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糕点不错,表妹多尝尝。”他将小碟往楚盛窈面前放了放。
“多谢。”楚盛窈拈起一块儿糕点尝了尝。
见楚盛窈吃了,褚司清有些欣喜,又唤来了小二将茶楼里的特色茶点,统统点了一遍。
老夫人抿着茶水,问起他的近况来。
褚司清恭敬的回答,余光却在不停的打量着楚盛窈。
瞧见她对那些点心多用了几分,便将碟子往她的方向移去,甚至问起楚盛窈的喜好来。
她不想辜负了祖母的苦心安排,尽量如常的回复着褚司清的话。
此处刚好是二楼,靠近小湖,往下瞧,湖中尚有船夫撑着篙,船上男女皆有。
大盛对于男女大防,并不似前朝那般的严苛,不少人成双成对,定下婚约的男女,也可相约游湖,逛街,发乎情止乎礼即可。
小船上,男子从袖口掏出一只发钗,别在女子的发髻之上,两人情意绵绵,邪煞旁人。
楚盛窈望的正出神,忽然楼下一道熟悉的人,与她视线相对。
楚盛窈想都没有想,直接就偏过了头,并且吩咐秋泠将窗户关上。
瞧见老夫人和褚司清疑惑的目光,楚盛窈借口道:“此处靠近湖边,风大。”
褚司清连忙道:“是我选位置不恰当,表妹不若坐我这边吧!”
说完才察觉到不对,若坐这侧,两人挨得也太近了些,他微咳一声,神情有些紧张,“是我冒犯了。”
“您是好意,谈不上冒犯。”
楚盛窈话落,褚司清因为她的通情达理,更是多了不少的好感。
期间老夫人以遇见熟人去打招呼,去了一楼。
楚盛窈明白祖母此是何意,面容多了几分羞怯。
从未与陌生男子单独相处,她并不是很习惯。
褚司清添了些茶水,声音温和,似乎还有些紧张,“你我皆知晓老夫人是何意?不知表妹对我意下如何?”
楚盛窈道:“您可曾听闻外面的流言?”
褚司清点头,“表妹眉正目清,我信你非那般的人,不过是谣言罢了。”
楚盛窈抬头,“你我不过见了一面,只凭相貌,便这般的信我。”
褚司清一听便知她是误会了,正色道:“我信老夫人。幼时家中贫穷,乃老夫人相助,家父才有了起家的银钱。家父去世后,族亲想要吞并家中产业,也是老夫人出手相助。表妹是老夫人教养大的,自然不会是传说中的那般。”
褚司清又道:“表妹可嫌弃我是个商人,日后怕也不会留在京都。”
士农工商,商人最为低贱,别说官家之女不愿嫁,就连普通的良家女估计都不愿。
楚盛窈摇头。
她并不觉得商人不好,士农工商不过是生活于世的不同身份罢,都在努力的活。
褚司清眸中染上光亮,“谁能娶表妹,当是那人之幸。”
这话说的并不含蓄,褚司清言语中的意味也很明显。
面对他的话,楚盛窈有些不知该如何应答。
楼下拐角处,传来响动,楚盛窈视线不由的望了过去,正是方才在楼下瞧见的褚昭。
褚昭一行人在小二的招呼下,去了隔壁另一空闲的隔间。
她赶紧将视线移了回来。
褚昭刚上楼,便听见了这么句话。
这是在相看?
她不是意欲三皇子吗?
这又是从何处招惹的人?
第14章 第14章
楚盛窈染上几分尬色,轻抿了口茶水。
“抱歉”褚司清有些失望。
这时褚司清也才反应自己方才的话,似乎太明显了些。
他站起身来,朝着楚盛窈拱手拘礼,“三姑娘,方才的话,是我冒昧了,一则平常人以我这般年纪,早就儿孙满堂了,我也是想寻一合适的人定下来。二则也是想要三姑娘瞧见我的诚意,日后我应会四处行商,远离京都,可解三姑娘目前的困境。”
“多谢你的好意,我”楚盛窈话没说完,隔间传来一阵喧嚣,还有东西摔在地上的脆响。
屏风那头,小二焦急的声音响起,“爷,您没事儿吧!”
