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手又小又白,握着一根十分粗硕的乌木药杵上下捣砸着,药杵的头上沾染了些白色的汁液,随着她的动作汁液飞溅。
季辞呼吸骤然一滞,握着笔的手慢慢泛了白。
他深吸一口气,问t她,“你在做什么?”
柳云诗抬眸看他,眼底澄澈,笑道:
“想做些香胰子给表哥用。”
季辞视线不由又扫过她握着药杵的手,别开视线,“不必了,这些事自有下人来做。”
“可是我想亲自给表哥……”
“那你便做——”
季辞倏地打断她,嗓音沉得有些发哑,“我先走了。”
说着他站起身,也不再看她一眼,收了札子径直往门口走去。
刚走出没两步,柳云诗忽然出声唤住了他,“表哥!”
季辞脚步蓦的顿住,却未回头,“还有事?”
话音刚落,后背忽然贴上来一片柔软,姑娘的一双藕臂搂住了他的腰。
她的声音含羞带怯,“表哥今夜……可否留下来。”
季辞身子一震,低头去看腰间那双手。
方才回来后,柳云诗便去沐浴梳洗了一番,换掉了身上带血的礼服,穿了身柔软轻薄的缎面寝衣。
原本外面还罩了一件外裳,方才吃饭时太热也被她脱了。
而那双宽大而丝滑的袖子早在她抬手间便滑落至肘部,此刻那双雪白的皓腕软软地覆在他的腰上,只隔了一层他的夏衫。
季辞眸底暗色浮涌,舌尖掠过齿面,嗓音较之方才更为沙哑,“柳云诗,你知不知道说出这句话,将会发生什么?”
那双柔软的手臂又紧了紧,背后也软得一塌糊涂,栀子花香隐隐在鼻间浮动。
少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柔软又坚定:
“知道,所以表哥,今夜留下来吧。”
季辞蓦地转身,居高临下看了她半晌,忽然蹲身将她打横囚进怀中,大步朝着床榻的方向行去。
第23章
季辞藏在文质彬彬的衣衫下,是男人的健硕身躯。
他的手臂强劲有力,胸膛滚烫,即便隔着薄薄的夏衫,柳云诗亦能感觉到贲张的肌肉壁垒。
她不自觉抓紧季辞前襟,瞧着那张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床榻,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到了跟前,季辞放缓了步子。
柳云诗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口水,然而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火,连吞咽都变得异常艰难。
季辞压下眼帘,瞧了眼怀中姑娘几乎要滴血的耳垂,无声翘起唇角,轻轻将人放在了床上。
“表、表哥……”
柳云诗一挨床,立刻僵硬地绷直了身子,一双水眸慌张地盯着他。
季辞清冷的眸中幽光明暗不定,缓慢欺身凑近她。
灼热的压迫感袭来,柳云诗吓得慌忙闭上了眼睛,一双纤长浓黑的羽睫颤抖不止。
等了半天,突然听见头顶上方男人的闷笑,“不是说想好了么?”
柳云诗抿了抿唇,不敢睁眼,软声道:
“想、想好了的。”
话落,那种压迫感再次逼近,男人胸前的意料蹭着她耳侧,柳云诗攥着被褥的手一紧,忽然额头上一阵冰凉的柔软触感。
季辞的唇在她的额上轻触了一下,而后离开,轻笑:
“紧张成这样,便是想好了?”
柳云诗蓦地睁眼,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望向他,眨了眨。
季辞移开视线,嗓音微哑,“你今日也受惊了,早些休息吧,我走了。”
“表哥……”
柳云诗不知是失落,还是松了口气。
“好了,我走了。”
季辞说完,不等她再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开。
刚踏出两步,衣摆却被柳云诗攥住,他回头看清她的神色,默了默,最后妥协般轻叹出声:
“今日你受了伤不宜做别的,待到……日后你当真想清楚再说。”
柳云诗闻言,缓缓松开了手。
季辞看了她一眼,未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柳云诗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紧张的身子这才缓缓放松了下来,不发一言地扯住被角,眼神盯着虚空神情流露出些许茫然。
-
“你是说,这柳云诗原本和顾璟舟有过婚约?”
玉华公主坐在高座上,看着地下跪着的女子,在那女子身旁是被挥落了一地的葡萄。
“是。”
顾锦瑶脸上的伤口已经上过药,说话时还有些抽得疼。
她故意添油加醋道:
“后来得知顾璟舟战死,我和母亲都怜惜她无依无靠,母亲打算为她说一门好亲事,哪知她自己居然偷跑了……”
“哼,你也不用拿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本宫。”
玉华公主鄙夷地看着她,“你和你母亲什么货色,本宫能不知道?”
顾锦瑶被噎了一下,紧抿着唇不敢出声,恶狠狠攥住衣襟,将这一切都归因于柳云诗,心中恨毒了她。
“你们那些心思,不过就是想将柳云诗送到闲王的床上,否则为了个她,你们还能亲自去季府要一次人?”
“说起来——”
顾锦瑶抬头小心看了玉华公主一眼,坦白道:
“公主既然已经知晓,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说起来那次将柳云诗那小贱人带回去后,还是季辞季大人亲自去接的人。”
“亲自去接的人?”
玉华公主声音猛地拔高,难怪自己那次在别院醒来后没见季辞的人,原来是去接她去了。
“是。”
顾锦瑶心一横,存着即便惹恼了玉华公主,也要拖柳云诗下水的想法,添油加醋道:
“而且那次,我亲眼看见季大人抱着柳云诗往外走,动作和眼神都十分小心翼翼,而且……季大人看起来有些异样。”
玉华公主闻言,蓦的想起那日自己给季辞下了药。
她当时以为季辞是找了大夫开了药,如今想来……他们怕是早就有了首尾。
留那么美貌的女子在季辞身边日夜相对,怕是个祸患。
玉华公主眯了眯眼,眸光中射出冷鸷的光。
过了片刻,她似才想起面前还跪着人似的,挥了挥手冷冷道:
“下去吧,今日本宫问你的话,不许对任何人提起,不然你知道后果。”
顾锦瑶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应声退下。
“慢着!”
她刚走到门口,忽听身后人又叫住了她。
她脚步一顿,转身垂首问,“公主还有何吩咐。”
玉华公主乜视她一眼,对身旁的宫女吩咐,“去将本宫那瓶玉容膏拿来。”
说完转头对顾锦瑶施舍,“这玉容膏是西域进宫的珍品,祛疤效果极好,你拿回去,按时覆上,想必不会留太重的疤。”
顾锦瑶诚惶诚恐地接了过来,行礼谢恩。
“行了,退下吧。”
玉华公主懒懒说完,往后一倚,闭眼休息。
顾锦瑶又行了一礼,在宫人的指引下出了宫。
-
柳云诗昨夜一晚上没怎么睡好。
一闭上眼睛,不是想起白日里的那头狼崽,就是后来季辞的那个吻。
她不知道自己如今与他算什么,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他定然是对自己动了心的。
正想着,门口传来春雪的声音,“姑娘,张大夫来给姑娘的伤口上药。”
柳云诗回神,一想起昨日季辞跪在地上,俯身在自己脚踝处吸毒血的模样,她就觉得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
她手背贴了贴脸颊降温,应道:“快请张大夫进来。”
张礼进来看了看她的伤口,又问了问还有何不舒服的症状,得到柳云诗的回到后,张礼松了口气,道:
“如此看来,这蛇的毒性不算很强,只要坚持敷药就没事了。”
“那表哥呢,昨日他……”
柳云诗抿了抿唇,“他没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