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多的书都无用。
比起往日里的臆想,如今更加真实的出现在眼前。
他握住书卷的手紧了一瞬。
她立刻将汤摆了出来,“夫君实在太辛苦了,我特意请小厨房熬了滋补的汤药。”
褚昭眉宇微顿。
她自嫁过来,做的还算妥当,可未经通报闯入书房,唯一一块儿清净地儿,也沾染了她的痕迹。
又如何去修身,去摆脱,去克制。
到底是他妻,也不好太过苛责。
褚昭尝了口汤,味道有些怪,舀起里面的食物看了看。
长的,粗的,形状有些怪。
这是虎鞭?
他如鲠在喉,楚氏这是什么意思?
见褚昭没喝了,将碗推到一边,楚盛窈问道:“可是不好喝?”
这汤是李嬷嬷叫小厨房的人熬得,听说很补。
褚昭每日辛劳,以往没回正房的时候,听说屋里的蜡烛,时常照到半夜。
楚盛窈便劝着褚昭多进些,“您多补补,对身体好。”
褚昭虚咳了声,一会儿又连绵不绝。
一张清冷的俊颜,被迫染上红霞。
“你觉得我还需要补?”
这话像是恼羞成怒,莫名叫人摸不着头脑。
“夫君说用就用,不用就不用。”这般回答应,该是教人寻不到错处的。
哪知褚昭情绪非但没有平复,而是用更加怪异的神情盯着她,“楚氏,你是有多贪!这些个大补之物也敢炖给我!”
楚盛窈呆愣在原地,先是一个‘贪’字都让她琢磨了会儿。
这汤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壮壮阳的?
裙摆下,楚盛窈的脚趾打起架来,恨不得立刻遁走。
“平日里可多读些诗经典籍,修身养性才最为重要,可保身体康健,”褚昭将食盒盖上,“你若是闲来无事,大可与妹妹们说说话,亦或是去母亲面前尽尽孝。书房是办正事儿的地方。”
褚昭从桌面抽取一本书来,“以史明鉴可以清心境,这本《史记》你闲来无事可照着抄写。”
楚盛窈盯着那本书,褚昭的意思是又要罚她抄写?
她本就没打算作甚,褚昭这姿态恍,若她做了般!
床帐中贪的跟恶鬼似的,如今倒是端起正人君子的模样了!
楚盛窈低下眸子,肩膀不由得轻轻耸动起来,抽泣声不加掩饰。
褚昭原本还严肃着的脸,染上惊慌,“夫人。”
他叫了声,楚盛窈侧了侧脑袋,没去应。
褚昭移了步,正好瞧见楚盛窈微红的眼眶,睫羽挂泪,含情眸道不尽的委屈。
“不过是说了你几句,哭甚,”褚昭语气里除了烦躁,还有自己都未注意到的心疼,“如此这般,怎当的好侯府的少夫人。”
楚盛窈拿帕子擦了擦眼,泪意更足,滴滴泪水往下流,梨花带雨,只管教人心疼。
褚昭不耽于儿女私情,到底她刚嫁与他,他自然也得负起为人夫的责任。
褚昭叹了口气,“方才我语气重了些,可夫人也不必行这些事儿,我生性寡淡……”
楚盛窈连忙拿起帕子又擦了擦眼角,疼意传来才让她没笑出来。
他生性寡淡?
瞧褚昭这模样,也不像是在说谎,莫不是这些年学的诗词典籍,全是教褚昭如何自欺欺人?
楚盛窈泫泫欲泣,没有忘记自己来此,最重要的事“夫君,今日林大姑娘来府,林府的意思你可明白?”
“你怎知?”
略带严肃的声音响起,楚盛窈心头一惊,少不得放大哭腔,说着满肚子的委屈,“那林大姑娘都打上门来了,讨好母亲,一个外府女竟然负责起祖母寿宴上的事儿。我虽是愚笨,可昨日母亲和林大姑娘态度明显,能瞒得过谁去?
