几遍就明白了。”李砚禧又没抬眼,很认真的模样。
扶萤不打搅他了,在他旁边坐下,盯着他看了会儿,隐隐有些犯困,趴在桌上睡着了。
李砚禧看完一部分,抬头才发觉她睡着了,悄然起身,将被子抱回去铺好,又来抱她。
刚一腾空,她便迷迷糊糊睁眼:“怎的了?”
“去屋里睡。”李砚禧轻声道。
扶萤抱住他的脖颈:“你陪我一起睡。”
还有一大堆活儿等着他干,但他还是点了头:“好。”
扶萤躺下了,面对着窗子侧卧着,要他从身后抱着,他顺手就从她的衣角下探上去了。
“你上辈子肯定是太好色,被人打死的。”扶萤骂。
“嗯。”李砚禧应了声,轻轻抓了抓,将手收回去了,“睡吧,我摸好了。”
扶萤轻哼一声,又睡着了。
李砚禧还有很多事要忙,见她睡熟了,悄悄起了。
他得先将饭蒸上,一会儿扶萤起来要吃饭不能等,饭蒸完得把这段时日攒的衣裳都笑了,洗完晒上,还得在院子里开辟一小块地,种些蔬菜什么的。
刚收拾完,屁股还没挨着板凳,扶萤的声音又从屋里传出来:“李砚禧。”
“在呢。”李砚禧将挽起的袖子放下,进了门里,见她一脸委屈的模样儿,立即走过去抱住她,“怎么了?”
“你去哪儿?睡时还在的,一醒来人就不见了。”
“没去哪儿,就在院子。”
扶萤抱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腹上,委屈道:“我以后睡醒睁眼就要看到你。”
“好,我记着了,别哭。”他弯腰看着她,在她嘴上亲了亲,“太阳还在呢,起来走走?”
“我想洗澡。”扶萤要下地,李砚禧立即蹲下给她穿鞋。
“行,有热水,你等一会儿,我将浴桶推进来,方才洗过的。”
扶萤点点头,坐在炕头看着等。
船上洗漱不便,她许久未沐浴过了,头发都黏成一缕一缕的了,坐在浴桶里,让李砚禧给她一丝一丝梳开,日光正暖和着,从窗外照进来,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
“有身孕了,不能泡太久。”李砚禧快速给她洗完,扶着她稳稳站在地上,拿了个大毯子将她包裹住,让她坐在窗前,边晒太阳边擦头发。
“你也洗洗。”她抬眸看他。
“知道了。”李砚禧将她头发擦的微干,就着她用过的水也洗了澡洗了头,从浴桶跨出来时,身上某处明显发生了变化。
扶萤瞥见,心头微动,悄然挪开目光。
李砚禧没察觉,穿戴齐整,将头发随意包了包,又来给她擦头。
她忍不住垂眸,又抬眸,又垂眸,又抬眸。
“怎么了?”李砚禧看她一眼。
“没。”她摇摇头,低下脑袋,脸颊红了些。
李砚禧没瞧见,拿了衣裳伺候她穿好,扶着她往外走:“外面太阳大些,出去晒一会儿吧。”
“嗯。”她又坐回椅上,李砚禧则是披散着湿发,又坐去桌边抄写东西。
过了会儿,李砚禧抬头又问:“饿吗?”
扶萤飞速低下偷看他的目光,又摇摇头:“还好。”
“饿了跟我说,我去炒菜,饭都煮好了的。”他拿起笔,继续看书。
有时候不知是看入迷了,还是没看懂,跟个木头桩子似的,要愣很久才有反应,扶萤偷看他好多回了,他愣是一回也未察觉。
扶萤很不高兴他眼里只有那本书,故意道:“我饿了。”
“好。”他立即放下纸笔,挽起袖子快步进了厨房。
扶萤跟过去,还没进厨房的门,便被里面的烟熏火燎味儿给呛了出来。
她退回去,又坐回木椅上,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
午饭是炒鸡,没什么腥味,她没多饿也吃了不少,饭后李砚禧顺手就把碗洗了,又坐回到桌边,看样子,打算是要继续看那本书。
“李砚禧。”扶萤喊一声,想要他陪,却又拉不下面子。
“怎么了?”他问完,停顿了有片刻,才转头看她。
扶萤已很不高兴了,垮着脸道:“没。”
李砚禧看她便知晓绝不是没什么事,便放了纸笔过去,坐在她身旁,牵住她的手:“肚子不舒服吗?”
她抽出手,没好气道:“你眼里只有这个孩子。”
“这又是哪儿来的话?”李砚禧无奈将她的手捉回来,“我还不是怕你不舒服,怕你难受?”
“那你不许看书了,你陪我。”
第55章
“陪你做什么?”李砚禧摸摸她的脸。
其实她也答不上来, 她和李砚禧似乎真没在一起做过什么,唯独那一次,在外面堆雪人, 但那其实也是她玩,李砚禧跟着她。
但她还是生气:“要你陪我有这样艰难吗?难道不做什么就不能陪我了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看那书还不是怕周围找不到大夫?”若是李砚禧自己, 撑一撑就过去了, 哪儿还用看什么大夫?“你想要我陪你, 我陪你就是了, 我也想要你陪我。”
扶萤看他一眼,伸出双手:“指甲长了。”
他拿了剪子来, 捧着她的手, 细细将她的指甲一个个修剪打磨好。
扶萤看着他,又思索了半晌,还是没能想出能和他一起做什么。和方兰漳可以对弈,和陶裕可以吟诗,唯独和他, 扶萤实在想不出该做什么。
“好了。”他放下她的手,又给她梳头。
晒了这样久,头发都已干了,李砚禧方才做饭,将长发随意竖在头顶, 看着有些凌乱,鬓角的碎发也肆意垂着,风一吹便轻轻摇晃起来。
扶萤看着他脸颊上的那颗小痣, 忍不住抬手轻轻放上去,用指腹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