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去……”
柳云诗睁大眼睛,惶恐地看了顾璟舟一眼,拉住季辞的袖子,“你别再说了,我跟你去。”
季辞压着眼帘,瞧了眼抓着自己袖子的纤纤玉手,唇角忍不住缓缓勾了起来。
“好,表妹真乖。”
他要她心甘情愿跟自己走,要她心里放不下他,要她无法心安理得地选择与顾璟舟成亲。
他要她全心全意地爱上自己,无法割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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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洗,白霜一般覆盖在整个院落。
因着季辞将府中下人尽数遣散,此刻周围安静得十分诡异,只有极远处的蝉鸣和鸟叫隐隐传来。
柳云诗瞧着季辞一直将自己往黑暗的偏僻处引,心中忐忑,不免停下了脚步,犹疑道:
“表哥有什么不能在此处说么?”
季辞回头,看了眼她的神情,再看看自己身后漆黑的院落,不禁轻笑出声:
“柳云诗,你同我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如今在怕什么?”
见她不说话,他只好从新走过来,指了指远处的湖心亭,“只是想和你找一个最佳的赏月地点而已,如今见你不愿,倒也罢了。”
柳云诗只看了那湖心亭一眼,便别开视线,脸颊微微发起了烫。
对于那个湖心亭的记忆,委实不太好。
季辞在月色下静静看了她一眼,拉着她到一旁廊下坐定。
“对于今日白天之事,抱歉。”
他仰头望月,声音淡淡的。
柳云诗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季辞并未回头,微微扬起的下颌更加凸显喉结,她瞧见他的喉结上下滚了一下,轻声道:
“白日里那个吻,抱歉,我有些情不自禁。”
他收回视线回看向柳云诗,“回去后,顾璟舟为难你了么?”
季辞的目光温柔如水,像是丝丝缕缕都流进了柳云诗的心中,带起一阵莫名的涟漪。
她抿唇,“都过去了。”
原本她还以为季辞今日是知道顾璟舟要来,故意在那个关口吻她好让他起疑。
但此刻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太过真挚,不由让她又开始忍不住审视,自己此前是否对他有过太多偏见。
只因为从前他对她无情过t,只因为他是掌管刑狱之人,便觉得他一腔心眼子,满是算计。
“那就好,你当真打算嫁给他么?”
男人的声音淡淡的,柳云诗看过去,却只看到他一个侧脸,看不清他眸中神色。
柳云诗仔细瞧了他半天,也不知道他问这句话的意思,沉默片刻,道:
“表哥,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从前我父亲一直想看到我成亲,可惜他走得太走,你知道么,这两日,我祖父给我来了信,他有意让我与楚国公的孙女成亲。”
季辞依旧望着月色,“所以今日听见你亲口说要嫁给南砚,我……忽然觉得自己应当放下了。”
他似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她,笑道:
“你是不是疑惑,既然决定放下了,方才又为何?”
见她微赧的神情,他视线落在她被咬破的唇上,在她没看到的地方眸光飞快闪过一抹黯色,转而温声笑道:
“只是气不过啊,气不过你选了南砚,抛下了我,不过你不要害怕,方才在走出来的一瞬间,走在你我曾经走过的路上,我忽然发现——”
他看向她,眸色真诚而平静,“我的心上已经没有你了。”
不知为何,柳云诗在听到他说出这番话时,心中骤然划过一丝几不可察地酸楚,像是心脏突然被人攥了一下。
她低头看着手心,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分明是应该松口气才对,但她心里却愈发像是被堵住了。
偏偏季辞还笑着继续道:
“下个月你和南砚成婚时,我许是会下江南公办,楚国公的孙女应当也会一道同行。”
“表哥要去江南了么?”
“嗯。”
季辞一直盯着她,眼神像网一样,将一直低着头并未察觉到的姑娘紧紧网住,不紧不慢道:
“少则半年,多则三五年,倘若你愿意——”
他喉结滚了滚,“我可以带你一起……”
“不必了!”
