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一件价值连城的物品,摆在莲心,台下是如狼似虎的嫖客,为了她白花花的身子。
她扭动腰肢时,那些人在想着怎么让她在身.下扭得更漂亮;她抿唇微笑时,那些人在想怎么将她的漂亮脸蛋儿弄脏;她温声歌唱时,那些人在想怎么让她在床笫之上叫得更加动人。
芙蓉次次想到此处,胃中翻涌都恶心到想吐,李玮送来一颗颗避子的药丸,告诉她。
“撑一撑,撑一撑就好了。”
芙蓉苦笑,她知道李玮对她无情,满心满眼,只是利用。
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爱上他,罪恶的种子在她心中生根发芽,她用她曾最不耻的方式,灌醉他,占有他。由爱生恨,放出消息,试图用自己毁了他幸福温暖的家。
但她没想到,李玮会让百合去代替她。
却也没关系,毕竟,结果还是一样的。
她柔情似水抚上他的手,如今,他身边只剩她一人不离不弃。
李玮却用力推开她,嫌恶的眼神落在她眼里。
“谁知道那是谁的?!你一个千人骑万人压的贱人,也配怀上我的子嗣?你那些腌臜手段我早就受够了,滚!你给我滚!恶心!”
第39章 39 冰糖
“恶心!!!”
芙蓉有一瞬恍惚, 他的话化作利箭,字字句句将芙蓉的心扎得千疮百孔。
芙蓉被他推到在地,铁链砸在她腿上, 砸出一条红印, 她却愣住了, 好似感觉不到疼痛。
三年来朝夕相处的人,好像在一瞬间烂成了泥。
她张了张嘴, 喉咙发紧,想说出一些同他一样绝情的话,却发不出声音。
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
爱得不彻底,恨得不痛快。
“够了, 该上路了。”旁边的侍卫阻止了这场闹剧,将李玮带离, 牵着他的锁链像是在牵一条丧家之犬, 可芙蓉清楚地知道,她才是被遗弃的那个。
夏日炎炎,日光洒在她身上好似火烧,没有温暖, 只有灼痛。
李璟刚踏出一步,就被柳安予叫住。
“因果自有定论,修常, 别掺和太多。”柳安予垂眸看着指尖, 轻轻掐了一下。
李璟顿住步子, 深深地看了芙蓉一眼,转身轻叹, “走罢。”
*
“二位客官,您的冰糖枇杷饮来喽——”店小二热情洋溢的笑容感染了二人, 李璟端起一碗放在柳安予面前,递了冰勺。
冰勺轻轻舀动,淡淡的清香扑鼻,枇杷新鲜,洗净去皮放入冰糖熬煮,再加入梨子清甜果肉,放凉后加入碎冰。夏日里惟这北街的糖水铺子最为热闹,达官贵人都好来这点上一碗,清凉解暑。
柳安予舀起一勺轻啜,冰冰凉凉的枇杷饮冲散了周身热气,一口下去,柳安予的眸子都亮了亮。
“好喝吗?”李璟忍不住问道。
见柳安予点了点头,李璟不由得勾起唇角。
“难怪这么风靡,确实好喝。”柳安予弯了弯唇角,捏着勺柄,专注着眼前这一碗。
李璟搅动着糖水枇杷饮,眼神飘忽,试探性地开口,“你,跟顾淮吵架了?”
柳安予手上一顿,“不算吵架。”
李璟长舒一口气。
“是他先瞒着我,算我跟他绝交。”
柳安予说话大喘气,嚇得李璟又将心吊到嗓子眼。
“他瞒你?!”李璟疑惑,伸手捡了块糕点放进嘴里。
“他早就想好了,借李琰的刀,杀李玮,从皇上那换得一份信任。如今他擢升为都虞侯,待养好伤,李琰便再不能轻易控制他。我气的,是他帮李淑宜替考。”柳安予舀起一块梨子果肉,顿了顿,塞进嘴里。
李璟蹙眉,眼睛一转点点头附和她,“确实过分。”他如今也得了顾淮几分真学,开始暗戳戳踩顾淮,“荔枝宴上,皇后为他添名,六妹妹来时在众人面前特意提的,那时二人谣言就已经有模有样了。”
“他难道不知你对女官的心思?你考不得,他不安慰你不说,反倒去帮六妹妹,二人一同受罚,这知道的,知道是他欠了人情。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伉俪情深......”
