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庸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顿时有了生的希望,挣扎道:“我告诉你可以,前提是你先救我出去!”
燕瞻:“你是在威胁我?”
“不,不是。”沈无庸连忙道,“我只是想保证自己的安全罢了。只要你救我出去,我一定将文氏的事情和盘托出!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说的!”
沈无庸以为自己抓住了燕瞻的软肋,拼命要挟。
却没想到燕瞻忽然径直站起来,薄唇扯出一个轻嘲的弧度,“还没有人能在我面前谈条件。”
沈无庸犹豫道:“我会说的,但是你要先救我出去,不然……”
燕瞻轻嗤了一声,竟是再无耐心听下去,毫不在意沈无庸的话,转身就走。
“那你就去地狱和阎王说吧。”
这个机会,沈无庸错过了。
呆呆地趴在地上,看着燕瞻的身影逐渐远处,刚才的坚定逐渐动摇。接着心中又慢慢升起惶恐,生怕自己错过了最后活命的机会……
而燕瞻离开牢房前,招来闫行,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
燕瞻回到王府时,天色已晚。
刚进书房,青玄就进来报:“世子,二皇子来了!”
燕瞻眉头蹙了蹙。
他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片刻后道:
“请他进来。”
书房门打开,一身水墨纹深青长袍的二皇子燕泽慢悠悠走进来,手中还拿着一把扇子,颇有一种风流公子的气派。
可是这个时候,并不是他和燕瞻见面的好时候。
太子谋反被罢黜之后,只剩二皇子燕泽,以及一个只有三岁的七皇子。
可以说,东宫之位,已经是二皇子的囊中之物。这个时候燕泽不该来安王府。
燕瞻没有招待他的意思,径直在椅子上坐下。
燕泽摸了摸鼻子,只好自己找了个椅子坐。
“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那个陈炳春,是父皇的人?”
燕瞻头也没抬:“你说呢?”
“他一个兵部侍郎能调动禁军,要说没有父皇的手谕,我根本不信。”燕泽喝了一口茶,“如今他有了救驾之功,父皇借着这个机会升他为兵部尚书。接下来,恐怕就是要削你的权了!你怎么打算?”
燕瞻在纸上写下四个字:“静观其变。”
“陈炳春视我为眼中钉,倒时定会给我带来不小的麻烦。”燕瞻慢声道,“皇伯父看来早就有动了心思了。如今,”
他声音一顿,“只有等你坐上太子之位。”
燕泽低下了头:“可是父皇似乎没有这个意思。”
“急什么,来日方长。”
几句话聊完。燕泽忽然又道:“听说你去见了你那个……岳父?怎么,是不是你夫人和你闹了,想看在你夫人的面子上保下他?”
他一个二皇子,竟然关心起一个区区的四品官的去留。
燕瞻手指一顿,缓缓将毛笔放下,不辨情绪道:“她没有和我闹。大召寺一事,已经耗尽了他们的父女情分。”
“唉……这个沈无庸实在是无德,为了太子的大业,连亲女都谋害。”燕泽眼眸垂下,昏黄的烛光穿不透眼下的阴影。他叹了一口气,“可我那妾室就不是个讲道理的,收到她娘家哥哥嫂嫂的信,已经和我闹了一天了,怎么都要我救下沈无庸。你知道我还没有子嗣,就指望着她现在肚子里怀着的那个,我不能不答应她……”
燕泽的侧妃李氏正是李承恺的二姐。
如燕泽所说,沈蕙想保下父亲,央求李承恺去了信给他二姐,求到了二皇子头上。
二皇子也正是为了此事来与燕瞻商议的。
“本王想着,沈家总归是叔父的救命恩人,想必也不想看沈家满门覆灭。叔父不方便出面,就由本王替他出面,保下沈无庸一命。”燕泽笑了笑,又迟疑地说,“就是你夫人那里……”
“无妨。”燕瞻道,“沈无庸投靠太子,定然知晓不少太子一党之事。”
燕瞻本就不会让沈无庸死。
“有你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
听到燕瞻提起沈无庸知道太子一党之事,燕泽眸光一闪,难不成燕瞻去地牢见沈无庸是为了太子余党之事?
