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抿唇,偷看他一眼,见他没有抬头的意思,又收回目光。
吃罢饭,李砚禧在屋里收拾东西,将先前拿出来的衣裳摆好,顺带着整理整理箱子柜子,扶萤则是坐在桌边看书,时不时看他一眼。
“夫人,水烧好了。”丫鬟在外喊。
“知道了。”扶萤应一声,看向李砚禧。
李砚禧快速将东西整理完:“我去拎水。”
扶萤放下书册,坐着等。
李砚禧提了水来,站在一旁候着。
扶萤又看他一眼,跨进浴桶里,也没问他傻楞在哪儿做什么。
一会儿,他自己开口了:“我想和你一起洗。”
扶萤上下打量他一眼,他立即又道:“我去冲一下再来。”
“好。”扶萤点头。
李砚禧悄悄扬起唇,快速出门又快速回来,跨进浴桶的时候太激动,砸起一个小水花,溅得扶萤脸上都是水。
扶萤瞪他一眼。
他抿抿唇,拿了帕子给她擦干净,安安静静伺候她沐浴。
扶萤靠在浴桶边缘,盯着他垂着的眼,想知晓他在想什么,又没好意思开口问,只道:“差不多了,洗好了。”
他没动,放下帕子,张了张口,低声问:“你爱我吗?”
“嗯。”扶萤垂眸,低声应。
李砚禧胡乱点头:“嗯、嗯。”
扶萤朝前靠了靠,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头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小禧哥哥,我爱你。”
他的眼泪往下掉,在落到扶萤后背前,被他用手接住了,他哽咽道:“我知道你是被逼无赖才和我在一起,你不用说违心的话。”
扶萤缓缓抬眸,认真看着他:“或许我对你的感情还不到爱这个字眼儿,但我确认,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第65章
他垂眼, 鼻尖越发酸,眼泪掉得越发欢:“你喜欢我,还总说些让人那样伤心的话, 还故意冷落我。”
“我知道自己不对了,再如何都不该那样说。”扶萤抿了抿唇, “可有时我不想就是不想, 你老是跟我唱反调, 我忍不住生气。”
“可你不也总与我吵架?原也不是什么要命的问题, 吵几句便过去了, 可你不理我,故意冷落我, 我受不了。”
扶萤没说话, 她就是故意冷落他,她怕不给他点儿教训,他以后更不会听话了。
“你防着我,将我当贼一样防,既然这样不信任我, 又何必要和我在一起?难道你要防我一辈子吗?可这样还有什么意思?同床异梦,这是你想要的吗?可是,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我……”扶萤知道,若是李砚禧真不听她的,她再怎么防也没用, 可这样防着,至少还能给她些心里安慰,“我不知如何说, 我只能说,我的确喜欢你, 以后不会再故意冷落你了。”
李砚禧的目的已达到了,已经很满意了,他紧紧抱住她,在她发顶亲了亲:“好,你不想说,我不逼你说了。”
“嗯。”扶萤无意识在他肩上蹭了蹭。
他摸摸她的后颈,温声道:“水冷了,起来吧,我去将水放了。”
“嗯。”扶萤应了一声,被他从水里抱出来。
他将浴桶底下的塞子拔了,顺手拿来长巾给她擦水,温柔安静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
扶萤鬓边的发微湿,三两撮聚在一起,要被脸上升腾而起的热气烘干:“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在想,你在想什么。”李砚禧仍旧看着她,拿着长巾轻轻给她擦手上的水,“小时候,你就喜欢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那时我悄悄站在长廊下,就在想,你在想什么。”
她早不记得了,也不知他说的是哪一回,只是抬眸瞅他:“我可是小姐。”
“嗯,我知晓。”李砚禧垂了垂眼,“所以,我从前也没想过要如何,只觉得能远远看你一眼就好了,现下却是越来越不知足了。”
扶萤看他一会儿,又道:“你喜欢我什么?因为我长得好看?因为我是小姐?”
他说不清楚。
他从小没了母亲,扶萤的奶妈是他母亲的好友,奶妈自己的孩子没了,边照顾扶萤边管着他。扶萤分走了奶妈的关怀,他一开始并不喜欢扶萤,奶妈就告诉他,这是妹妹,要他多照顾妹妹。
扶萤不懂事,不明白什么是小姐什么是下人,跟在他后面喊了好几年哥哥,不知是哪一天起,突然改了口,还总朝他发脾气,大抵是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心中有气。
他也不是好欺负的,拗着性子不肯服软,奶妈又哄他,说妹妹身体不好,日日要吃药,心情自然不好,要他多让着些。
的确,从他记事起,扶萤便一直容易生病,有好几回棺材都备上了,他站在堂外,看着满地飘零的杨花,听着下人们议论“有钱又如何?娘早没了,自己也是个病秧子,还是个丫头,往后还不是便宜了外人”,忽然悲从心起,从那后便常常抓耳挠腮偷看药方子。
“我不知道。”他答,“奶妈说你是妹妹,要多让着你。”
“我才不是。”扶萤别开脸。
“是,你是小姐,而我不过是个奴才生的。”李砚禧淡然道。
扶萤看他一眼,要解释什么,但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他放下长巾,揽住她的腰往上搂了搂,低头含住她的唇:“但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你这辈子注定是我的。”
“才不是。”扶萤要躲。
“就是。”李砚禧抱着她往褥子上倒,推起她的膝盖,低头一口在她身前咬住,咂了咂嘴,“好软。”
她喘着气推他:“不要,我刚洗完的。”
李砚禧抓住她的手腕:“我一会儿给你洗。”
她挣了挣,没挣脱,又道:“不要吸,我喝了那样多回奶汤,要是白喝了,我就杀你了!”
