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涯》作者:退戈
文案
三尺剑光还日月,照净江山万里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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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视角:
宋回涯在山道上重伤醒来,仅剩半口气在,好悬捡回一条命,却修为大损,不记得丁点前尘。
她翻遍自己身上的东西,唯一还算值点钱的,是把破铜烂铁似的剑。
她该是个无甚出息的剑客。宋回涯想。剑客这职业可真是穷得要命。
随即又发现自己曾是个散财童子,四处施恩,且这些人而今大多已功成名就,富贵逼人。
对她更是推崇万分,眼含热泪地追着她道:“师姐大恩,不知该如何酬报!”
“我知道。”宋回涯拿出本子说,“别急,我都记下来了。”
……这还做什么剑客啊?!暴富了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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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视角:
男主一生浮沉难定,在权势的刀山上前行。见惯了虚情假意,看多了人世离情,鲜有真心。
曾有过一段难以启齿的落魄过往,认了一个不大体面的同门师姐。
对方生于市井,卑如蝼蚁,韧如蒲草,虽然天赋卓绝,却好似天生少了点血性。
彼时魍魉横行,遍野残墟,男主一腔勃勃野心无从施展,最看不惯她嬉皮笑脸,自甘堕落的模样。三言两语哄她为自己驱使。
后来,也是那个低头折节的小师姐,陪他风雪行路、破千人重围。
又为他断左手,背骂名,受十方追杀,血战无名涯。十几年里深恩负尽。
本以为她早已死在那场无名涯的围剿之中,不料多年后又在京城外的一间客栈与她相逢。
那个掀起江湖无数腥风血雨的人,闭着眼睛靠在窗台上假寐。听他靠近,也不过神色浅淡地问了一句:“你谁?”
内容标签: 江湖 情有独钟 成长 热血 群像
主角视角宋回涯??配角魏凌生
一句话简介:三尺剑光还日月,照净江山万里尘
立意:逆行风雪当折腰,执剑冲杀当挺身
作品荣誉
宋回涯在山道上重伤醒来,忘记前尘往事。从他人口中听到了自己满身的滔天罪名,带着对自我的疑惑,走上了探寻过去的道路。并由此窥见了江湖上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见证了诸多无名之人不平凡的慷慨悲歌……本文设定新颖,文风自然流畅,情感真挚细腻。情节跌宕起伏,环环相扣。看似灰沉的色调中又透露出一种乐观积极的人生态度。讲述了主角如何坚守本心,无畏损誉,引起读者共鸣与深思。
第001章 日月如磨蚁
“宋回涯——!”
此起彼伏的喊声激荡在无名涯的山风里,林中群鸟惊飞。
红绿渐次的落木与浅淡灰沉的天色,将高耸险峻的山体绘出道道清瘦的轮廓。
晦暗光色下,打眼望去,草泽林莽中遍布群雄。
日头又沉了一寸。
绝壁断崖前,燃起一道细长白烟。错落的脚步声忽然都往一处去。
各路嘈杂声渐消,紧跟着响起的是刀剑出鞘的铿锵低鸣。
声声精铁清脆的撞击,配着衰微的秋风,无端有种肖似哀乐的怪调。
土路中央泼了道暗红色的血迹,稀稀落落朝着高处蔓延。众人循着踪迹快步追去,终于寻见一熟悉人影,背对着众人跪在树下。
“爹!”
人群中的青年高喊一声,冲上前去,右手刚碰到男人肩膀,尸体上的脑袋便顺势滚了下来。
前排几人仓皇退开两步,待看清那头颅上还狰狞大睁着的双目,终是失态,嘶声怒吼道:“宋回涯——!”
“胡门主——!”
不远处,被众人围堵的剑客,就那么姿态随意地坐在路边青石上。瞅着诸人变化莫测的脸色,却是放肆大笑了出来。手中那把血迹斑斑的铁剑,跟着发出轻微的震颤。
众人暴怒呵斥:“宋回涯,你为一己私怨流亡多年,时至今日竟还执迷不悟!”
“当初若不是念你师父旧名,我等早已将你诛杀!可你仍不知收敛,暴戾恣睢,无恶不作!这些年犯下过多少深重杀孽。今日我等在此,是为替天行道!”
宋回涯听着诸人冠冕堂皇的讨伐与攻讦,想到自师门落败之后,这十余年间的浮泛飘零,不免觉得好笑。
她剑无离手之时,脚无立锥之地,来去无定,穷荒独行。
奔波一世,多少次死里逃生,只赢得满身滔天恶名。
而这群欺世盗名的磕头虫,东西跳梁,摧眉折腰,反倒登堂入室,朝夕间成了当世英豪了。
宋回涯讥诮道:“这江湖真是荒谬啊。一群庸夫贼子,也敢妄称替天行道?”