脑海中思绪飞速闪过,燕泽点点头,又道:“也多亏你设计你夫人去大召寺,否则太子谋反之时,你怎么能如此“顺其自然”地不进宫救驾,我又怎么在父皇面前表现立功……”
当时若他与燕瞻一同出现,父皇必定疑心他早与燕瞻勾结。他入主东宫,可就难了。
燕瞻没有否认。
……
沈芙听说燕瞻回来,本想着过来给他包扎伤口,还不让守卫出声。没成想,竟然听到了他和二皇子在谈话。
房间里那人自称本王……这么年轻的王爷,非二皇子英王莫属。
而这个时候,二皇子竟然会出现在安王府,在燕瞻的书房,在商议太子逆党之事。
都说安王府只忠皇上,只忠朝廷。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燕瞻,应该早与二皇子合谋了。太子宫变一事,他与二皇子也早就商议好了不出现,全了二皇子的救驾之功。
太子被废,如今能当得起储君之位的,也只有二皇子了。
好大的一盘棋。
里面谈话还在继续,听到一些话的沈芙不知道在想什么,默不作声离开。理
青玄过来时,就看见沈芙离开的背影,心中闪过一丝不妙。
招来门口侍卫:“世子在议事,谁让你们放世子妃过去的?”
侍卫也是无奈:“我们也不敢拦啊。”
而且世子妃每次闯进来,横冲直撞都习惯了,世子都未曾责怪,他们又怎么敢多拦呢!
第57章
青玄叹了一口气,望了望窗内的剪影。
好在世子妃是识大体之人,便是让她听到了世子与二殿下的谋划也没什么。
没过多久,二皇子从书房出来,闲适风流地甩了甩扇子离开。
燕瞻透过窗,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后。
青玄走进来,低声禀报刚刚之事。
燕瞻没说什么,这事本也要告诉她的。
……
沈芙默不作声回到房间。
方嬷嬷抱着孩子过来,看她脸色不好,问了句:“怎么了?是不是世子还在忙啊?”
“嗯。”沈芙现在没有什么心情多说,只是一直怔怔地看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此时心里很乱,脑海里思绪更是一团乱麻。
而她想的最多的,是燕瞻要留沈无庸一命。
沈蕙竟然求到了二皇子头上了,有二皇子出面,沈无庸,老太婆,都要活下来,到最后,竟然只是死了一个柳氏,何其可笑!
犯了谋逆大罪,竟然也能活下来,这样的运气,世间罕有。好人不长命,而奸恶之徒却能活得好好的,真是讽刺。
她又该怎么办呢?
沈芙一直沉默着,直到耳边忽然传来孩子的哭声。
方嬷嬷把满满抱过来,放进沈芙怀里,“应该是饿了。”
沈芙将孩子接过来,看着孩子嫩嘟嘟的小脸,紧紧都搂着他,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娘亲只有你了。”
……
燕瞻回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屋子里却还点了烛,灯火明亮,女人与孩子嬉闹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沈芙给满满换了一身嫩黄色的小衣服,正趴在床上开心地逗着孩子玩,逗得满满咯咯笑个不停。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燕瞻抬腿走进来,朝床边望了一眼。
沈芙和孩子玩得正开心,听到他的声音才发现他回来了,探出个脑袋出来,视线往他手臂上看了看,“夫君回来啦?今天进宫如何,没什么事吧?”
“对了,”沈芙把孩子放在床里边,连忙下床拿了早就准备好的药膏和纱布过来,“夫君的伤口怎么样,我给你包扎一下吧……”走到燕瞻身边,就要给他脱衣裳。
燕瞻在椅子上坐下,拉下她的手:“伤口无碍。”
“哦。”沈芙声音低了低,听上去低落,将药膏放在一边,“连累夫君受伤,我真的很愧疚。昨天是我太鲁莽轻率了,对不起。”
她很是诚恳地道歉。
燕瞻只淡淡地回应了声,闭上眼,再没说话。
似乎是在思索该怎么开口。
满满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床上没什么动静。烛火在屋内轻晃,洒落一地光影。
沈芙静静地看着燕瞻平淡的表情,垂下睫,手指蜷了蜷紧紧握住,过了好一会儿忽然轻声说:“可是夫君也会这么轻率吗?轻率到,被太子安排的杀手刺伤,还逼进了山洞。”
燕瞻慢慢睁开了眼。
沈芙对上他深邃难辨的视线,没有移开目光:“你一贯运筹帷幄,太子的筹谋你不可能不提前安排,更何况,你与二皇子早就合谋。”
抿了抿唇:“所以,你不会这么轻率。”
“问梧院守卫如此严格,怎么会轻而易举地就被我蒙骗?太子谋反,夫君早就知道太子会利用我挟制你。可是你让我轻而易举地出去了,因为你需要一个理由,一个不能进宫救驾的理由,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