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赐婚圣旨,老太傅之死,我与褚昭的婚事,还有如今的一切是否与那人有关?”她指了指天。
她将一切串联起来。
她当时那般的境遇,如何能够嫁入侯府?幕后必定有人一步一步推着走,她不过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作为诋毁镇国侯府的棋子。
那人反倒是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只禁足太子,关押着镇国侯府,做出千般不忍的姿态,赚足了好名声。
她又道:“可否帮我见太子?”
褚一神色讶异,想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可否?”她再问了次,“镇国侯府暗卫,不至于连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到吧!”
褚一眉头拢紧,如今太子禁足东宫,监视的人不在少数,这怎能说是小事儿!
褚一问道:“夫人,其中危险不言而喻,您不怕?”
她不语。
既要做,若是惧怕危险,便不做了吗?
夜晚,雪又落了下来,守在东宫的侍卫,搓了搓冻僵的手脚,暗骂这天气,忽然一阵风过,雪尽打在了脸上,半眯着眼睛。
眼前一道影子闪过,擦了擦眼睛,还是是自己看花了眼。
褚一放下了楚盛窈,“得罪了,少夫人。”
她不甚在意,走进大厅时,只瞧见太子跪在蒲团上,而最上面坐着的是太子妃。
她愣了神,尤其是当太子讨好的替太子妃揉脚时,她眼睛眨动的速度快了不少。
“谁?”太子忽然转头,正好与她面面相觑。
两人未曾想到楚盛窈回来,“你?”
她将方才一幕从脑中散去,“民女如今来,有事与殿下商议。民女不晓得殿下与褚世子间有何计划,可民女愿做殿下的马前卒。”
太子怔楞住了,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这般的想法。
“殿下前脚被困,镇国侯府后被抓,”她道,“民女不信你们没有丝毫的准备。权势争斗下,皆是蝼蚁,民女入局,深受其害,民女不甘。”
“你不怕?”
“怕!”她神情坚定,“也要做!民女晓得您与褚昭成功后,自可还民女清白,可民女要亲眼瞧着。”
深藏的阴霾,该由她自己驱散。
成功了皆安,若是事不成,便与他共赴黄泉。
“孤可自行解决,用不着你个女子挡在前面。”太子摇头,即便佩服她的果敢,也不愿让她去。
“殿下告君,便是不孝。民女告君,便是向天下人陈情,世人欠民女一声清白。”
她声音像是打在每个人心上,
可若是她出了事,他可不好给褚昭交代,刚要拒绝,太子妃忽然拍掌而立,“好!”
“他不允,本宫允了!”
朝阳门外,登闻鼓声响。
声声泣血,冤情上达天听,由皇帝来裁决。
她楚盛窈今日敲鼓,状告皇帝,便是要向天地诉冤。
第103章 第103章
登闻鼓设在朝阳门有侍卫把守,自大盛初立,百年来从未有人敲响过。
世人皆道大盛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从未有过不公之事。
楚盛窈看着重兵把守着的登闻鼓,嘲弄不断,位于此处,若是靠近一些,便会被驱逐。
即便敲响了,也未必有人能过的了八十关。
所谓八十关,便是受八十廷仗。
活,面圣。死,就是命不好了。
在暗卫的护送下,她走到了鼓前。
冰天雪地中,鼓声庄重,路过的百姓闻之,皆停下来脚步,朝着宫门口伫望。
女子艳若牡丹,狐皮大氅遮住窈窕的身姿,纤细的手腕,举起鼓槌击打着登闻鼓,动作时,身姿飘曳大氅如波浪起伏,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隐约透出的大红色裙子,在雪地中耀眼夺目。
她目光坚毅的敲打着,一下也未停,“臣妇有冤,臣妇有冤。”
那些污蔑的话,犹在耳侧,此刻格外的清晰。
“此女浪荡,颇有艳名,有何脸面,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深藏闺中,尽学了个下流功夫,魅惑男人,与青楼妓子无疑……”
“不过是想要曾此机会勾引京都权贵,舔着脸留下来了。”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该放下,过去便过去了,可她从未忘却,一直记在心中。
样貌天生,是福气,不该成为万人讨伐的借口。
她楚盛窈没有做过的,不认!