她眸色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暮气,身上血污厚重,已分不清原本颜色。只知她也伤重,刀剑挑破的衣衫下有多道愈合又崩裂的伤口。
即便她神色再波澜不惊,也难掩气力不济的虚弱与憔悴,连说话时的呼吸都放得极轻。
饶是如此,诸人对她依旧颇为忌惮,不敢轻易上前。左右相视,反复踯躅,才等到一老者从后方赶来。
追袭奔劳半月,老者亦是疲惫至极,拄着把断剑歪斜地站定,怅然长叹,几次犹豫,方干哑开口:“你师父若是见到你今日模样,九泉之下想必也不会安心。”
宋回涯似是多年未曾听人提过旧事,表情略有些诧异,稍一皱眉后,人也精神了些,轻快笑出了声:“谢门主原来还记得我师父?当年你与我师父并肩同斥奸邪擅权,可是义愤填膺,高称自己殒身不逊的,怎么如今,也成了那些滥官的走狗?是富贵太迷人眼,还是怕死时才想起来,自己其实不过是个魑魅小人,竟险些走了正道?”
边上的虬髯客勃然大怒,指着她叫:“孽畜!谢前辈给你留两分脸面,你就当真不识好歹?前辈是坦荡君子,设明局请你入瓮,是你自己一意孤行,明知我等拱卫在侧,还敢前来胡……”
几不可闻的一声剑吟,或许只是诸人错觉,却叫虬髯客的声音戛然而止。
宋回涯的指节顶开一寸剑鞘,见他生生忍得脸红,似笑非笑道:“我下一个想杀的人,原本不是你。怎么,你要先替那个小畜生下去探探路吗?”
虬髯客下意识将目光投向身侧青年。一时间,数十道眼神都随之转了过去。
青年被看得胆寒,面皮不自觉抽动,虚张声势地悲吼一声,叫道:“谢二叔,我父与您可是生死之交。他为这天下百姓披肝沥胆,不曾有私,却落得这死不瞑目的田地,您要替我父亲报仇啊!宋回涯无法无天,实为武林祸害!”
一浑厚声音冷哼道:“胡老弟莫怕,凭她而今之势,脱困尚且不能,还想当着我等的面杀人?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有道理。”宋回涯风轻云淡地笑道,“好汉,你怎么不出来试试?”
老者说:“宋回涯,你早前是为你师父报仇,我姑且能理解一二。可杨家庄数十条人命,何其无辜?这些年你手上沾染的血债,有多少,你敢说是问心无愧?”
“呵,我宋回涯杀的人,从来敢做敢认……”她本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一扫这些人的丑恶面貌,又陡然间失了兴致,转言道,“胡狗要杀我时,你们说这是江湖恩怨,与人无尤。我要杀他,便有千百人跳出来,说我恶贯满盈,死不足惜。现下难道,是要与我论‘公道’二字?”
“我诚不欲杀你。你今日本可以不来,可你杀性太重,我实在饶不得你。”老者浑浊双目微阖,摇头轻叹道,“这江湖不过是潭搅浑了的浊水,人似浮萍,朝不保夕。你难得可以抽身,又何苦非要回来?”
宋回涯低垂着头,散乱的头发与几点干涸的血渍交错落在脸上,闻言稍扬起下巴,侧目瞥去。
与行之末路的处境截然不同的,是写满嘲弄的神情。
“谢仲初,事已至此,不必如此虚伪。这些年来,你纵容这帮宵小鼠辈对我赶尽杀绝,不也是怕有朝一日,我会真来找你索命吗?”
宋回涯撑着膝盖,缓缓起身,踉踉跄跄地走了一步。
众人有如惊弓之鸟,身形倏然紧绷。
“世道如乱潮,可我不愿被卷进这滔天洪水里。我偏要做立于浪尖之上的人。”
宋回涯的剑已握不大稳,右手抽出,斜指向下。
长横着的薄刃上映过黄昏寡淡的暮霭。她唇角扬起,笑容里带着不可一世的张狂,一字一句道:“我要逐流者畏我,兴风者恨我——我要我的剑尖长悬于江海之上;即便我死,尸骨也坦白于日月之间。”
只见她剑尖微微上抬,方才还虚浮的脚步陡然间力逾千钧,提踵迫近,足边荡开一圈浮尘。
——“我就是要你们日夜难安!”
——“退!”
谢仲初反掌推开青年,脚下趋风而去,挡住迎面击来的长剑。
一时间黄沙若浪,烟波四起。
众人见他出手当先,疾呼两声,跟着冲上前去乱打一气,十八般兵器尽往宋回涯身上招呼。
青年则逆着人流惊恐急退,也顾不得父亲的尸首是不是被人冲撞,首级是不是被人踢下了山。
可纵有百人阻挠,他频频回头,还是能从纷杂交错的身影中看见宋回涯的剑。
剑光起落,如万叠飞浪,死咬在他身后。甚至隐隐要劈开周身那密不透风的杀阵。
不怪江湖上传言,宋回涯的剑,能震云雷、分光明、泄星河!
这样的人,怎么能活?!
“杀——我不信这妖孽真不会死!”
众人两眼猩红,杀得已近癫狂。
谢仲初丢下断剑,夺过身边人的朴刀,退至后侧,猛烈斩下。
宋回涯闻声抽剑,拼尽全力抵住刀锋。
刺耳的震声听得人寒毛直立,片刻间刀刃被剑式余劲寸寸震断。
宋回涯左手一抄,五指将迸溅到眼前的碎片拢入手心。剑身去势不改,斜掠而上,削向身后。不过电光火石之间,清出一条连着青年的血路。
可这一剑,同样耗尽了她的气力,叫她右手低垂,再难提起。
生死不过一丈之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