柳云诗急忙抬头拒绝,“不必了,多谢表哥,下个月我、我答应了南砚与他成婚。”
“好。”
季辞眯眸轻笑,继而起身,“既如此,回去吧,从今往后,你我——”
他顿了顿,背在身后的手指摩挲扳指,语气意味深长,“你我该以一种新的方式相处了。”
柳云诗今日本就魂不守舍,乍然听他说出这句话,只以为是今后两人各自嫁娶,该重新以表兄妹相称。
遂一面跟着起身往回走,一面应道:
“表哥说的是,祝表哥姻缘美满。”
季辞脚步顿住,侧首看了她一眼,月光下姑娘的眼眸澄澈而单纯。
他不禁一笑,抬手在她发顶抚了抚,喟叹道:
“真是傻姑娘呐。”
第58章
季辞一路将柳云诗送到了顾璟舟的门口。
他站定,面对着她,笑意温柔而淡然,“进去吧,他今夜不会发现你我之事。”
他的话说得有些暧昧,柳云诗不由耳朵一热,抿了抿唇小声纠正,“今夜我与表哥本就没什么。”
季辞微微低头,削薄的眼皮下压,浓密卷翘的眼睫毛在眸中投出一抹黯色。
他视线在她面上逡巡而过,最后落在她微红的小耳朵上,微微眯起眸,笑道:
“倒是我表达有误了,你我今夜——”
他顿住了,手在背后摸出一条冰凉的链子,无声摩挲了一下,才笑着继续开口:
“今夜,确实没发生什么。”
柳云诗盯着地面,两人的身影有一截重叠,看上去像是他将她压桎梏住一样。
柳云诗的心里无端窜起一阵悸动,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季辞那句话的重音好意刻意压在了“今夜”上。
她悄悄抬头,觑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懒散,似乎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行了,更深露重,你进去吧。”
季辞深看了她一眼,转身下了台阶。
“表哥!”
就在季辞的身影即将走出回廊的阴影,重新被月光笼罩的时候,柳云诗咬了咬唇,一狠心,小声叫出了声。
季辞脚步一顿,并未立刻回头。
而是在原地站住,闭了闭眼,喉结像是极度干渴一般重重滚了一下,换上一副无害的温良模样。
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回头,笑看向她,“表妹还有什么事?”
月光小少女宛若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仙子,纯洁、清澈。
季辞不动声色舔了舔后槽牙,再与她待下去,他怕下一瞬他便会忍不住。
想将手中的金链条拴在她白皙的嫩柳一般的腰肢上,想压住她的膝窝,然后重重捣碎她。
想看到她哭到窒//息,因上不来气而浑身潮//红的模样。
一股巨浪般的潮涌在季辞身体中滚烫、沸腾,将他眼尾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
他愈发压下眼帘,不让情绪轻易倾泻出来,唇角的笑反而更加端方持重。
“表妹?”
见她不答,他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
他有足够的耐心,幼时他曾亲自给祖父熬过一只鹰,后来审讯犯人的时候,一年半载他也都磨得下来。
更何况是眼前如珠似宝的姑娘,哪怕有朝一日,即便是死同穴,他也可以耐心等到那一天。
柳云诗丝毫不知他心中所想,她抿唇走下台阶。
季辞身形高挺,即便她立在最后一级台阶上,看着台阶之下的他仍要仰着头。
她眨了眨眼,抬眸盯着他,似是被他的视线烫了一下般,又急忙垂下头,视线落在他腰间玉佩上。
片刻后,似乎极难为情一般,小心而艰难地开口:
“表哥……表哥府中还有避子药么?”
眼前的玉佩微微晃了晃,玉佩下宝蓝色的衣衫上银丝云纹折射出流动的光泽。
她将头愈发埋下去,瞅着自己的绣花鞋尖,不敢出声。
太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