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的瞬间下意识打量屋中的摆设,清雅中带着禅意的物甚,一看就知是大哥喜爱的,他的目色在四周环顾,确认没有发现那个狠心女人的小小改动。
虽生得柔婉,看起来很是端庄,但其实,小月亮很有几分小女儿心思,尤其是在装扮自己的屋子上。
日日都改的新鲜花卉是必然的,角落窗台也一定是要有绿植的,遮挡的纱帘是要有珍珠流苏的,榻上的软枕图样是可爱成套的,这些都是她的小习惯。
但这些小改动并未在这间屋子出现。
她没有费心打扮改动屋子,那就说明不会常住,也没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盘,只作客居样。
岑扶光心中恼怒稍缓。
但随即更深层的郁闷迅速涌上心头。
既然没想过在外面呆多久,那为何迟迟不肯归家?
狠心的女人。
自己男人不站,站大哥那边去了,都分不清亲疏远近了!
也不再可以掩饰自己的动静,重重的足音落下。
“团圆?”
里间传来熟悉的嗓音。
岑扶光不答,就双手抱胸站在原地。
极为灵敏的耳力瞬间就听到了她穿鞋的动静,还有向着自己这边小跑而来的轻巧足音,极擅听声辨位的他,人还没出现,视线就已经先她一步落在了秋雨夜竹的屏风边缘。
而下一瞬,她确实出现在了那里。
先是素白的纤纤玉手扶在屏风边缘处,随即乌黑发顶出现,最后,一张妆后艳丽非常的小脸缓缓探出。
额间盛放的牡丹花钿和她今日极艳的唇脂实在是相得益彰,初见时的清冷慈悲观音面瞬间被人间富贵风流所取代。
两人对视的那一刻,都懵了。
江瑶镜微微张着嘴,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
岑扶光也是如此,没想过她独自在夜里会是这番装扮。
小小惊呼一声,直接缩了回去,甚至还快步跑了起来。
躲什么?
岑扶光眼睛一咪,长腿一迈就迅速追了过去。
她的速度自然是比不过岑扶光的,正拿着外裳手忙脚乱往身上裹呢,刚套了一个袖口,手中就传来巨大阻力,竟是半分也套不上了。
视线落在下方轻轻拽住衣摆的袖长手指上,整个人亦被他的身影笼罩,又跨一步,熟悉的松木香瞬间萦绕鼻尖。
江瑶镜半垂着眼帘,长睫飞颤。
扯了几下没扯动,早已羞红的双颊更添红霞,终是抬头愤愤望他,“放手!”
两人的身量差点有些多,岑扶光甚至都不需要刻意做些什么,只要稍稍下垂视线,就能将白皙的风情尽收眼底。
人就在眼前,跑不了,他也不急,只微挑眉梢,唇边笑意似有若无,轻佻的、如有实质的目光在她身上各处游移。
看她脸上完好的妆容,又看她还没来得及挽上的青丝。
习惯眼观八方的他自然没错过妆台那边已经摆好的发饰。
“闭门造车不可取。”
手一动,就彻底扯掉了她用来裹身的外裳。
“下次再试新容,一定要邀请我才是。”
邀请你什么?
邀请你这个色胚来只会坏事。
“我是在取悦我自己,我为自己容,和你无关。”
江瑶镜伸手去推他。
“你走,我还在生气呢。”
“你就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岑扶光任由她推,推了半天下盘依旧稳固,她反被累得喘气。
江瑶镜都快被气哭了,“你明明可以出来,装什么乖。”
“那你呢?”
岑扶光长臂一揽就抱住了她如今虽不窈窕但手感非常好的后腰,“你随意都可以回家,为什么不回?”
“大哥不会限制你。”
江瑶镜:“他是没有限制我,但他拜托我了。”
“既是为了你好,我自然愿意的。”
岑扶光:“什么叫为我好?”
“没有半分商量就打我个措手不及,完全不顾我的意愿,那不叫为我好。”
岑扶光恼得是这个。
大哥若是好生讲,自己未必不会听。
偏偏他来强制的。
这里面还掺杂了小月亮的参与。
她在自己和大哥的两个选择中,选了大哥。
算不上双重背板。
但确实心中不虞。
自己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跟在大哥屁股后面跑的小尾巴了,已经年过二十,还做了父亲,但大哥依旧拿幼时的那套来玩。
自己和大哥走的,完全就是两条路子。
如今他所盼望的‘正途’,未必适合自己。
大哥那边自是恼的,小月亮这边,就更气了。
直接弯身抱着她的腿弯像抱孩子一般抱在眼前,俯身凑近,两人眼对眼,鼻对鼻,“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帮大哥?”
漆黑沉渊的双瞳定定看着她,没有错过她眼中的半分游思。
江瑶镜的目光游移了半瞬,又很快强作镇定,甚至还有点理直气壮,“他是你的亲大哥,他又不会害你。”
“我不懂朝政,亦不知官海该如何操作,他肯费心教导你,我怎能拖后腿?”
“你也不找找自己的原因。”
“若你是个听话的人,大哥又怎会如此对待你?”
“你半分反省都没有,反而怨怪上了,可见他对你的了解是真真的,如今的行为,也是对的。”
越说越顺畅,先前的那一丢丢心虚也随之不见,甚至还倒打一耙,“而且我在家里呆太久了,好容易生完了孩子,我自然想出来玩一玩的。”
“我也不是只顾着自己玩,亲戚们难得来一趟,难道一直拘在屋子里?你不得空,我自然要作陪的。”
“我也才单独消停几日,你气什么?”
“怎么,我和你在一起了,我都不能单独出门了?”
岑扶光:“狡辩。”
“我何时限制过你出门?”
“你是没有限制过我出门,但你一定会陪着。”
江瑶镜:“我想一个人你肯定不允的。”
“你都没问,如何知我不允?”
岑扶光咬了咬牙关,要被她气笑了。
明明问的是为何要帮大哥,她答非所问就罢了,还反过来揪自己的错。
手臂一紧将人紧紧锢住,眼睛一咪,神情危险,“我告诉你,这事没这么容易过,别说为我好,你就明白回答我,为什么要帮大哥。”
“我要听实话。”
她不懂朝政?
简直就是笑话。
他一直追着问,江瑶镜侧头几次都被他掰着下巴扭了回来,一定要听实话,江瑶镜也恼了,索性破罐破摔给了实话,“当然是想看他收拾你了,想看你的笑话。”
“我收拾不了你,有人能收拾你!”
岑扶光:……
“老子巴心巴肝对你,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你,祖宗都没这么伺候过,你居然想看我被收拾?!”
“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
“没有心,被你吃了。”
江瑶镜在他怀里挣扎起来,“快些放我下来,我今天不要理你,我还在生气呢。”
你气,你哪来的脸生气?
岑扶光自然是可以稳稳抱住她,但不敢使大劲让她生疼,江瑶镜又是手脚齐上的一通挣扎,还真让她挣扎着下了地,只是乱动间,裙摆向两侧滑落,白皙若云的双腿赫然出现在岑扶光的眼底。
岑扶光:没穿裤子?
他知道近期江瑶镜爱上了唐装,今夜看到她的装扮时并不意外,还因为早有准备,他克制住了心中的躁动,先把答案问出来再说,不然这口气就一直憋在胸口,闷得人生疼。
见她衣衫薄透,满是大胆风情,依旧咬牙忍住了。
谁料这惊喜居然是在最后才出现的。
江瑶镜余光瞥见他直愣愣的双眸,得意让她嘴角微弯。
小样,拿捏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