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就襄王那一没功绩二无建树甚至刚从书房出来的生瓜蛋子,如何能配和自家爷一起受封亲王爵位?
只靠皇上偏心罢了。
虽然只有名头好听没有任何实权,但依旧让人如鲠在喉。
若皇上再度移情到李家所生的子嗣上,哪怕他也和曾经的襄王一样,只有皇上的疼爱而没有任何利益好处,依旧是心腹大患。
因为在夫人的孩子拿回皇长孙的名头之前,他已经坐实了这个名头并且在皇上心里他就是真正的长孙,祖孙情已经落在他头上了!
见善想明白之后当即一身冷汗,直接嘭地一声跪下。
“是属下一叶障目,差点毁了小主子本该得到的一切。”
“请爷责罚。”
“按你所想的去做。”岑扶光蓦地开口,见善震惊抬头,他马上又接了四个字,“假的就行。”
若李家姑娘有孕,三方乱起来,甚至皇上也隐隐期待为她保抬,但如果只是假孕逼-宫呢?
真相揭晓那天,场面一定十分好看。
见善马上就想明白了,嘴角大大扬起,丝毫不掩饰眉眼的恶意,“属下这就去给襄王送上这份大礼,他一定会欣喜若狂的。”
“恩。”
见善离去后,屋里再度回归了寂静,岑扶光也无心用膳,起身来到窗边看着外面,此时金乌已坠,明月缓缓高升,廊外的灯笼勉强照亮了眼前的一寸三分地,却也依旧朦胧,江面水波不显,只潺潺水声依旧。
今夜无风无雨,江面非常安静,就连流水声都带着一股子静谧,特别适合打坐静心,洗涤心灵。
但岑扶光却莫名觉得风雨欲来,没有任何证据佐证,只是一种直觉。
本来他是对西戎开战很有把握的,天赐良机,有钱有人,只要尽快出兵就能出其不意,败仗的可能性非常小,大概率能全胜而归。
扩大疆域,驱除西戎。
这对父皇,不论从名从利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想不出他不愿出兵的理由。
但是——
虽然远在京城,但一直都有信鸽交流,三天一次从未停歇,而自从自己把收缴钱财的确定数目送回京城并且嘱咐父皇尽快筹备粮草后,京城就再没消息传来了。
不愿去深究这背后的含义,但六天了,甚至大哥也没有传信过来……
夜色中恍惚有须臾叹息飘过,很快就被从不回头的流水声盖过,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 ——
第二日江瑶镜用过早膳后还是想画图样,刚提笔被江团圆叫了停,昨儿画得那些就尽够了,每个图样都要做男女两款花色,再多小主子也穿不了了。
本来她们是没有带适合小孩子用的细软棉绸布料子的,以为只能回京后才能开始做,谁料昨儿收拾行李时,竟翻出了一箱子适合小孩子的布料。
一看单子,姜老太爷塞的。
那还空等着干什么呢?
反正坐船无聊,现在就围着一起做小衣裳还能闲聊扯淡打发时间,除了刘妈妈依旧坚守在小厨房,其他人都围着一起说话呢,说话也不耽误她们手里的正事,几句话的功夫小袖子就已经裁剪出来了。
江瑶镜没有参与她们的热闹,只坐在床边看着窗外不断后移的景色,脑中想着的是伺候孩子的人手要开始准备起来了。
以前伺候她的四个丫鬟都放出去嫁人生子了,她们一直是江家家生子,选择的夫婿也是江家的管事铺子的掌柜,也都有意愿回来再度伺候。
现下她们的孩子都几岁了,正好两男两女。
大几岁也正好。
一时看来人手倒是充足,只日后它院里领事的小厮或者说是侍卫随从,要从岑扶光那边的人选。
江家自然不缺好侍卫和忠心的仆人,但它的身份在那摆着,亲爹是皇子,它以后注定要和宗室打交道,一开始就要让它习惯皇族宗室的作风才是对的。
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如今已快两月,肚子依旧没有显怀,这个孩子很是乖巧,目前除了嗜睡没有任何其他不适,挺好的。
不过,肚子有点饿了。
而且不想吃热食,想吃点心。
江瑶镜起身自己在柜子寻了一个托盘出来,在刘妈妈每日都会备好点心的橱柜里挑选,选了杏仁酥龙井茶糕和荷叶饼。
走到忙碌笑谈的她们旁边坐下。
“还有其他想吃的你们就自己去拿。”
江团圆:“姑娘饿了?我现在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现成的吃食。”
“不用。”
江瑶镜拿了一块荷叶饼慢慢吃着,“现在不想吃热食,点心就够了。”
“点心吃多了烧心,不能贪多,我去给你灌一壶茉莉熟水来,你就着水少吃些,垫着点肚子,再混一会儿就到午膳的点了,还是得留着肚子正经吃饭才是。”
江团圆手中的针线一放,起身就出门去了。
“这个小管家婆。”
江瑶镜笑骂了一句,其他人本不想吃点心的,听江团圆这一说,纷纷伸手,等江瑶镜吃完手里的荷叶饼,再看盘中,杏仁酥和龙井茶膏都只剩一块了。
江瑶镜:……
“我真没贪食到如此地步,你们至于这么防着我么?”