我位卑,若林府真的来了人做妾,身份高贵又得母亲喜欢,到那*时,我哪里还有立锥之地,还不若当初不要嫁进府里。”
“胡说褚昭听见她说不想要嫁进来,心头莫名有些慌,也想不出,若是娶的不是她,该是何种模样。
“林府的事儿,不会成功,你不要多想。”褚昭只说了这句,便没有透露更多的事儿。
楚盛窈抹眼泪的手一顿,看来只有王夫人和林府那边是剃头的挑子。
褚昭没有这样的心思,她不由的松了口气。
“妾室的事儿,在你生下孩子之前都不会出现。”
这一句话说完,楚盛窈手滑,帕子跟着掉了下去,蹲身时心也跟着沉下去,只捡起东西后重新挂上笑颜。
“多谢夫君。”
挺好的,至少得了褚昭的保证。
楚盛窈脸是笑着的,可是心却是前所未有的空。
她明白自己对褚昭没有情意,不过是近些日子他待她极好,有过动容。
如今真正半分也没了。
“这汤夫君不必喝了,原是小厨房准备的,妾身,也不知做的是什么?”楚盛窈提起食盒,便要往房外走去。
褚昭跟着她的步伐动了动,最后停住脚步,“若无事儿,书房便不要来了。”
方才他竟然想要让她留下来。
他也只得这一处清闲之地。
若是沾上了她的味道,便处处皆是她。
楚盛窈嗯了声,脚步并未停留。
刚进入正房的院子,李嬷嬷跟上前,往她身后的方向望了望,并没有褚昭的身影。
少夫人都打扮成这个模样了,世子竟然还能克制的住自己,真乃柳下惠转世是也!
“无事儿,世子天性冷淡,您已经做的很好了。”瞧见楚盛窈脸色并不好的模样,李嬷嬷以为她碰了壁,连忙安慰道。
楚盛窈扯了扯唇角。
自己说自己寡淡就罢了,外人也说他冷淡。
这些个人,看不透别人,也看不透自己,总是自以为是的了解,却根本无法触及最深处的自己。
入了夜,凉了起来,被子也换成了厚一点儿的。
楚盛窈翻开柜子,叫来了金贵,“夜里凉,将这床被子带给世子。”
世子书房被子准备的足,应当是不用的,留在正房的是为了预防世子来,没得用。
若是将这床被子拿给了世子,那世子若是歇在正房,该如何是好。
金贵将顾虑说了,楚盛窈依旧道:“拿去吧!这是我的一番心意。”
心意?哪有送被子当心意的!
这模样怎么瞧着,要将世子从正房赶走?
金贵暗道自己多心了,少夫人贤惠,虽然世子不常回房,还经常关心世子,叫他们好生伺候,刚才还特意去送补汤,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儿!
“罢了,”楚盛窈最后没让金贵动那床被子,“多准备些热饮给世子吧!”
她也不知中了哪门子的邪,拿床被子撒什么气。
楚盛窈躺在床上,没个睡意,开始思索起褚昭说的话来。
林府想要向太子靠拢,自然是想要与镇国侯府结盟,姻亲关系是最好的纽带,先前促成这门婚事,定然有这方面原因。
但是要成早成了。
不成有不成的原因,林府想,王夫人想,那太子呢?
或者说太子需要林府的助力吗?
林相乃文人之首,门生不计其数,其中在朝为官却不多。
太子妃乃是已故老太傅的孙女,老太傅可谓桃李满天下,其门生遍布天下,为官者不在少数。
这么看来,林相反而没那么重要。
不过这一切,都是在老太傅在世的时候,老太傅走了,太子必定仍需要文臣相助。
这时候林府再度靠上来,便是两厢皆好。
可褚昭说的不成?
应当是有更加强悍的力量介入,三皇子?或是陛下?
这么一琢磨,原本没有困意的楚盛窈,逐渐的睡了过去。
这是王夫人要求晨昏定省第一日,楚盛窈不敢迟了,天未亮,便起了。
提着灯笼往正院的时候,天刚微微亮。
王夫人正由孙嬷嬷伺候着梳头。
瞧见楚盛窈来了,便让孙嬷嬷走开,由楚盛窈伺候她。
楚盛窈接过梳子,一会儿的时间便,梳了个发髻,然后从妆匣里挑了些发簪给配上。
王夫人照了照镜子,对今天的新样式,还是很满意的,勉强给了楚盛窈一个好脸色。
“做人媳妇便是如此,我也是这般过来的,你若是觉得委屈,大可撂摊子走人。我没道理去怪罪别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