柳安予扔下冰勺,勺柄砸在碗边砸出清脆的撞击声。
李璟登时噤声,知道柳安予这是生气了。
“伉俪情深?”柳安予冷笑一声。
这一碗冰糖枇杷饮怕是过凉,给柳安予的脸色都喝寒了。
“咳咳。”李璟呛了一口,掏出帕子掩唇平复一会儿,转眸开口转了话头,“不说这个,好消息是,琰玮相争,我倒是能坐收渔翁之利。”李璟挑挑眉。
伴君如伴虎,人在朝廷做事,功过皆是结伴而行。朝堂之上,相较于浪费掉一颗棋子的李琰,和受黥刑流放蛮夷的李玮,无功无过的李璟便成了受益最大的人,不求有功,无过便是功。
“也算是开了个好头。”柳安予点点头,心情倒没那么差了,“经此一事,宫闱之中便不再好下手,皇上多疑,我们倒不如把目光放远。”
柳安予微微思忖,“还记得翰林院那些学子吗?”
李璟点点头,“记得。”
“七殿下罚了他们闭门思过,只是装样子,本意是想助长他们气焰,让他们继续和成玉对着干,妄图隔岸观火。可成玉已将案子查明,涉案人员,皆按律处罚,白纸黑字写清,无有一桩冤错,那些学子自然是翻不起什么风浪来。”柳安予沉吟片刻,“他们大多既无出身又无门第,没了老师依靠,初入官场,便如浪里浮萍,急需一处扎根。”
“若你成全了他们......”柳安予看了他一眼,言语未尽,言下之意却明。
“可他们官阶甚低,就是拉拢过来,哪比得上拉拢一个大臣来得有力?”李璟不甚明白。
他伸手为柳安予添满瓷碗,他们坐的位子靠窗,但好在身处隔间,屋里宽敞,倒也不至于闷热。桌上细心摆着几把折扇,李璟低眉认真听柳安予说,伸手抽出一把折扇展开,轻轻为她扇走炎热。
柳安予拢起鬓边碎发,颇有几分悠闲之意,“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官阶再小,可架不住人多势众。再者,其中才情潋滟之人不在少数,今日弱小,不代表来日也弱小,你想拉拢的重臣,不也是从翰林院一点一点走出去的吗?何苦嫌弃。”
“李琰掌着刑部,李玮掌着内务府,你武斗不过,文还不成吗?笔墨不一定输剑戟,就看你怎么用。”
“言之有理。”李璟惊叹,脑中灵光一闪,“既然如此,不如我就办个学堂!他们刚刚上任,都是些闲职,寒窗苦读十余载,好不容易中榜登科,此时必定深觉怀才不遇,难施抱负。既是如此,我就给他们找点活干,叫百姓子弟皆可入学读书,既让他们有处使力,又博了一个好名。”
“好提议!”柳安予赞叹一声,思忖片刻又道:“我只添一个。”
“你说。”李璟大手一挥。
“特办一个女学堂,如何?”柳安予眸中希冀。
李璟登时愣住,他想了想,微微蹙眉,“办女学堂,我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你,可这老师......哪里找?”
