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扶光还是不理他。
不过*7.7.z.l很快他就没精力骂人了,因为岑扶光上鱼的速度依旧。
第三尾。
第四尾。
第五尾。
…………
姜照野已经不知隔壁上鱼多少次了,他失魂落魄地看着自己纹丝不动仿佛已经死去的鱼竿,你倒是动一下啊!
为什么呢?
外面的鱼机灵不上钩就罢了,为什么自家被喂食习惯的鱼也从来不上钩呢!
岑扶光提着装满鱼获的鱼篓,终于把视线落在了姜照野的身上,蹲在他的面前,手中的鱼篓用力抖了抖,惊得里面的鱼儿活泼摆尾,甩出来的湖水大半都撒在了姜照野脸上。
姜照野:……
岑扶光笑得异常灿烂,“多谢外祖款待,第一次钓鱼,收获就这么多呢。”
姜照野咬牙。
“只是可惜了,岑某不爱食鱼,她也没有偏爱,这么多鱼,都不知该如何办呢,真愁人。”
姜照野磨牙!
“其实说实话,岑某不太理解钓鱼的乐趣在哪?”
“是,可以静心也可以锻炼耐心。”
“可若为生计,钓鱼饱腹无可厚非,哪怕不是生存紧迫,仅是为了口腹之欲,也可以理解,算是它们死得其所。”
“但如果只是简单的锻炼心境打发时间,做什么不行,非得让原本可以在水里自在遨游的它们忍受利钩穿身之痛?”
“而这样的事,恰恰是有些为老不尊、倚老卖老的老人最爱做的事。”
姜照野拳头紧握,脸色涨得紫红!
岑扶光不仅不怕,反而凑得更近,务必要让他听清自己说得每一个字,“外祖,您说,这样的老人,真的心慈吗?”
“老夫跟你拼了!!!”
姜照野忍无可忍,直接爆发,跳起来拽着鱼竿就要往岑扶光身上打。
岑扶光当然不会站在原地挨打,直接一脚把鱼篓踢飞到湖里,长腿一迈就一阵风似地窜了出去,小腿受伤丝毫不影响他溜姜照野。
哪怕他拿着长长的鱼竿也够不到岑扶光的衣摆。
“站住,你给老夫站住——”
*
姜家正门处的台阶上,依旧稀稀拉拉地站着数名幼童,都是昨儿被罚的,他们脸上没有半分不好意思,路过的人也见怪不怪。
早就习惯了,姜家多年来都是如此。
而附近的街坊路过时总会问他们是错在哪本书,幼童们也习惯了,有人问他们就答。
如果恰好和家中孩子同一个进度,邻居就会快步回家通知自己孩子,若不是也只能遗憾摇头,也有那不死心的,特地记了某本书的章节,试图引-诱幼童,让他下次就在这错。
幼童:……
我只是小,又不是傻!
为什么街坊邻居会如此呢?
当然是因为在外面当中受罚,也要在外面当众解题了。
谁来解题呢?
从鹤鸣书院回来的姜夫子们。
鹤鸣书院的进学名额百里取一都算多了,夫子更是精贵,寻常学子真的没有门路得到他们的指点,哪怕仅是幼童启蒙之物,但先生们的见解依旧独到,每每听之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启发。
所以,每当日暮西下金乌余晖洒满大地之时,姜家门前不止自家的孩子,也有街坊邻居的幼童,更有许多寒门子弟聚集在此。
不止是来听独到的见解,也是为了碰运气。
姜家的夫子们不仅会为幼童解题,也会随机看眼缘挑选三人回答三个问题。
每天三个解答已经很多了!
今天恰好轮到了姜闻声,他一下马车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自家小儿子姜起穗,姜起穗讨好一笑,“爹爹~”
“别喊我爹。”姜闻声面上端得极为清正,近乎气音的崩溃只有姜起穗能听清,“别逼老子在外面扇你啊。”
姜起穗瞬间站直身子,恭敬双手呈上自己的错题本。
姜闻声冷眼接过,正要翻看,大门忽然窜出一个身影,那人似乎也被外面的许多人给惊到了,脚步骤停,随即面色平静的改跑为走,继续向外。
姜闻声拱手长揖到底,极为恭敬,“恭送殿下。”
岑扶光矜持颔首,目不斜视离去。
而当他正走下台阶之时,大门处又先冒了一个鱼竿出来,紧随其后的就是一头热汗满脸通红的姜照野。
姜照野也是看到外面的情形后身形骤僵,随即把鱼竿往门后一丢,装作是来门前巡视的,问了两名幼童的学业,走了一圈又负着手回去了,就是喘得有些厉害。
连着被糊弄两次的外面诸人:……
殿下?
