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禧轻哼一声:“你再大声一些,将他们吵醒,他们就真知晓你是个醋坛子了。”
扶萤咬了咬牙,抱起他的手咬了一口,别开脸不理他了。
牛车上颠簸,路途又远,和他们一样去城里做买卖的村民也一样精疲力尽,这会儿正互相靠着打瞌睡。
扶萤也有些累了,闹了会儿别扭,又靠回李砚禧肩上。
李砚禧揽住她,在她额头亲了下:“还得一会儿才到,先眯一会儿吧。”
她闭上眼:“不知飞飞今天怎么样了。”
“等回去了,抱她去主屋里玩一会儿,等她要睡了再送她去奶娘那儿。”
“嗯。”她点头,安静一会儿,忽然又道,“帐也得记。”
“就卖香膏挣的钱,买午饭花的钱,也没什么别的,两笔就写完了。”
扶萤又点头:“那我睡一会儿,到了你喊我。”
李砚禧将她搂紧了些,轻轻靠在她头上。
最后一丝日光消散前,牛车抵达,扶萤脚步轻快进了院门,径直朝奶娘和飞飞去,接过飞飞,在她的小脸上蹭了蹭,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笑着问:“有没有想娘?”
李砚禧看她们一眼,边朝厨房走边向香篆问:“饭煮了吗?”
“饭有,炖了汤,是按您教的炖的,只是没煮菜。”
“好,我知晓了。”李砚禧进了厨房,先盛了碗汤端出去给扶萤,“你先喝点儿垫垫,我去炒个菜就能吃饭了。”
“天都晚了,不必弄菜了,掏点儿先前泡的菜就成。”扶萤抱着孩子往厨房里走,“起风了,早点儿吃完早点儿歇息,明日还要去城里。”
李砚禧不好再劝:“那先将孩子给她们吧,我们先吃饭。”
“嗯。”扶萤跟他坐在一块儿,弄了些汤泡饭,夹了一大筷子泡菜往碗里放。
他看她一眼:“少吃些,这些吃多了不好。”
扶萤张了张口,想起他今日的话,没好说什么,怕一会儿吵起来,李砚禧要当众说她吃味的事,她才不想丢这个人。
李砚禧还等着她骂人呢,半晌没等到,还有些不习惯,往她碗里又舀了些蘑菇:“蘑菇也好吃。”
她道:“不下饭。”
“那我去炒菜。”李砚禧要起身。
“不用。”扶萤拉住他,“太晚了,晚上吃多了也不好。”
“中午就没吃好。”
“等明日忙完了,后日在家再补回来。”
李砚禧看她一眼,点了点头:“也成,一会儿要是没吃好,再拿些零嘴出来吃。”
她没他那么能吃,稍用一些便饱了,抱着孩子边在厨房踱步边等他。
飞飞好像能认出她,也能认出李砚禧,伸着手,咿咿呀呀要朝李砚禧那儿去,扶萤只好抱着她走过去,在李砚禧身旁坐下,她就用小脚去蹬李砚禧的腿。
扶萤看李砚禧一眼:“你是不是哪儿惹着她了?”
“我哪儿惹她了?总是和你一样,生来就是欺负我的。”李砚禧看她们一眼,快速吃完饭,接过飞飞,“我抱,你歇一会儿,等水热了洗漱。”
“她又重些了。”扶萤给她整理整理小帽子。
“是有些沉。”李砚禧掂了掂,“你以后还是少抱她起来走动,当心伤到腰。”
飞飞张牙舞爪,咿咿呀呀,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在骂他。
他往后仰了仰,道:“算是完了,随你。”
扶萤踩他一脚:“不会说话就别说!”
“老爷夫人,水烧好了。”沉烟在一旁道。
“好,将水拎去正屋。”李砚禧抱起孩子,要牵上扶萤一块儿往外走。
扶萤掐了他一下:“别牵我,好好抱着,当心摔了。”
他强行拉住她的手:“放心,我心里有数,摔不了。”
扶萤轻哼一声,懒得和他争了。
天太晚了,明儿又要早起,也做不了什么了,着急洗完也没用,李砚禧便和扶萤照看飞飞轮流洗漱。
飞飞还不会爬,也不会翻身,躺在炕上,眼珠子左右乱晃,李砚禧也跟着她乱晃,朝扶萤看去。
扶萤好一会儿才察觉,低骂一句:“你看什么呢!好好看孩子!”
“又不是没见过,看一看怎么了?”李砚禧收回目光,嘀咕一句。
“你少在孩子跟前说些混账话,她有时聪明得紧,兴许能听懂。”扶萤又骂一句。
李砚禧干脆抱着飞飞转过身去:“知道了,不说了。”
他有点儿后悔了,没事好好的弄大扶萤肚子做什么,现下好了,他不仅要多伺候一个,还要被这小豆丁拦在中间。
“唉。”他叹息一声。
“怎么了?”扶萤随口问一句,爬到他身旁,“我洗好了。”
“那我出去倒水,顺带把她送去奶娘那儿。”
“不。”扶萤抱过飞飞,“我还想再和她玩一会儿。”
李砚禧又叹了口气,从身后抱住她:“我也想和你玩一会儿。”
她瞅他一眼:“倒你的水去!”
