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善:“不是京城的人,是目前暂居在平泰城的那些人。”
这个结果并不出岑扶光所料。
他在下午时就已经察觉到是这些人了,才回让见善不必留手。
半年过去,老三的腿才刚刚养好,而且李官女子的药也开始起作用了,据母后传来的消息,其实父皇有过两次心软想放她出来的。
偏她近期性情急躁了许多,和皇上吵了不止一回了。
腿伤才好,母妃那边又出了问题,和父皇的感情也需要修复,哪怕有刘问仙在一旁出谋划策,老三也是没工夫派人来这边找事的。
父皇就更不可能了。
他指着闽越这边给他赚钱呢,也等着大哥和他把汇聚到这边的人一网打尽,根本就不可能拖后腿。
应该是觊觎仙人墓的那些老不死的。
事实上大哥在着手布置仙人墓的时候,眼线也都埋下了,所有进入这方土地的人,除非他是从天而降,不然都会被记录在案。
那些方士,和为了钱财而来的江湖人士根本不重要。
各地世族,那些贪恋人世不愿意老死,甚至不惜献祭亲族也要求长生的老不死们,才是此行的重点。
亲自前来的只有几位,余下都是亲信在此,但他们离的也不远,就在临城等着呢。
“他们大概是想拖住我。”
是觉得单凭大哥一人无法守住和防备这么多人么?
他们也太小瞧大哥了。
大哥一人就可以守住,但自己必须出现在他的身旁。
因为只有这样的势在必得和重视才能让目前还在临城,还是不敢亲身来此地的那些人抛下一切过来。
只要他们过来,就能一网打尽了。
岑扶光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弓着腰,垂着头,极端活跃的思绪和已经疲乏至极的身体反复拉扯,让他整个人都有种如坠云端的不实感,缓了片刻,才沉着嗓音出声,“接下来,我会和大哥一起,呆在仙人墓那边,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让江鏖守着孩子,城内诸事都先不用管,等仙人墓那边解决了再说这边的事。”
“是。”
见善点头,顿了顿,又关切道:“具体事项,爷您可以等明儿太子殿下起身后一起商讨,现在时辰还早,去睡会儿吧?”
“恩。”
岑扶光没有拒绝,从躺椅上起身,从来挺直的腰背依旧微塌,大步回房后,不用人伺候,直接关上了房门。
关上房门后的他后背直直靠上了房门,也不掌灯,就在一片黑暗之中,抛却所有别事,只想着今日的江瑶镜。
自己又不是蠢货。
虽然今日她并未明言,但她的所作所为所思所念都非常清晰明确的告诉了自己。
她对你,动心了。
这是好事吗?
这当然是好事。
一直执着想要得到的天上月,忽然就真的坠入了掌心,自然是极好的。
可是……
她坠落得太突然了。
自己还在造天梯,她怎么自己就下来了?
她是因何下了凡尘?
是天穹太冷清想要感受凡事烟火?
还是被不停往上建造的登天梯所感动,只有怜悯和慈悲?
如果无关感动,无关日夜陪伴,仅仅是因为自己这个人。
可是为什么呢?
是哪个点触及到了祂?
忽然就理解了她当初对自己的抗拒,当时的自己,虽然手段不光彩,但自认是捧上了一颗真心的,她为何就看不见呢!
现在才明白了。
因为感情这个狗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
盼它来,又怕它毫无预兆就来。
更怕它,和突兀的来时一样,去得也毫无预兆……
—— ——
虽然昨儿睡得有些晚,但江瑶镜还是按照往日的习惯睁开了眼,困意比往常浓重许多,稍不注意,眼一阖就又睡着了。
不行啊。
要调整作息。
今天再坚持一天,明天就能调整好了。
江瑶镜一鼓作气下了床,掌心撑在外侧,那里早已冰凉,神情一顿,看着空荡的外侧,也不知道那人几时走的。
是星光陪他下山,还是清晨的薄雾送他离开?
