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了几步,就被燕瞻喊住。
沈芙转过身,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燕瞻半阖眸:“收拾行装的事自有下人操心,我回来之前已经吩咐下去了,无需你动手。”
沈芙眨了眨眼,呆愣地站在原地。原来已经收拾好了啊,那太好了。
“我此一去至少半年。”等沈芙又重新走回来,燕瞻交代道。
沈芙点点头,吸了吸鼻子:“你放心,我在家会好好侍奉公婆等你回来。战场危险,夫君在外万事一切小心,保重自己,切勿受伤了。”
她站在自己身前,温婉贤惠。不用他多说,回答的每一句话燕瞻都很满意。
如此,似乎也没什么要交代的了。
“嗯。”
放下手中的茶杯,燕瞻站起身,偏头淡淡看了她一眼。
沈芙顺势抬起下巴看过去。
他实在是有些高大了,坐着时还好,站起来时她只能抬头仰视,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芙眼眸湿润似春水,抿了抿唇,想了想又小声叭叭了一句:“我会想念夫君的。”
话音落下,房间里有些异样的安静了。
沉默许久。
“花言巧语。”
燕瞻黑眸微闪,情绪似更沉了,扯了扯嘴角轻啧了声。
转身来到她身前,然后微微俯下.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掐住了她柔软红扑扑的两颊捏了捏,看着她的眼睛道:“我将高虎高明留给你,在家乖一点,有事便去寻母亲。”
第28章
北翼与天齐进犯,军情紧急,定下作战之策后,承正帝下令一切由燕瞻调遣,各部皆不敢掉以轻心,连夜筹备,粮草物资短时间内迅速备齐。军队集结完毕,出征之日就定在明日。
燕瞻此次回王府是出发前回府拜别父母,自然也会与她说一声。
倒是她着急忙慌地想起要替他收捡行装的样子有些好笑。
但他不必她做什么,乖乖在家就好。
沈芙眼眸灼灼,闻言乖巧点头:“我知道了。”
燕瞻看她乖巧应答,还未说话,门外下人忽然道:“世子,王爷有请。”
暗昧的气氛被打断。
“嗯。”
燕瞻松开手,眼睫垂了垂,缓缓应了一声。
……
第二日一早,清风爽朗,天高云清。
城门外。
承正帝携百官一起为燕瞻送行。让内侍拿来酒壶,亲自给燕瞻倒了一杯,与他一起喝下,郑重道:“瞻儿,朕等你凯旋!”
接着礼部官员鸣金鼓,正行列,擎节钺。奏乐前导,百官一起送行拜别。
先行部队整齐划一站在城门外,万千骑兵列队而立,铠甲锋光凌冽,旌旗猎猎,迎风飞扬。
燕瞻喝下践行酒,翻身上马。他一身凛冽墨色铠甲,坐在昂扬的骏马之上,身姿挺拔,英俊的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却带着令人感到无比安心的强大与从容。
他并无多余言语,只道:“陛下放心,臣定不辱命!”
身后万千将士齐声高呼:“战必胜!战必胜!”
声音嘹亮壮阔,振奋人心。
这样激昂的场面实在鼓舞人心,在场送行之人许多都露出了激动难言的表情。
沈芙站在安王爷与安王妃身后。
这样重要的时刻自然是轮不到她上前说些什么的,所以她一直安分地站着,安静认真地看着前方就是。
安王爷与安王妃上前嘱咐了几句,大军就要开拔了。
场面更加躁动起来。
沈芙看着前方最中央他高大的身影,也不自觉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到了。
她衷心地希望燕瞻平安归来。
但是要说有多担心,那确实也没有,因为一方面燕瞻这些年打仗从无败绩,战神名号深入人心,沈芙打心眼里觉得他此战必胜,所以实在生不起什么担心的想法来。另外一方面,就是她虽是他的妻子,但目前为止沈芙大部分还是把他当作了给自己发月俸的东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沈芙非常乐意做一些身为妻子该做的分内之事,但是要说对他有什么深刻的感情或者是依恋,那确实也没有。
可是在场这么多人看着,作为他的妻子,她就是装也得装个担忧的样子出来,否则若被有心人看见传出些什么,她就麻烦了。
所以沈芙眼睛先是直直地看在高坐在马上的燕瞻,然后“难受”地低下了头,拿手怕拭了拭眼角。但难受太久就又显得过于软弱了,所以很快就“坚强”地抬起头来,红着眼目送他出征。
一切水到渠成。
唯一的小插曲就是她抬头的时候,不小心对上了他看过来的没什么情绪的双眼。
沈芙连忙对他小小地笑了一下。
燕瞻却只是看了她一眼,接着便掉转方向。
战鼓擂,号角响。
策马启程。
……
送行完回到王府,沈芙紧绷的精神稍微松懈下来了。
回到院子吃了午饭,安王妃遣了下人来过来让她去昭华堂一趟。
沈芙连忙换了身衣裳前去。
来到昭华堂,难得见到安王爷也在。沈芙走上前躬身问安。安王妃点点头,让她坐下。
“叫你来也没别的事,只是与你说,世子如今去打仗,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好好做你的事便是。”
沈芙回:“儿媳知道了。”
见她只有这一句话,安王爷浓粗的眉头不悦地皱了皱,把手中茶杯重重一放,忽然问:“那你说说,世子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打算做些什么?”