是哪位殿下来江南了?
江瑶镜下江南是没有瞒过任何人的,毕竟姜家集体出动去码头接人了,本来这就是姜家的家事,外孙女来探望外家,多正常的事。
但做贼心虚的不提,其他没插手赌坊的人心情也很微妙。
世人皆知,定川侯是皇上的心腹。
如今侯府独女来了江南,是单纯探亲呢,还是更有替陛下探明江南诸事的意图呢?
早不来晚不来,非得在自家装死不肯献上医书的时候来。
他们不得不多想。
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江瑶镜呢,毕竟姜家目前还没有设宴的打算,还可以多思量思量,谁知道又冒出个殿下,什么殿下?哪位殿下?!
如果真有皇子前来,漫天神佛保佑一定要是襄王,千万别是那位……
岑扶光没想过锦衣夜行,而在江南扎根的世家认真起来的力量也是惊人的,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金乌尚在,岑扶光的身份就已经被有心人知晓。
秦王!
那个杀人如麻阴晴不定,数次血染太和殿的秦王来江南了!!!
根本不用详查,秦王身上明明白白放着四个字呢。
来者不善。
不少人眼前一黑,更有甚者直接眼白一翻当场厥了过去。
秦王之名,恐怖如斯。
第60章 ……
“父亲。”书房内, 姜闻声从来生机盎然的声音此时压得极低,他手里拿着一沓纸,握着的指尖已经用力到泛白, “真的要, 全、部送过去?”
姜照野知道他所说的全部是什么意思。
他做下这个决定也不轻松。
一声长叹, 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屋内已经掌灯,灯影将他有些佝偻的身影拉得更长了, 脸上早已没有白日的嬉笑怒骂,只余心累。
本来这次三房那边的小辈被人设计引-诱去了赌坊, 姜家既然查到了,人是除族了,凶手自然也不会放过。
虽然这件事是好几家一起插手, 没有真正的凶手。
那也没关系。
一起报复就好了。
反正这么多年下来, 这几家表面看着同气连枝互相扶持, 实则暗地里的争抢阴手一点儿都不比外面少,今儿你抢了我的铺子, 明儿我就在你出行的车辆上动点小手脚。
不过都被好好隐瞒着,遮羞布盖得紧实, 没有闹出来而已。
旁人不知,姜家难道还不知?
正好姜照野近期闲下来了, 可以好好跟他们玩玩。
他按住姜闻声马上就要报复回去的举动, 先把他们几家近期的龌龊调查清楚才好对症下药, 同时也在钓鱼。
钓自家的鱼。
小月亮下江南的时机太过凑巧, 心里有鬼的人看谁都是鬼,心虚之下自然有所行动, 姜照野就在等,等家里的内鬼会不会露出痕迹。
明明下令任何人都不许靠近蒹葭院。
三房就罢,那边已经有了腐坏的征兆,从来老实在家里声音很轻的二房居然也有,这也罢了,没想到自己坐镇的大房才是牛鬼蛇神最多的。
这几天,姜闻遇甚至都不想去书院了,他就想守在去蒹葭院的必经路,每天都有新惊喜,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如果仅仅是这样,姜照野也不会为难至此,因为这件事说破大天也就是姜家近年被旁人渗透了不少,就算有些丢人,那也是私事,关上门清理门户就好。
可是那些天杀的蠢货!
他们信方士就罢,你自己要吃丹药你就吃,一家子死绝了也和旁人无关!
可你们为什么和西戎牵连上了!!!
虽然姜照野没有拿到他们实打实勾结西戎的证据,但那明明该送往赣州亲戚家的东西,为何没有出现在赣州反倒往边境去了?
你一个江南本地人,怎么忽然对域外那么有兴趣了?
姜照野自从察觉到苗头后就往死里查了自家书楼。
听雨阁里放了姜家大部分的藏书。
也没有过于防备,因为珍品在另外的书楼好好存着,都是普通书籍,亲友都可以借阅,只要好好还回来就可以,甚至不少学子也来借书,除非名声恶劣者,一般都是不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