那壶可是滚烫的茶水,浇在了膝盖处,这位爷依旧坐着没有动。
“你这蠢货,倒杯茶都这么毛躁,不想活了!”男人责骂的声音响起,“知道这是谁吗?当心你的狗胆。”
“爷,方才是您碰到我的茶壶才掉了,可不关我的事啊!”小二有些惊恐,生怕惹上事儿。
“无事。”李远之摆了摆手,让小二下去了。
“李兄,宽容是好事儿,也不得放纵了他们,为官也是如此。”又一道声音响起。
“是我之过,不怨他。”李远之声音有些艰难。
屏风隔开了两边,但间隙中,李远之正好能够瞧见楚盛窈的背影。
他只是透过那微小的缝隙去瞧,帷帽解下后是一张熟悉的脸,默默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以及她对面的男子。
她和老夫人一起来的,不一会儿的功夫老夫人离开了,只剩下她和那个男的。
显而易见,几乎不用想便知,他们来此是干甚,尤其是当那男的意有所指,妄想娶她时。
可娶她。
分明是他应该做的事儿,竟然从他人口中听到。
心中痛意往四周游走,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楚盛窈听见熟悉的声音后,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当声音再次响起,才知道隔间的人当真是李远之。
楚盛窈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动,感觉到有一股视线在后背的方向。
她苦涩的抿着茶水,遮挡住眼底所有的情绪。
过去了便过去了,她向来是个决绝的。
“听闻您不日要南下,我便再此祝您一路安顺。”楚盛窈举起茶杯,里面拒绝的意味,不言而喻。
褚司清并没有气馁。
若想聘佳妇,多费心也是应当的。
似乎又有一道视线,打在自己的脸侧,楚盛窈抬眸之际与那人目光交接。
那人撑住下颚,眸光凝视,却在对视间撇过头去。
楚盛窈脑中忽然清明,想起前不久她与表哥在祖母的院中见面时,他瞧见了。
前日她那点儿隐晦阴暗的做法,又被他看的透透的。
他方才上二楼,又撞见她与人相看。
瞧不见他具体的神色,却不难揣测。
在他眼中,自己就想是那流连在男子身侧的浪**,退了婚后,露出真面目,如市井所言的攀附权贵,又不甘寂寞,立马想要定下另一门婚事。
楚盛窈其实并不在意他的看法,可他偏偏将上次的事说与了祖母。
多次被同一男子撞见,楚盛窈羞怯与难堪的同时还有几分埋怨。
不知何处来的孽缘,怎就偏偏每次被他给瞧见了。
楚盛窈只觉自己倒霉。
生怕他又将此事说与何人听。
都说这六元及第第一人的褚世子,是个风光月霁的姣姣君子,她当真是半分没瞧出来。
当初眼睁睁的见她摔倒,没有本分君子气度,后又向祖母告她的状,嚼人舌根。
楚盛窈怒从胆中生,瞥向他的目光夹着火气,然后捡起椅子上的帷帽戴好。
与褚司清告辞后,便去了一楼寻老夫人。
褚昭抿茶的动作一顿。
美目盼兮,似嗔似怒,果真长了副好皮囊。
不过所做所为,就有待商榷。
“世子茶水有问题吗?”褚一见他神色有异,低声询问。
坐上回府的马车,楚盛窈将事情一五一十的与老夫人说了。
“无碍。”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司清是个好的,日后多相处相处,这是祖母能为你选的最合适的人了。”
褚司清不似京都的男子迂腐,时常在外行商,见识广,视名声如浮云,比起那些虚伪的世家豪门乃上佳。
若盛窈嫁与他,日后也不愁过的不如意。
楚盛窈点头,没去反驳老夫人的话。
临近午时,周围的小摊贩似乎多了不少,马车的速度渐渐变得缓慢起来,然后似乎停了。
张嬷嬷掀开了帘子,“褚世子想与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难免意外,褚昭第一次来楚府,是应了她所请,后面又来了一次,应当只是想要帮人帮到底。
这大街上忽然遇见的,也不至于特意来请安。
楚盛窈莫名有些心虚,想起方才示威般的举动,她捏住袖口的手紧了紧,身体微微往车厢里躲了躲。
帘子外,褚昭站在人群中,朝着老夫人行了晚辈礼,也没有说什么别的话,只在临走前朝着车厢里瞥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