“姑娘,您醒了?”
听到动静的江团圆打着哈欠从外面进来,江瑶镜听到声音回头,一抬眼就看到了她黑了一圈的眼眶,“你昨夜几时睡的?”
“……子时就上了床,丑时过半才勉强睡着。”
说着又打了一个哈切,江团圆直接伸手给自己来了两巴掌,声音格外清脆。
江瑶镜:……
自己要调整作息,团圆也是如此。
看来今天注定要打着哈切过了。
“别打自己了,咱两一起去用冷水净面吧。”
主仆两一起在凉意十足的山中用冰水洗漱,冻得打了好几个冷颤,好在是有效果的,虽然依旧没有多少精神气,人也犯懒,好歹不再困意十足了。
早膳时程星月又过来了。
彼时恰逢朝阳初生,山间薄雾层层褪去,朝阳总是能让人心神宁静,正巧院中庭院有一缕霞光洒下,虽风声有些急,凉意也足,但江瑶镜还是决定在外面用早膳。
“怎么在外面吃饭,一会子就被风吹得凉透了。”
程星月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过来。
江团圆一边布膳一边回她,“有火炉温着呢,不怕。”
程星月这才不再多言,提着食盒上前低头看姐姐今日的早膳,看了一圈确定和自己食盒里所装的吃食没有重复的,这才笑着打来了食盒。
“带的什么?”
江瑶镜也好奇探头。
“我喜欢吃的,觉得姐姐你应该也会喜欢的。”
风吹饼,鱼丸汤,海蛎饼,锅边。
这几样吃食,除了鱼丸汤,余下三样江瑶镜都没吃过。
海蛎饼的味道,对她来说,还是有点腥了,跳过,最后端起了锅边。
各种小海鲜荟聚的一碗片面汤?
锅边二字从何而来?
问了程星月,她也说不上来,反而就听别人这么叫的。
新鲜海产所成的一碗锅边,便是不放任何作料都是鲜味十足绝对好吃的,确实挺合江瑶镜的胃口,喝了大半碗,又吃了几块薄得轻风都能吹走的风吹饼,就有些饱了。
又用小勺舀了一颗鱼丸送进口中,一口下去,竟然有些弹牙,新鲜海鱼所制的鱼丸又韧又有嚼劲,还有区分河鱼的极致鲜味。
非常好吃。
江瑶镜愿意为了它打破自己一顿只用八分饱的习惯。
程星月带来的食盒就把江瑶镜给喂饱了,桌上准备的膳食自然也不会浪费,程星月用公筷夹了满满一碟,余下的待会儿江团圆和张妈妈会直接分食,不会浪费。
“你别在这伺候了,直接下去用膳吧。”
江瑶镜已经吃饱了,正在研究那碗自己没动过的海蛎饼里有多少海物。
江团圆伺候姑娘多年,知道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姑娘其实没那么讲规矩,反而更在意人情味。
现在没外人,姑娘这会子也不用自己伺候,她也不推辞了,直接笑道:“那姑娘坐着和二姑娘说说话,我去和张妈妈她们一起用早膳了。”
“去吧。”
“别吃太急,吃太急对胃不好。”
江团圆声音清脆地应了,带着已经装好的食盒下去了。
桌上只剩江瑶镜和程星月,程星月也吃得差不多了,正喝着鱼丸汤溜缝,见江瑶镜不抗拒海鲜,继续给她推荐美食。
“等到春末夏初的时候,姐姐坐了能在近海晃悠的船,钓上的鱼当场做了鱼生,和在京城吃得绝对不一样。”
江瑶镜从未碰过生食,“好吃吗?”
“好吃!”
程星月给出了极为坚定的回答,“还有生腌的虾蟹,也好吃。”
“生腌,活的就开始腌了?”
“对。”程星月点头,“还活着的时候就上烈酒泡了。”
“是什么味道?”
江瑶镜想象不出来。
程星月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生腌的味道都是看作料配得好不好,而其中的虾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