她握着鼓槌,速度比方才还要快速,“愿天地清正,还我清白。”
她这一生过的冤枉,生母早亡,作为耻辱被关在府中,也因流言险些被人戕害,她无错更无罪。
错的另有其人,她不该受到污蔑。
声音铿锵有力,打在每个百姓心中,他们朝着此处聚集,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太和殿,永成帝身边的李公公,刚要宣布退朝,有人冲了进来跪在殿前。
“陛下,有人敲登闻鼓。”
永成帝眉宇拧了下,随即舒展,忧国忧民道:“既然敲鼓,必定是有冤屈,朕便要还她个公道,传人进来。”
楚盛窈被暗卫护着进来时,朝臣皆吓了跳。
尤其是她与褚昭和离一事,早就传遍了京都,谁也想不到她会是这般的好运,偏偏在镇国侯府出了事前,与其撇清了干系。
“下跪民女又何冤屈?”永成帝眸中闪过沉思,不过楚盛窈一介女子,掀不起大风浪来。
“臣妇有冤,镇国侯府无罪。”她抬头,头一次直视永成帝,眸中带着孤注一掷,以及破釜沉舟。
“大胆!”林相第一个站了出来,“你已经与褚昭和离,敢自称臣妇。镇国侯皆是罪臣,可见其心,是向着那些谋逆之臣的!”
她浅笑,“和离?臣妇并未与褚昭和离,和离书已毁了。”
林相犹如抓住把柄,“陛下,此女未和离,便是镇国侯同谋,该拿下。”
“臣妇敲登闻鼓,是来告状的,”她扫视了朝中的大臣,“这般便想要将臣妇也定罪,莫不是心虚?”
“够了!”永成帝不悦开了口,眼神递给了个大臣。
户部尚书听了令后站了出来,“击登闻鼓需要过八十关,才可告御状,在陛下面前陈情。楚氏未曾过八十关,即便敲了登闻鼓,也不作数。”
“既是如此,将人拖下去。”永成帝立刻道。
楚盛窈正视着永成帝,并未被侍卫吓退,反而往前一步,身姿傲骨,亭亭而立,“臣妇所告之人,便是当今陛下,用不着陛下来裁断,凭何守着八十关!”
话落激起千层浪,朝臣还当是听错了。
“放肆!”楚盛窈在永成帝眼中,不过是小小蝼蚁,竟然敢挑战权威。
“臣妇受了颇多的污名,一切的幕后主使,正是陛下,当初臣妇四妹妹为了谋取臣妇的婚事,便散步臣妇谣言,本是一股小风,吹完变过了。
陛下为了对付镇国侯府,给臣妇泼了诸多脏水,让全天下人皆以为臣妇污秽不堪,然后再让臣妇嫁给褚昭,陛下想要借此毁了镇国侯府的名声,有臣妇这么个‘污遭’的人在,镇国侯府不满,苛待臣妇,会叫人觉得镇国侯府的失达,不够磊落,迁怒女子。
可一切未如陛下所愿,又起平妻风波,天下人皆以为镇国侯府势利无信,陛下再将硝石一事栽赃到镇国侯府身上,便无人不信。就连太子之错,不过是陛下为了给三皇子铺路,而故意设计的。”
听了楚盛窈的话,朝臣神色惊疑,“有何证据。”
她从怀中掏出东西,永成帝见状连忙命令侍卫去制止,谁料她忽然将东西洒向空中。
无数的纸张飘了下来。
侍卫扑过来捡时,便有朝臣低头,望向上面。
上面记录了永成帝派人所行之事,何月何时,人证物证清清楚楚。
“陛下!这?这可是真的?就连老太傅之死也是您害的?”
当初那封赐婚圣旨,怎可能被一小小的编修所篡改,一切不过是永成帝动的手。
这叫人怎能想到!
“闭嘴,满口胡言!”永成帝当众被揭开真面目,恼羞成怒,连忙派侍卫想要抓住楚盛窈。
“陛下满口仁义,不忍心处置太子,处置镇国侯府,实则处处暗藏杀机,靠着镇国侯府上了位,却要薄待侯府,甚至斩草除根。飞鸟藏走狗烹,谁敢效忠这样的君王!大臣们,你们看清楚自己的皇帝陛下了吗?”她大笑,眼泪都出来了。
如今正是她这个误入棋局的不起眼儿蝼蚁,将阴暗铺开。
那个初初听闻谣言,在深夜湿了枕巾的女子,终于还了自己一个清白。
话不仅打在永成帝身上,同样打在了朝臣身上。
这样的君王,他们还敢效忠吗?
“你们镇国侯府与太子沆瀣一气,弄出些假证据,便想污蔑朕,”永成帝眼中黑云翻滚,“本是慈善,舍不得下手,怎能任由你们污蔑!”
“众爱卿,竟然信了这些片面之词!”永成帝呵斥,威仪不决。
朝臣本就怀疑,此刻更是不晓得该信谁。
毕竟太子被禁足是事实,楚盛窈行事也极有可能是替他们洗清嫌疑。
“父皇,褚少夫人的话是片面之词,那我的呢?”盛王忽然站了出来。
谁也没能料到,最先出头的竟然是盛王。
“父皇,儿臣可为褚少夫人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