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萤觉得有些奇怪,这些魏人怎么会如此清楚大皇子所剩不多的软肋?
沈净也想踹门进去,却被小萤一把拉住:“不可!葛先生喜欢安静,家里好像都没有奴仆,若那些人已经抓住了葛先生,稍微弄出些动静,刺激他们伤了葛先生就不妥了……”
说完,她附耳对沈净低声说了一番话。
沈净似有迟疑:“女郎,你真的要这么找死?你若有意外,大殿下必不会饶了属下,属下略有些……没活够!”
待小萤笃定点头后,沈净立刻毫不迟疑转身走到了院子门外,然后冲着里面高声用魏语说了一段话。
大概的意思是,击杀碎银的大奉绝顶高手在此,想要入院一见!
小萤在他的身后抱臂,等着里面人动静。
里面的人应该是吓了一跳,过了一会,才有人用稍显生硬的官话道:“让那个杀了碎银的人进来!其他人若是敢进,我立刻就杀了这老头!”
沈净想拦住女郎,他充当杀碎银的高手进去。可是女郎却摆了摆手,让他们等在门外,自己推开那院门,施施然走了进去。
当她入内,院门立刻被人合上。
只见葛大年和孙氏已经被人捆绑结实,那嘴用粗麻绳死死勒住了。
有一个身材高大,用围巾蒙脸,梳着高马尾戴斗笠的年轻男子正坐在一把椅上。
等他看着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进来,便笑了一声,用生硬官话道:“看来你们并不珍惜这位葛帝师的性命啊!居然派个女人糊弄,来人,先将那老女人的一只手先都剁下来,扔出去!”
小萤笑着道:“怎么?你们不信是我杀了碎银?”
说着她一扬手,挥出一只袖箭,正刺中那挥刀准备刺孙氏的大汉手腕。
那大汉惨叫一声,手里的刀也应声落下。
年轻男子伸手的一个侍卫低声道:“那晚驿馆打斗时,的确有个女子在一直放冷箭,放倒了我们不少人。后来碎银师叔去杀那女人,然后就……”
那年轻男子听了,眼里迸出了杀意,下一刻弯刀出手,直直袭向了闫小萤的面门。
他虽然比碎银年轻许多,可招数老辣,似乎不逊于碎银。
不过这次小萤心里有底气多了——被凤渊操练一路,每天胳膊上吊四个沙袋对打的成果斐然,单论臂力就比以前强了不少。
她甚至都没有移动身形,只将单刀竖起,与胳膊合二为一,以臂震荡,划出半圈,眼波不动,干脆利索地将那弯刀震飞。
行家出手,三招便可见功力门道。
这次,再没人质疑这么一个看似柔弱的小小女郎能击杀碎银了。
那日二楼屋内的情形如何,屋外人并不知,而这女郎实际是用了诡计,坑杀了碎银。
他们亦不知,面前女郎只会三板斧的技艺。
她一举击杀了大魏高手碎银的赫赫战绩在前,方才一招“不动定乾坤”在后。
这三板斧太过霸气,足以震慑住了院内的一众高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小萤技艺不够纯熟,却有着小阎王十足的迫人气势,外加骗死人不偿命的伶牙俐齿,凑合到一处,足以震一震场子。
“你们远道而来,打打杀杀并非待客之道。今日天气甚好,不妨我们好好聊聊,你们之前要活捉三皇子,如今又要绑走帝师葛先生,目的到底是什么?若是不难,说不定我还能帮衬一下诸位。”
若要杀人,两刀足够,可他们将那伉俪绑得整齐,显然是要带走,有些别的目的。
小萤进院来唯一目的就是拖延时间,等着三殿下的救兵。
她暂时震慑住这伙贼人后,便开始东拉西扯。
那年轻人听了,却是一笑:“我连女郎是谁都不知,如何谈条件?”
小萤笑道:“彼此彼此,阁下的脸蛋也未敢见人啊!”
那人没有摘下围巾的意思,只是用犀利眼眸盯着她,冷冷道:“原先想着用这老先生钓凤渊出来,可是我改主意了,只是想跟你们换一个人。”
小萤点了点头:“是谁?不妨说来听听。”
那人沉默了一下:“你能做得了主吗?我要的可是你们狗皇帝宫里的人!”
小萤指了指葛先生道:“他乃堂堂帝师!当今陛下最看重名声,岂会因为后宫里的人而贻误了自己恩师和师娘的性命?只要你礼待葛先生夫妻,也别管皇帝要他的生身老娘,他大抵都会应的!”
那蒙面年轻人笑了:“你倒是敢说,看来我这回还真是绑对了人……不过,这么大的事情,一个暗卫做不了主,叫你的主子凤渊来!”
显然,这人认定这武艺高强的女郎是凤渊的暗卫,所以不屑跟她谈判。
小萤干脆拉了一把竹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上下看着那年轻人,略带玩味开口:“阁下在魏国的出身不俗啊!您佩刀上鸽血宝石,我怎么记得只有魏国的皇室中人才可佩戴啊!”
第71章
小萤是做过太子的人,着实见过好东西。
这鸽血宝石,她在魏国和亲嫁过来的顺妃的头钗上见过。
而那年轻人佩剑的那块宝石,个头可不小。想来他在魏国的身份很是显贵。
听了这话,
那年轻人身后的侍卫紧张抽出了刀剑,颇有些不打自招的意味,再次逗得小萤勾起嘴角。
那人没想到自己用顺手的武器居然出卖了自己的身份,却也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收剑,然后笃定道:“你……这是在拖延时间吧?怎么?还有后手?”
