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十年囚禁,凤渊历尽苦难,凭借算计从荒殿出来,无论是萧天养,还是葛先生,才如雨后春笋般围拢到了凤渊身旁。
也是从那时起,凤渊的身边出现了这些高手帮衬……
这些人,并非雪中送炭,只是锦上添花,帮着凤渊更快建立起属于他的势力……
仿佛凤渊若是一团软绵的性子,或半路折戟在了荒殿,就不配拥有这些助力。
这种称得上冷酷的违和感,真是叫小萤有些不适。
因为她觉得叶展雪不该是这般严苛对待儿子的人。
可还没等凤渊回答,楼下突然有人大声说话,沈净提高了音量道:“大殿下正在饮茶,待属下上楼通秉一下。”
然后就是三皇子的大嗓门:“秉什么秉,我们自己上去就好。”
再然后,就是咕咚咕咚上楼梯的动静。呵,从楼梯呼啦啦一下子上来几个人。
除了侍卫以外,为首的便是慕寒江,还有三皇子。
小萤刚挂上面纱,他们就不请自来,入了包厢。
“大皇兄,你倒是会躲,带着女人跑到这里逍遥,也不替慕公子挡一挡。”
原来方才在客栈,安庆公主又是关上房门冲着慕寒江发了好一通脾气,似乎是将在凤渊这里受的气,都宣泄在了儿子身上。
三皇子被慕嫣嫣推入房中,言语结巴地替慕寒江解围,又被安庆公主冷脸申斥,暗示他以后别老跟在她女儿的屁股后面转,她慕家的女儿,是绝不会嫁入皇家的。
这
一句,居然将三皇子和慕嫣嫣同时怼郁闷了。
虽然郁闷的原因不尽相同,可弯下的嘴角却是一样的。
安庆公主这次出京训子,打了回乡扫墓的名号。见过了儿子,也劝过了大皇子。
该说的都说尽了,自是准备带着女儿嫣嫣继续返乡。
至于慕寒江,因为要急着回京述职,倒是免了同去被母亲叨扰的劫难。
三皇子也不能继续当跟屁虫,只能灰溜溜地目送着安庆公主和慕嫣嫣上车离去。
然后他跟慕寒江出来走走。
方才经过茶楼时,正好看见了大皇子的侍卫,那三皇子急性子往里闯,根本不容侍卫通报。
等入了包厢,三皇子也没客气,大大咧咧坐下后,招呼着慕寒江也一起坐,压根没注意到凤渊因为被搅了幽会而开始发臭的脸。
闫小萤扮成女装后,从来没有跟慕寒江如此近距离坐在一张茶桌边。
她虽然也点了粉末,描画了眉眼,却不知心细如慕公子,会不会看出破绽来。
没想到慕公子秉承非礼勿视,并没有太抬眼细看大皇子的爱妾。
可三皇子却牛眼乱飞,看着眼前的女郎越看越有几分眼熟。
“大皇兄,你这爱妾为何总是遮脸?难道怕人看去,跟你抢还不成?不过她这眉眼,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啊!”
听他这么一说,慕寒江终于将目光投递过来,对上了蒙面女郎的眼。
闫小萤知道若此时躲闪,更增人之怀疑,自是微笑敛眉,似带娇羞地任凭他们打量。
也不知慕寒江有没有看出什么,总之他看了几眼,便移开了目光,跟凤渊聊起了公事。
小萤在人前很有当爱妾的本分,看郎君谈着正经事,立刻识趣起身,端着桌上的茶壶,避嫌不去听他们的话,出去找店小二添热水。
可她添了热水后,并没折回,而是在雅间外听曲等候。
三皇子却踱步出来,在她身后转了转,又立在一旁歪脖看着她,终于双眼一亮,恍然道:“我就说你长得像谁,原来是像我那四弟啊!”
他说完这话,声量很大,一想到还真有跟娘腔四弟长得像的女郎,便哈哈大笑。
等他回头,却发现雅间里两位郎君都不跟着笑,那脸一个赛一个的紧绷。
慕寒江晃了晃手中空了的茶杯道:“敢问女郎,可添些水来?”
小萤心知躲不是办法,便拿起添好的水壶入了雅间。
一时屋里安静极了,只有女郎倒水的潺潺声。
小萤的手很稳,将茶杯蓄满之后,就听凤渊对她说:“我跟二位有公务,你不必伺候了,叫侍卫先送你回客栈吧。”
小萤心里一松,刚要起身离开,慕寒江却打断道:“也无什么要紧公事了,说到底是我和三殿下扰了大皇子的雅兴,那臣先告辞了。”
说着,他便起身,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折扇。
也不知是不是动作太大的缘故,挥扇间,那折扇突然调转方向,朝着小萤的面门袭去。
大皇子伸手格挡,可是扇风已到,还是将小萤的面纱吹起挑落一旁。
一时间,满屋寂静。
三皇子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着这个跟太子长得肖似,却一身女装的人。
“老四!你这是要作死吗?”
小萤虽然早想过可能有露馅的一天,却不曾想这一天来得如此快。
她倒是不慌不忙,羞怯施礼:“三皇子,您的话,妾身听不明白。”
小萤做太子时,都是刻意压低嗓子,而且垫肩束胸,还有鞋垫,垫腰一应俱全,穿上衣服后,跟女装身形也有差异。
如今她恢复了十七岁少女该有的清丽声音,加之语调柔和,自是能听出不同。
一时间,三皇子都有些发蒙,觉得这女郎并非是太子男扮女装。
可不管怎么样,她长得像凤栖原是不争事实。
三皇子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恐看向大皇兄。
若这个真是女的,凤渊……他居然纳了一个长得肖似四弟的妾!