和她最亲近的张妈妈笑着打了一个哈哈,直接把话给混过去了,当即起了另一个话题,“这王府的侍卫们瞧着冷面冷心的,好几个都怕媳妇呢。”
是,江瑶镜不出房门,其他人又没限制,不至于在船上乱窜,但都在一条船上,两方人不可避免的有过交集。
江瑶镜知道张妈妈是在转移话题,但她还真起了好奇心,只竖着耳朵听。
张妈妈一言难尽道:“他们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一个说女人就喜欢大红大紫,一个真就买了这般配色的钗环。”
“他还拿出来炫耀。”
“我以为其他人总能说几句的,是真不好看。”
“谁知道其他人拿出来的更辣眼睛,巨大的狗-屎绿花都出来了……”
张妈妈拍着自己胸口把气顺下去,“我都不敢想,他们媳妇收到这样的礼物得气成什么样儿,明明一个个都是人模人样的小郎君,怎么买东西的颜色能瘸成这样?!”
江瑶镜:……
虽然她没亲眼见到,但光是想象的画面就足够窒息。
好在岑扶光挑选礼物的审美是正常的。
“哎哟,男人本就和咱们女人不同。”
又一个妈妈接话,“我那老头年轻时送我一个老大的金簪子,看起来很不错,对吧?”
“可我那时生病了头发少,本来就焦心养头发,一天比一天暴躁,他偏送我一根我当时头发根本就簪不住的金簪子,把我气的哟,按着他锤了好一顿!”
“啧,男人总是莫名其妙的。”
“真的,经常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总是让人哭笑不得。”
“就是就是……”
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妈妈批判起男人来,那可真是妙语连珠,听得江瑶镜都入了迷,都没发现江团圆回来了。
江团圆也没空跟她说话呢,把水放在她的手边,已经挤进了妈妈们的吐槽中。
一群人说八卦说到午膳十分才停。
江瑶镜今天也算开了眼。
原来一直跟在祖父身侧稳重的管家,年轻时是个情种,甚至差点为爱做三,被人丈夫提着刀追了三里地;已经退休荣养调-教新兵整日虎着一张脸的周统领也没好到哪里去,一直喜欢寡妇,还真想娶人为妻,骗他运气不好,接连动心的三寡妇都是想坑他钱的,怪不得死活不愿意成亲呢……
老一辈人年轻时候的生活也挺多姿多彩的。
用午膳时只有江团圆一人在旁边伺候,她嘴里也没停,“姑娘,我刚刚去小厨房的时候,发现他们都在甲板上看见善的热闹。”
“见善怎么了?”
“他自己不听劝,那日非要守在房门外,他不被收拾谁被收拾?”
江团圆盛了一碗汤放在一边晾着,口里的幸灾乐祸丝毫不停歇,“罚他亲自打扫这船上上上下下的清洁呢。”
“就连桅杆都得他亲自爬上去擦。”
“侍卫们都在看笑话呢。”
“我说那些侍卫们也是傻,见善能被王爷迁怒,他们难道不会被见善迁怒?”
江团圆说得笃定,“等着看吧,就见善那个小心眼儿,今天围在甲板上的侍卫,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掉。”
所以这秦王府,就从上至下,一个迁怒一个呗,那最底层的不是很惨,没有迁怒的人了?
江瑶镜笑着摇摇头,正要说什么,忽然想到一件事。
握着筷子的手一紧,眉宇也染上了凝重。
他已经跟自己说了好几次要开战,也肯定是他领军。
可这秦王府的人,怎么还这么悠闲散漫?
不是说马上就要开战了就一定要严肃以待愁眉苦脸,但即将开战,除却安抚家人外,日常训练哪怕主子不提,他们也会自发聚集锻炼。
手上多一分真功夫,就多一分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希望。
这是任何人都懂的道理。
哪怕岑扶光还没到京城,陛下还没有明令下旨,但秦王府的侍卫们也可以提前训练了,可为什么他们还能这么散漫闲闹?
好似完全不知道即将开战的消息。
江瑶镜忽地想到了曾经的,还没认识他之前,关于秦王的传言。
花天酒地,青楼常客。
虽然风流二字对男人而言并非什么天大的过错,也没有太过影响名声,可短短两年,秦王军中战神的名声就被覆盖了。
提到秦王,只想着让他远离家中女儿,完全想不起他曾经对大齐所做的一切贡献。
以前江瑶镜觉得是岑扶光不在意,所以选择不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