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去世之前,最担心的便是我与蕖娘了,是我让阿娘在天之灵都难以安稳,是女儿不孝,对不起阿娘……”
卢宛被谢芙凄凄惨惨哭得一个脑袋两个大,但面上却不显。
看着开始扮可怜卖惨的谢芙,卢宛神色平静,但眼眸中却隐隐透出些动容与伤感来。
她摇头,看着谢芙,失望道:“芙娘,你说这话,真是让我伤心。”
卢宛神情黯淡地笑了笑,反问道:“生病吃药,中邪喝符纸,我做这一切,皆是为了你好,你却觉得我是有意针对你吗?”
说着说着,面色微白的卢宛,不禁有些受伤地眼眶微红,潸然泪下。
看着面前风流袅娜,哭起来梨花带雨的卢宛,谢芙真是恨极了她这方才还在若有似无讥嘲自己,下一瞬便能落下眼泪的狐媚子功夫!
“你……”
谢芙原本不假思索地想骂卢宛,你这贱人在装什么?
可是话到口边,察觉到身侧父亲望过来的沉沉目光。
自知理亏的谢芙,知道不能再自乱阵脚,恼羞成怒。
她这次是真的要痛哭流涕起来,因为自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有火难发的窝囊气。
“你……你……”
谢芙恨恨地看着卢宛,却见卢宛用帕子擦了擦面上的泪痕。
她的神色虽仍有些受伤与黯然,但却弱柳扶风,楚楚可怜地苦笑了一下。
片刻后,卢宛目光伤感但坚定道:“郎中都看不出芙娘是生了什么病,妾也无可奈何,只能出此下策。摄政王若觉得妾做得不妥,要罚妾,妾也不会学人攀咬什么。”
谢芙怎么听,怎么觉得卢宛的话刺耳。
她在说谁攀咬?
谢芙气红了眼睛,正要出言骂人,谢行之却望着她,一锤定音。
“芙娘,你母亲说得也有道理。在你好起来之前,这符纸水还是按时服用罢。”
闻言,谢芙受伤地望向谢行之,失魂落魄,深受打击的模样。
一个晚上,被折腾着来了两次溪花院的谢行之同样有些疲乏。
想到明日的早朝,今日明显受了委屈,心底难以避免有些怒气的妻子,谢行之站起身来,对卢宛道:“我们回去罢,时辰不早了。”
在女使仆妇们的注视下,谢行之思忖一瞬,抬手,握住亭亭站着的卢宛的纤指。
卢宛心中原本的烦躁与厌恶,暂时被谢行之牵住自己的手的惊诧,而冲淡了几分。
房间中虽安静着,但卢宛却知道,此时此刻有无数双下人的眼睛,正暗中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面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笑意来,卢宛很给面子地对谢行之笑笑,反握住他的手掌。
而看着复又对自己安慰几句,便相携离开的谢行之与卢宛,谢芙在他们走后,气得将东西摔了一地。
眼中尽是泪水的谢芙发誓,这是她自小到大,受过的最憋闷的窝囊气。
父亲竟然偏袒卢宛!
她恨卢宛,恨得更是咬牙切齿。
第17章 描眉
卢宛生气了。
想到被宠坏了的谢芙,谢行之垂眸,望着夜色之中,仿佛正沉沉睡着的卢宛的背影,解衣上榻。
他想复劝卢宛几句,谢芙是孩子,她是母亲,不该与谢芙计较。
只是,话到口边,萦绕了一瞬,最后他还是什么都不曾说。
卢宛与谢芙,本来便是年岁相当。
若说芙娘是年岁尚小,有气性的小姑娘,那么宛娘,又何尝不是如此?
宛娘不过比芙娘年长不到一岁。
这般想着,谢行之头疼之余,心中涌上些微怜惜柔情。
他看着侧躺着,面朝里墙,只着单薄中衣沉沉睡着的卢宛。
半晌之后,他展臂,勾着她盈盈不堪一握的柳腰,将她抱在怀中。
一夜无梦。
卢宛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天色尚还半明半昧。
因为昨晚睡得很早,又一夜好眠,所以她醒来的时辰虽然尚早,整个人却极神清气朗。
微微伸了个懒腰,卢宛缓缓睁开眼眸。
她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的腰间,横着男人劲瘦有力的手臂。
身后男人的体温,更是仿佛炙热的火炉一般,让她微皱了下眉。
低垂眼睫,卢宛的神色平静,又透出些冷淡之色来。
她抬手,正待掰开谢行之勾揽着自己腰.肢的手臂,却察觉到身后的男人似是醒了。
思忖片刻,卢宛转过身去,对谢行之浅浅一笑,仿佛方才发现他也在这张床榻上一般。
她抿唇笑笑,笑意有些敷衍地问道:“摄政王何时回来的?”