公公突如其来的考核,让沈芙心下微微一跳。
“夫君在外征战,儿媳自是忧心的,却自知能力微薄替夫君做不了什么,只能让人寻了些佛经来,儿媳打算为夫君抄经祈福,以求夫君战场平安归来。”沈芙认真道。
想了想又继续道,“另外王府中馈,儿媳也在努力学习,以期早日能帮婆母分忧解难。”
沈芙这话并不假,回来的时候沈芙就想到了,作为妻子,替出征在外的丈夫抄经祈福也是本分。
佛经她刚才回到问梧院就让方嬷嬷替她去寻了。
作为安王府的世子妃,分内之事,她不仅会去做,更会努力做得完美一些。
安王爷听完虽没说满意不满意,倒是没再多说什么。
她有这份心,连安王妃也觉得微微惊讶。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也不必太拘束了,家中的事慢慢来不必着急。我与别的公婆不一样,娶了儿媳要把十八般手段用在儿媳身上。你与世子之间如何是你们的事,我虽也期盼着儿媳替家中开枝散叶,但并不想为难。总归世子如今不在家,你年岁也不大,不必那么沉稳老成,我也不需要你时时刻刻拘着,在家中松散些也无妨。”
沈芙正欲对婆母感激道谢,就听得上首安王爷手掌在桌上重重一拍,不甚高兴:“你什么意思?倒是说我故意为难瞻儿媳妇了?”
安王妃连眼也没有移一下,冷哼了一声:“难道你没有吗?瞻儿一走,你这不就火急火燎地对他媳妇立规矩了?!”
她还不知道,这老东西就是不满她给瞻儿娶的媳妇。
之前皇帝欲给瞻儿纳妾,他简直是乐见其成,真是年纪越大越昏头了!以为他那个皇帝哥哥真是什么好东西,一直放心他呢!
安王爷还想说些什么,就见安王妃也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这后院之事自有我做主,无需你越俎代庖多嘴!”
把安王爷气得一张老脸通红。手指颤颤微微地指着安王妃,半晌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狠狠甩了甩袖子,快步离开。
沈芙也是第一次见公公婆婆对骂,低着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颇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等安王爷离开以后,安王妃表情又变得和悦了,笑眯眯地对面色有些忐忑的沈芙说道:“一根筋的老东西,不必管他!”
老东西……
沈芙哪里敢说话。
外界都说威风凛凛的安王爷惧内,沈芙这次终于见识到了。
安王妃又道:“世子出发前交代过你了吧,遇到什么事情来找我便是。”
沈芙:“多谢娘。”
“嗯。”安王妃继续说,“这些时日你就在家中好好待着,要出去找李姑娘玩一玩也行。刚才我没给你爹面子,他估计是气狠了,不过也无大碍,过段时间我娘家那边的自家种的果子要熟了,我会带你公爹一起前去,他到时候也就消气了。也省得他在家没事找事。若有什么事,你让余嬷嬷传信给我就是。”
沈芙都有些热泪盈眶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好的婆母!
“芙儿知道了,娘你回去好好玩,芙儿会将王府打理好的。”
安王妃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
……
安王妃的父亲江老将军退下来后人也闲不住,自己亲手在乡下的庄子里种了十几亩的果树,早年间果子熟了,江家都会派人送一些来王府。今年安王妃左右无事,决定自己亲自去摘。
江家是武将世家,没有文人那些酸臭迂腐的习气,觉着出了嫁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了不允女儿回娘家。安王妃想什么时候回江家都可。且基本上每年都会回江家待一段时间。
这次她回去,至少也会待一个多月。
半个月后收到燕瞻发来的报安信,安王妃便放心地出发了,连带着安王爷一起出发去了陈山江家。
儿子出征在外,她也记挂。但她却不是那等无故忧思,因为儿子去了战场她就得每天吃不下饭之人。
稳定后方,不让儿子担心家中与京中变故就是安王妃能为燕瞻做的。
安王妃与安王去了陈山,整个王府就显得有些空落落的了。
沈芙倒是没觉得清冷,即便王妃没在家,她每天也有自己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