这脑子到底要疯成什么样?这样的,他也睡得下去?
凤渊并不想解释什么,搂着小萤的肩便想往外走。
却被慕寒江伸手拦住,一向温文尔雅的慕卿,脸色不甚好看。
他之前两次撞见凤渊同这女郎亲密无间搂在一处,昨晚二人又是同床眠宿。
现在看到女郎的脸,再回想他二人独处暧昧无拘的气氛,让慕寒江的面皮僵硬,眼皮不停地跳。
他的目光一直在看着凤渊怀里的女郎。
虽然她的声音与太子不甚相同,身量也是女郎的曼妙曲线,可是透过胭脂粉水粉,那眉眼模样又是跟太子太像。
难道真是太子假扮女装,跟着大皇子一同归京。
想到那少年狡黠,若做了这胆大包天的事情,似乎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慕寒江现在无暇去想其他的,只想确定了这女郎的身份,看她是不是太子假扮。
所以看大皇子想要带这女郎走,他便伸手阻拦,同时请三皇子先出去,在楼下等候。
三皇子对慕寒江向来言听计从,而且此时屋内气氛诡异紧张,不太宜人,似乎要爆出什么皇家大丑闻。
他到底明白几分明哲保身的道理,便赶紧出去了。
待屋内只剩三人,凤渊沉声道:“慕公子,你这是何意?”
慕寒江没有看他,而是径自冲着闫小萤道:“殿下,你若有苦衷,不妨与臣讲,无论你是什么原因,臣……自当为太子考量!”
最后几个字,慕寒江说得咬牙切齿,也不知他真听了什么脏臭,也都能兜得住?
若换个时候,小萤很愿意顽皮炸个大的出来,告诉他,太子与大皇兄情投意合,奈何世俗作祟,血脉桎梏,不能成愿,只恨不能来世做那连理的枝,比翼的鸟儿。
不过现在不是撩逗的时候,一个搞不好会闹出人命的!
所以她只是屈膝施礼道:“慕公子,您当真误会了,我原是大殿下寻来,作太子……替身的!江浙凶险,大殿下担忧太子安危,想着为他寻个替身。只是我到底是女孩家,扮太子扮得不像,无甚用武之地。幸好蒙了大殿下不弃,让臣妾能随侍左右,为殿下暖床铺被,宽衣解带,玉臂相枕,慰藉长夜漫漫……”
“够了!”慕寒江有些遭不住了。
她顶着太子清纯的脸,如何能说出这么不知廉耻的话?
闫小萤无辜眨眼,眼角挂泪,略带哽咽问大皇子:“大殿下,我……我是不是要解开衣服给慕公子瞧一瞧,才能换得此身分明?”
“够了!”这次换凤渊瞪了她一眼,沉声申斥。
“慕公子,你就算胡闹,也该有个限度。她是男是女,难道你真看不出?当我是什么人?你如此亵渎我与太子的兄弟情谊,也该适可而止了!”
凤渊说得不错,男女的身形都有差别,眼前这女郎的肩膀比太子纤薄了些,腰肢也更细,贴身低领的裙装,那纤细脖颈并无男子特征,胸前也能看出些小山起伏……
她不可能是男子假扮,而太子的男儿正身是被他亲自验过的。
只是这一男一女,长得太像了而已。
大皇子寻这女子过来的理由倒是正当,江浙的确凶险,若是做太子替身,这女子的确很合适。
大皇子生冷不忌,毫无负担地将这女子做了侍妾,也只关乎大皇子的床笫喜好,不是他这个臣子能多言的。
所以慕寒江也不再阻拦,只眼睁睁看着凤渊替女子重新戴上面纱,然后牵着那清丽女子下楼而去。
第63章
慕寒江和三皇子也没了继续游街的兴致,跟在大皇子和那女郎的身后,准备折返客栈。
三皇子看着他大哥拉着那女郎的手,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狠狠呸了一口,然后对慕寒江道:“不是……大皇兄的脑子里装的什么?就
算疯也得有个限度啊!等老四回来,看见大皇兄养了这么一位,又得娘们唧唧哭个没完,丢我们凤家的脸!”
凤栖原从小到大都是湿哒哒的哭包。虽然在怡园磨砺四年后,整个人好像变得松散了些,不再那么脆弱敏感了,可被大皇兄这么贴脸大招羞辱,恐怕也撑不住!
慕寒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冷凝看着前面一高一矮的男女。
大皇子对那女郎当真很好,大掌稳稳牵着,一高一矮,坦然并肩前行,全然不顾世俗伦理,张狂得让人嫉妒,仿若他身上毫无桎梏重担……
走到一半,慕寒江突然对三皇子说:“三殿下,我去那边买些东西,你稍等片刻。”
说完,没等三皇子反应过来,慕寒江便快步折身过了一条街。
来到一家书画铺子前,他给画师甩了一锭银子,便将他遣走,拿起画笔蘸墨,提笔勾画,只寥寥几笔线条,便勾勒出方才见到的女郎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