李砚禧没法儿,只能乖乖倒了水,斜卧在一旁看着她们俩玩儿。直至飞飞饿了,要吃奶了,扶萤才将她送去奶娘那儿。
屋里只剩他们俩了,李砚禧高高兴兴抱住扶萤,用鼻尖拱开她的衣领,不要脸道:“我也饿了。”
扶萤羞恼得狠狠在他背上砸了一下:“死下流胚子!”
他被骂得脸皮越发厚了,脸一点儿没红,开开心心拉起被子,和她一起躲在里面。
天冷,亮得也晚,待天全亮了,才起身出了门。
今日买的人不多,眼看着下午已过,还剩好几罐,也只能作罢,收了东西往回去。
“这一批卖得差不多了,感觉还不错,可以再多做一些,做不同的香味,胭脂也可以做一些,过年拿去一起卖,肯定有不少人买。”
“这样也好,也可以歇些日子。”
李砚禧扬唇摸摸她的脸:“这两天累坏了吧?我就说生意不好做。”
她扬下颌:“挺好做的。”
李砚禧眉梢轻挑,没说什么。
他其实还好,就怕扶萤受了委屈,做生意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总免不了有些委屈。
幸而,他们并不日日都去,还能歇一段时日。
临近年关,天冷得厉害,露天的院子坐不住了,只能在正屋里待着做香膏,孩子、丫鬟、奶娘都在屋里待着,本就不算大的正屋瞧着有些拥挤了。
“后面的院子也扩出来了,我看不如在后面加一排屋子,到时将后面的屋子做卧房,前面这间空出来做堂屋,天冷天热的时候也有躲的地方,香膏也有存储的地方。”
“行,总归后面地方也不小,刚好这会儿农忙完了都闲下来了,我过几日便去村里找几个帮手来,要不了几日就能建好。”
扶萤正在写画些什么,没抬头看他,应了一声:“嗯,请人也好,免得你一个人,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去。不过,你可得好好挑挑,找几个老实本分的。”
“放心,我心里有数。”李砚禧答一句,伸着脖子往她跟前的纸张上看了两眼,没明白她在画些什么,又道,“这会儿还早,我去再砍些柴回来。今年人多了,我怕厨房那些不够用的。”
她这才抬眼:“这几日冷得很,不如找樵夫买些,也花不了几个钱。”
“后面地里就有,我去个几日,砍个几捆就够了,不用花钱买。”李砚禧将袖口整理好,“就砍半个时辰,很快就回来了,这会儿刚好也没事做。”
“那行,你将袄穿上。”扶萤叮嘱一句,送他出了门,回来后,便鬼鬼祟祟拿出柜子里的针线布料,接着先前停下的地方继续穿针引线。
丫鬟们看她一眼,自觉去门口给她守着望风。
她这几日一直在做针线活,还偷偷摸摸的,吩咐了她们,不许告诉老爷。她们自然不敢违抗,只是觉得稀奇,自来这儿,就没见她做过针线,如今大概是想给老爷一个惊喜。
扶萤倒不是要弄什么惊喜,只是怕李砚禧那个贫嘴贫舌的,若是知晓她专门给他做了衣裳,不知又要说出什么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话,一直叨叨叨,会将她折磨死,还不如等做好了再说,能少听些不着调的话。
李砚禧一点儿没察觉,他这几日都会出门砍会儿柴,家里的柴火的确不够了,当然,扶萤的生辰要到了,他也是寻个空隙好好想想要送扶萤什么。
从前扶萤生辰,他都会准备生辰礼,只是他知晓扶萤瞧不上,准备好的东西,待扶萤生辰一过便扔了,前年那把木梳也是。
扶萤喜欢字画喜欢书册,但他这辈子是和这些东西无缘了,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他看一眼跟前碗粗的竹子,拿起弯刀砍下一棵,往地里的石头上一坐,背对着冷风,将竹节砍开。
或许他可以做一套文房四宝。
他愣了下,抬头望天,文房四宝,是哪四宝来着?
算了,不重要。
他又垂头,认真摆弄手中的竹节。
总归他要做笔筒、笔架、笔托、镇纸,再自己做一只毛笔,改明儿他就找人问问去,看看毛笔的毛是什么毛做的,这样总不会被嫌弃了吧?
第67章
李砚禧说半个时辰回来, 便是半个时辰回来。他一推院门,丫鬟立即朝扶萤通风报信,扶萤立即将东西收起来, 推开窗去看。
“外面冷不冷?先进来暖和暖和吧。”
“还好,不是很冷, 我将这些柴劈好了再进屋。”
扶萤点点头, 见他真开始劈柴了, 又拿出收好的针线, 继续缝制。
丫鬟看她一眼, 只能老老实实站在窗边给她望风。望着望着,外面的人坐在檐下也开始摆弄起什么来了。
沉烟好奇望一眼, 被李砚禧一个眼神给赶回去了。
她当即明了了, 老爷这是也不想夫人知晓。
这两人可真有意思。
她朝香篆使使眼色,香篆狐疑看她一眼,抱着孩子走近几步,瞧见了外面檐下坐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