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辞沉吟了一下,“五服之外肯定有了。”
“哦——”
顾璟舟拖着尾音,趁他思索的时候陡然凑近他,压低了声音,“怎么样?”
季辞一怔,后退半步,站得离他远了些,蹙眉不解道:
“什么怎么样?”
“就是那个啊,什么滋味?”
顾璟舟从小就是个混的,在季辞面前总是一副没个正形的样子,幼时还非拉着季辞比两人谁迎风尿得更远。
许是行伍的少年人都精力旺盛,又或许是军营中听多了旁人讲的云雨之事有多畅快,再加之他如今十八九岁的年纪,对这些事总是格外感兴趣。
不过季辞懒得理他,又后退了一步,淡淡睨了他一眼,“行了,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京中尚有公务。”
顾璟舟啧了一声,失望地摆摆手,“快走吧,反正回去我就要成亲了,懒得问你。”
季辞放在门扇上的手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
少年背靠在窗口旁边的墙上,懒懒倚着,双手环胸,侧首看向楼下的街道。
阳光落在他俊美英挺的面容上,眼中盛着憧憬的亮光,似乎想到了那人,他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季辞舌头顶了顶颊边,忽然嗤笑一声,“那就祝你——”
垂眸掩住眼底冷意,不紧不慢道:
“得偿所愿。”
-
季辞走后,程宿将药送来。
顾璟舟端起药碗一口闷了,之后又沐浴梳洗一番,给腰胯上的伤口换了药,这才让程宿收拾着东西,下楼去找贺轩的人汇合。
两人刚走到楼下,顾璟舟脚步忽然顿住,朝对面的脂粉铺子看了一眼,想了想,对程宿说:
“你先带着东西去找人,我随后就到。”
见程宿还要说什么,他拍了拍他的肩,对他挑眉,“放心,不会有人发现我。”
程宿接过东西,蹙了下眉,“那公子当心。”
“嗯。”
顾璟舟说完,四周巡视了一圈,将藏在腰后的匕首往前挪了挪,放在个顺手的位置,带上兜帽走到了街上。
脂粉铺子的掌柜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一见顾璟舟进来,笑着迎上来:
“公子可是给自家娘子买脂粉?随便看看,本店的口脂可是十分出名的,就连京中的贵人们都时常来小店挑选。”
顾璟舟卸下兜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边的货架上摆了一排小瓷罐,每一个瓷罐都十分精致,下面还有小字写着不同颜色的叫法。
他走近看了看,一眼就看上当中一款写着“海棠春雨”的粉色口脂。
那款口脂的瓶身上是淡粉色的海棠花,但瓷罐的盖子顶端,画着一朵小小的栀子花。
掌柜见他拿起来,笑道:
“公子好眼光,这是本店的新款,采用海棠花的花汁为原料,加入了少许栀子花,又添加了些许蜂蜜,不仅闻着香,姑娘家抹到唇上啊,那是保管小嘴粉艳艳的泛水光,别提多好看了。”
顾璟舟一听她的话,脑中登然想起柳云诗抿着唇似嗔含笑看自己的模样。
他喉结动了动,语气透着轻快,“将这支给小爷包起来。”
那掌柜为难道:
“客官有所不知,这款口脂是限量款,今日就三支,已经卖完了,这支是展示用的样品,公子明日再来吧。”
“或者公子留个地址,明日我让人送到府上去。”
“卖完了?!”顾璟舟不悦。
“嗨——”
掌柜道:“公子若是能早来半个时辰,都能买到,恰好最后一支半个时辰前刚卖出去了。”
顾璟舟握着瓷罐的手一紧,“是个什么样的人来买的?”