“放心,不吸。”李砚禧答一句,又去咬她的脖子。
她不服气,也咬回去,李砚禧却被咬得越发有兴致了,抱起她站起身。
“不要把我摔下去!”她喊。
李砚禧笑着托稳她:“放心,摔不了,你轻得很。”
她呼吸不顺畅了,勾住他的脖颈,一口咬在他肩上,几乎要渗出血来。
李砚禧不怕疼,只怕折腾过了,她身子受不了,又抱着她滚回被子里,捧着她的脸,躺着看她:“青青,我爱你。”
她咬着唇,蹙着眉,面色潮红,软回他的颈窝里:“我也爱你。”
李砚禧环抱住她,轻声道:“我知晓你还有很多顾虑,你从小便想得比旁人多些,但我们已是夫妻了,我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直说就是,我也不是回回都能猜对你是如何想的。”
“你先别说了,我要。”她紧紧抱住他,哑声催促。
见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李砚禧故意道:“你自己不是会摇吗?”
她生气捶了他一下,理直气壮道:“我累了!你快点!我快要好了!”
李砚禧哼笑一声,按住她蠢蠢欲动的腰:“快要好了?我还没好呢。”
“不要停,你快些啊!”她见催促无用,只好又求他,“小禧哥哥,快,快帮我……”
李砚禧慢条斯理叼住她的耳垂:“如何帮?”
她咬住唇,撇着嘴道:“动一动。”
李砚禧看着她,又问:“我是你相公吗?”
“嗯。”她委屈点点头,“相公,我要,给我。”
李砚禧心满意足,立即抱着她翻了半圈,奋力挥洒汗水。
她也满意了,歪着脑袋陷在褥子里,足尖时不时抽动一下。
李砚禧笑着牵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轻声道:“睡吧,相公会给你都收拾好。”
她睁了睁眼,沙哑着嗓子道:“你快些,我想抱着你睡。”
“好。”李砚禧又在她脸上亲了下,快速收拾好,趁她意识消散之前,将她搂在了怀里,“青青,睡吧。”
他们自然而然又睡了懒觉,丫鬟没敢喊他们,自觉将家务都收拾好了,他们醒时已至晌午。
“日光好刺眼。”扶萤嗓子还哑着。
李砚禧伸出光裸的手臂替她遮住日光:“应当是不早了。”
“嗯。”她往他肩上躺了躺,翻身抱住他的腰,低声嘟囔,“我饿了。”
“我这就去煮。”李砚禧当即要起身披衣裳。
扶萤抱住了他:“再抱一会儿!”
他又躺回去,轻轻捧着她的脸:“不是饿了吗?”
“嗯。”扶萤看着他眼下半寸处的小痣,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你这里有颗痣。”
他垂眸看了看,道:“你后脊上也有一颗,红色的。”
“哪儿?”扶萤扭着头问。
“这儿。”李砚禧轻车熟路找到,轻轻摸了摸,“我摸到它,想到从后面弄你,就忍不住难受了。”
扶萤羞得踹他一脚:“死下流胚子!煮饭去!”
“哦。”他爬起身,慢慢悠悠穿上衣裳,走之前,俯身在她耳旁又犯贱一嘴,“好久没从后面过了,今晚试试好不好?”
“不要脸!”扶萤一脚踩在他脸上。
他舒坦了,仰着嘴角出门。
奶娘在院子正抱着飞飞踱步,他走过去,接过飞飞,在她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笑着道:“让奶娘抱你玩儿,爹要给你娘煮饭去了。”
扶萤听见,眉梢微动,也跟着起身出门,抱着孩子在院子里逛了两圈。
吃罢饭,在院子里的长桌上,扶萤拿了昨日买的纸笔陈列好,缓缓匀开墨条,拿笔蘸了墨,在册子封页上写下“账簿”二字。
“昨个儿花了多少银子?花在什么地方了?我们合计一下,记录下来,往后再有什么花销也都记下,家里进进出出也有个明细,不至于是糊涂的。”
李砚禧原以为她是闲来无事,要写写画画,这会儿知晓是要做正事,转身将孩子交给奶娘,在她身侧坐下,拿了墨条继续研磨:“行,昨日买了三匹布,粗布三百五十文一匹共两匹七百文,细布共一匹四百文。猪板油一斤共计五十文。四个包子八文,来回坐车八文。”
“支出都记在上面,收入的都记在下面,往后若是我不得闲,便是你来记。”她边写边道。
“知道了。”李砚禧看她要蘸墨,将砚台递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