小萤伸手算了算时间:“的确有后手,今日遇到了我,又搅了你们的好事。总之,若能放了葛先生,我也自当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一会就是驿馆那次,你死我活的场景了。你的命似乎比我值钱,怎么样,要不要赌一赌?”
那人冷笑:“怎么?你们不在乎帝师的性命了?”
小萤笑嘻嘻道:“你都说了,那是帝师,又不是我的爹娘。只要他们死在你们手上,便跟我没关系。你们放了他,我领了解救恩师的头功。可你们若杀了帝师,我今日就得领下为帝师报仇的名头,一个不落地砍下你们的脑袋,为陛下的恩师祭奠,保住陛下尊师重道的名头。”
那人眯了眯眼,问:“那你觉得今日之事该如何最好?”
小萤笑了笑道:“自然是见好就收!我也是天冷犯懒,如今院外只我的人在,我抬一抬手,你们还好走脱。待一会大奉兵马到了,你们想走都走不了。”
那人笑了:“你当真这么好心?”
“葛先生的院子清雅,他们夫妻都是斯文人,见不得血腥,阁下意下如何?”
小萤清楚自己的斤两,并不是这些魏人的对手。
幸好这些魏人对碎银的推崇太深,认定了自己是跟碎银一样的顶尖高手,所以小萤呼啦啦猛扯大旗,想要将这些人吓走。
不然一会三皇子的人马来了,包围住小院,也只是落得鱼死网破,不能保全葛先生夫妻不受伤害。
就在这时,魏人留在村口的耳目急急来报:“有一队人马正远远朝这边而来……”
那人眼睛一眯:“你怎知我们要来这里?”
小萤当然不会说这都是两盒糕饼惹的祸,只是瞎猫撞见了死耗子。
小萤眨了眨眼,故作玄虚说:“阁下若想知,不妨想想你们为什么会寻到这里。还有驿馆那次……阁下是不是得罪了给你们引路的向导?怎么总是将你们往凶险之地引……莫不是……你的身份敏感,他故意为之,是要害你?”
那人并不知小萤乃是睁眼说瞎话的大王,这番话,也不过是随便诈一诈。
不过小萤这番话,歪打正着,落到他的疑心上来。因为他的身份的确敏感……
上次驿馆时,他并未同往,可原先十拿九稳的埋伏,却害得魏国折断了深埋在大奉的暗线。
这次来抓捕手无缚鸡之力的葛大年,来到了这处村子,又撞到了击杀碎银的大奉女高手,更有大奉的兵马正在集结赶来。
怎么看,都像圈套。
想到这,他心里冷笑一声,淡淡道:“既是内应,你为何要挑破?”
小萤坦然回答:“这内应存心害你,也对大皇子心存叵测,不如你将他给我,我替你阁下料理了如何?”
那男子听了,又是轻笑一声,突然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一个青衣男子。
那青衣男子正是范十七派来为这些魏人引路之人。他平日与这些魏人有宿铁交易,往来频繁。
范十七吩咐过,待这些魏人将葛先生夫妻掳走后,让青衣人伺机杀了这对老夫妻,嫁祸到魏人身上即可。
这几日朝中,声讨太子主动引魏人出兵,置天下百姓不顾的奏折不断。
可那慕寒江却在陛下面前,将这罪责一力承担下来。
若此时再发生魏人入京,杀死帝师的惨剧,便有更多的朝臣声讨太子穷兵黩武,掀起两国战事,连累陛下夫子惨死。
到那时,这等压力可不是大皇子和慕寒江能一力承担的了!
而且失去了葛大年,凤渊想要站稳脚跟,只能依靠主上之力。
可万万没想到,刚刚抓了葛大年夫妻,青衣人还没来得得及下手,便来了个搅局女郎。
而且这女郎还真是个挑事精,三言两语,就挑唆着人对他起疑,看样子是不能善了。
想到范十七的手段,那人将心一横,突然掏出匕首冲向葛大年。
不管怎么样,这葛大年必须要死在这院中!
小萤心道:不好!
正待出手,那个年轻魏人却挥出弯刀,先了小萤一步,切了那人的脑袋!
那人断头后,又往前踉跄了两步,才伴着飞溅热血,踉跄倒地。
小萤挑了挑眉:“……劳您动手,那……我谢过您了?”
那人大约也看出自己被利用,就此一刀将这人切了,然后头都不回带人走出了院子,只是扬声道:“不必,我生平最恨的,便是替人做嫁衣!”
那“嫁衣”二字,他说得尤其恨恨。
话音未落,那人已经带着人匆匆而去。
待三皇子领人入村时,小萤已经解开了葛大年夫妻的绳子,柔声细语地宽慰着夫妻二人。
那葛大年方才目睹了一切,对这个年轻女郎能三言两语劝退那些匪人很是惊异。
“不知女郎尊姓大名,葛某谢过救命之恩。”
小萤赶紧闪了葛先生的礼。
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到底做了葛先生的几日学生。
虽然先生教她不甚用心,可老师不能不敬!
“帝师多礼了!只是此处不甚安全,有人在谋算着您,您还是带夫人入城暂住才好。”
葛先生却摇了摇头:“若真有人看葛某不顺眼,只怕到了哪都是性命不保……”
说完,他上下打量着小萤:“我怎么之前未在大殿下的跟前看过女子做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