那女掌柜是个精明的生意人,自是知道不能泄露客人的隐私。
但观眼前之人也不像是自己能惹得起的,遂想了想,只捡着大概的道:
“也是位和公子这般丰神俊朗的男客买的,想来定然也是买给自己娘子的,嗨哟,真是羡慕诶,那位小娘子能得公子这样的人宠爱,那当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她原本是想将话题岔开,却不想对面那黑衣公子听了自己的话,脸色似乎更沉了。
女掌柜赔着笑了两声,立在一旁不敢再多言。
顾璟舟视线又在手中的口脂上停了几息,语气显然没了方才的轻快:
“既然这支没有了,那便罢了,将你现在有的,一样给我包一支,还有旁的,姑娘家喜欢的,都给我包上。”
“哎哎,好勒。”
女掌柜一听,忙不迭招呼店中的小二帮顾璟舟包东西,恨不得尽快弄好,将这位爷请出去。
顾璟舟收了东西,刚走到门边,想了想,又回头道:
“那支海棠春雨,明日还是给我留一支吧,我派人来取。”
“啊,好的客官,您放心。”
女掌柜笑笑,又随手从旁边取下一盒包装精美的胭脂:
“这盒胭脂送您,是小店新出的样品,还没有大货,整个大周啊,只此一盒,也算作小店的赔礼了。”
顾璟舟盯着那胭脂看了看,正想说不必了,就听女掌柜又道:
“这款胭脂采用的都是稀有原料,今后也不会量产,公子如此少年英俊,想必家中妻子也是貌美如花,自是要用这等好东西才是。”
顾璟舟一听她夸柳云诗心中就高兴,也忘了方才的不快,扬了扬下巴一副骄傲的模样,“那就给小爷装着吧。”
女掌柜默默松了口气,将胭脂给顾璟舟包好,又派了个小二一并给顾璟舟送到了马车跟前。
程宿跟着将东西收拾到马车中,看着正抱臂靠在车上的顾璟舟,想了想,犹豫道:
“公子方才回来时,没带兜帽。”
顾璟舟“嗯”了一声,仰头时喉结滚动得明显。
程宿看了他一会儿,欲言又止。
片刻后,马车驶入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顾璟舟睁开眼,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个碎瓷片。
他隔着帘子随手朝窗外一掷,随即车外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噗通”一声,像是又什么东西从房顶上掉下来的声音。
程宿掀帘看了一眼,几个黑衣人动作迅疾无声地将被顾璟舟从房顶射下来的人拖走。
“公子的人来了?”
“嗯。”
顾璟舟睁眼,视线落在那一堆胭脂水粉上,微微眯了眸,“给扎西去一封信,让他停下所有任务,专心给我盯好季辞。”
程宿诧异,“公子怀疑方才被你射杀之人,是季大人派人安排的?”
“那倒不至于。”
顾璟舟冷笑,“这人应当是宫里那位的人,那个——”
他随手指了指,程宿看去,见他指的是街边一个摆摊卖糖人的老者。
那老者正画了一个十分有喜感的胖乎乎的小猪糖人,一旁等着的孩子开心地抚掌,老者笑眯眯将糖人递过去,接过那位孩子母亲付的钱。
顾璟舟放下帘子,“才是我表哥的人。”
“季大人为何要安排人看着你,还阻止你回京?莫不是您被刺杀这件案子还有什么问题?”
顾璟舟将一支口脂拿起来,对着光看了看,瓷白的小瓶在阳光下晶莹剔透,里面嫣红的口脂散发出阵阵馨香。
他记起方才在客栈,他喝完水把玩白玉小杯时,季辞看过来的眼神和他微不可察滚动的喉结。
能在尸山血海中厮杀多年,指挥三军以少胜多,三进三出敌方阵营取敌方将领首级,他顾璟舟靠的可不是一身蛮劲。
若没有敏锐的洞察力,他的头怕是早就被挂在城楼上了。
顾璟舟手指轻点当中的大红色口脂,在桌面上写了个“季”字,而后随手在上面横划一笔,破坏了字的完整。
“我倒希望如他所说,是因为案子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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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云诗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安静,只有阳光照在白色的床帘上,投下来柔和的光。
她动了动身子,顿时忍不住颦了眉。
哪哪儿都疼。
昨夜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只知道过了一开始难捱的时候后,后面季辞见她得了滋味,便不再隐忍,动作又凶又急。
她如坠云端,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后来哭着失了神志,再醒来就到了此刻。
她摸了摸床畔,早就已经凉透了。
门口有人掀帘进t来,脚步声轻巧,似乎是怕吵醒了她。
来人刚一绕过屏风,见她醒来,忙放下手中端着的东西,走上前来,“姑娘醒了。”
柳云诗被她扶着坐起来,腿心的酸胀感让她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大公子说今日姑娘就别下床了,好好在床上躺着歇一歇。”春雪压低声音,说话时耳尖微微泛了红。
“姑娘、姑娘可需要化瘀膏。”
柳云诗根本不需要季辞额外交代,她腿软得几乎不是自己的,即便此刻有人叫她下床,她都不下。
不过她听春雪问要不要化瘀膏,不由有些奇怪,抬头瞧见她看向自己,她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
这一看,原本粉面含春小脸霎时红了个透。
自己露在被子外面的肌肤上布满红痕,两条细嫩的胳膊上除了红艳艳的痕迹,还有手腕和靠近腋下的位置都有些许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