“若是有翰林院的愿教,那自然好。宫中女官也可借出一些,或者......”柳安予指了指自己,“我去,成不成?”她眨了眨眸子。
第40章 40 平安
“自然成!”李璟合上扇子, 一捶手,“今日回去,我就将折子拟好。递之前我叫人送来给你看一眼, 你觉得可以, 我再往上递。”
“好。”柳安予托腮一笑, 垂眸轻轻搅动已经半化的冰糖枇杷饮。
窗外日光渐歇,染出了淡淡的橘黄色, 映在她的侧脸,投下点点光影斑驳,照得她清浅的琥珀眸透亮,脸上绒毛清晰可见。
两人东扯西扯地闲聊, 一碗冰糖枇杷饮被柳安予喝得干干净净,她咬了咬最后一块枇杷果肉, 开口叫了店小二, “给我再上一份冰糖枇杷饮,带走。”
“哎,好。”店小二立马热情应道。
柳安予放下冰勺,起身捋了捋裙摆的褶皱。
“我送你回去罢!”见柳安予要走, 李璟连忙起身道。
“不了。”柳安予接过店小二备好的食盒,弯唇礼貌笑了笑,“今日日头正好, 我溜达着走回去, 大殿下去忙别的事罢。”
李璟很想说自己不是很忙, 但他听出了柳安予想一个人走走的意思,便也不好打扰。
“那我把银两付了。”言罢, 他从腰间解下钱袋。
“不必了,我已经付过了!”柳安予连忙出言制止, 压了压手,“我们这么些年的交情,喝个糖水还推来推去,都叫店家笑话。”她无奈抿唇,叫李璟赶紧把钱袋收回去。
“那,那我下次也请你。”李璟面上带着些腼腆,挠挠头温声道。
两人并肩出了糖水铺子,日光还未打在柳安予身上,李璟便止住了她。她诧异看了他一眼,乖乖退回檐下。只见李璟小跑到马车旁,一弯腰钻进去,不一会儿掀开帘子,手中抓着一把伞跳下来,袍子随着他的举动飘来飘去。
眨眼间,人已经跑到柳安予面前,他撑开伞为她遮阳,笑得灿烂,“正巧带了把伞,你不是最怕晒了吗?先拿着用罢。”
“多谢。”柳安予也不推脱,浅浅福身接过伞柄。
两人就此分别。
柳安予撑着伞,在北街路上悠闲散步,温暖的阳光洒在伞面、脚尖,人流嘈杂从她身边涌过,叫卖声此起彼伏。
李璟的伞柄上系着一条带铃铛的红穗子,随着柳安予漫步轻轻晃出声响。
岁月静好。柳安予不自觉地弯起唇角,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姑娘欸,看看簪子、镯子不?”一个大娘突然叫住她。
柳安予顿步,看了看周身,最后迟疑地指了指自己,“我?”
大娘十分热情,“哎”了一声,冲她招招手。
“看看,我这上好的缠花簪子,满街独我这一份,这儿还有铜镜,你试试,戴戴看。”不等柳安予说话,大娘不由分说地将簪花塞在她手中,推了铜镜过来。
盛情难却,柳安予只得照着铜镜将簪花插在头上,栩栩如生的春海棠花样,饰在发间,与她今天身上这套朱红宫缎锦衣十分相配。大娘看了啧啧惊叹,夸得柳安予都不好意思不买。
见柳安予好说话,大娘连忙乘胜追击,又捡起一条平安扣手绳,笑容满面,“这平安扣也不错,系在腕上,可好看了。”一边说,大娘一边把手绳系在柳安予的腕上,不等她推脱,大娘已经系好了,“哎呦姑娘,你这也太瘦了,好在啊,这红绳绑着扣,可松紧的。”
大娘抬起她的手笑得和蔼,“你瞅瞅,衬得你皮肤多白嫩。这是一对呢,卖得可好了,你买回去送你心上人,保准把他逗得跟傻子似的。平平安安,圆圆满满,多好。”大娘又拿出一条一模一样的。
柳安予垂睫咂摸着这句话,大娘以为她在犹豫,连忙道:“我这也快收摊了,这样,这对平安扣手绳,再加上你头上的春海棠缠花,你一共给我十三文如何?我也不多收你的......”
“就要这些,不用找了。”柳安予笑了笑,从荷包中拿出两块碎银,大娘眼睛都亮了,连忙接过。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阳光将洁白的云层染上颜色,道路昏黄,她撑着伞走,细心将手绳贴身放好。
回了顾府,柳安予将伞收好搭在门边,做了半天心理准备,轻轻叩门。
“顾淮,睡了吗?”
门内没有响动,她轻轻推开,门吱呀一声,只听榻上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房间里昏暗,不开窗,透不进一丝光,顾淮趴在榻上,抱着玉枕脸朝里,一动不动。
柳安予踌躇片刻,足尖碾了碾地面,慢悠悠走到他床边,别扭地说道:“......今日天气不错,我去了趟北街的糖水铺子,给你带了一盅冰糖枇杷饮,你......喝不喝?”
她声音轻轻,眼见着榻上那人动了动耳朵,继续装死,气得轻哼一声,没好气地要将食盒放在旁边小案上,“那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