看出卢宛的疏离与应付来,谢行之抬手,微有些粗粝的修长指节摩挲着她的面容。
“亥时。”
察觉到谢行之落在自己面容上的眸色愈深,抚着自己的指节力道也更加缱绻旖.旎。
卢宛不受控制地耳垂有些发烫。
这会子时辰尚早,卢宛自是察觉到抱着自己的男人,渐渐变得有些不对劲。
她心中生出些恼恨来,为何要醒这般早,为自己找这麻烦。
潋滟的水眸中眼波流转,卢宛想要挽救一下。
她望着谢行之,含蓄地轻声道:“摄政王每日早出晚归,实在辛苦,还是好好保重身体罢……”
卢宛以为自己这是婉转拒绝了谢行之的求.欢。
但殊不知,此话落在男人耳中,却教他眸色愈发深沉如墨。
摸了摸她泛着绯色的耳垂,谢行之低沉沉笑了起来。
“为夫身体如何,娘子不是应当最清楚吗?”
听到他这般说,卢宛的耳朵红得愈发厉害。
知晓今早这一劫是捱不过去了,卢宛垂下眼睫,乖巧顺从,但隐隐透着些心不在焉地伸手去解自己的衣带,与面前谢行之的中衣……
卯时一刻。
卢宛软软地支撑着藕臂,坐起身来,望着帐幔外,正穿衣的挺拔男子。
怔愣了一会子,卢宛抬手撩开帐幔,茫然问道:“摄政王何不叫人进来侍候?”
帐幔外,谢行之已经穿好了外袍。
他尚未束冠,墨发松散。
听到卢宛这般问,知晓她方才发呆是为什么,谢行之不禁微微笑了一下。
走近床榻,垂眸,指节抚过她仰着的,素面朝天的白皙小脸。
谢行之垂首,微凉的唇在卢宛的唇瓣上亲了一下,嗓音微哑地答非所问道:“还不起身?”
卢宛纳罕奇怪地望着谢行之,不知道他今天早晨这是抽什么风。
女使仆妇们都不曾进来,她要怎么穿衣梳洗……
但很快,卢宛便知晓了,为何今日谢行之起身之后,却并不叫人进来。
她微清喉咙,正待出声唤人,谢行之却坐在床榻边上,展臂拿过她的小衣,在她身上饶有兴致地摆弄着。
卢宛初初有些茫然困惑。
待到反应过来,谢行之是想要为自己穿衣,卢宛大惊失色地抬手,环住自己。
“摄政王,您……您……”
她神情有些发僵地磕绊道:“妾……妾自己来罢。”
谢行之不曾言语,手上为卢宛穿衣的动作亦不曾停下。
他神色坦荡,怡然自得地做着这一切,反倒显得卢宛的深感惊诧有些反常一般。
两人皆穿好衣衫,谢行之唤女使送了水进来,为卢宛梳洗打扮。
其实,稀里糊涂的卢宛不甚明白,谢行之今日在她面前,为何会将姿态摆得这般低。
蛾眉轻轻扫就,铅华淡淡妆成。
卢宛细细端详铜镜中已经画好的远山眉,谢行之取了她梳妆台上的口脂,沾在指腹揉捻了一下。
看到谢行之手上慢条斯理的动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卢宛的面容可疑地红了红。
“很香。”
听到谢行之这般说,卢宛秀眉微挑,在铜镜中与他视线相撞,有些忍俊不禁。
浅浅笑了一下,卢宛颔首道:“自然,这口脂是梨子味的。”
谢行之抬手,为她涂好唇上颜色,点漆般的墨眸中,沾染了几分浅淡的笑意。
修长的指节挑起她的下颔来,谢行之垂首,在卢宛娇俏艳丽的唇瓣上厮磨半晌,方才放开怀中气喘吁吁,美眸水润的娇娘。
舐去眉眼低垂,含羞带怯的卢宛唇角残余的一抹艳.色,谢行之凝着她有些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眸,沉沉笑道:“果然香甜可口。”
卢宛赧然地垂首片刻,忽地仰头,在谢行之的唇上主动亲吻了一下。
白嫩纤指攥住谢行之宽散的衣袖,卢宛从他手中取回自己的口脂来,红着脸催促道:“时辰不早了,摄政王该去上朝了,妾自己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