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夫人再一一嘱咐下去,很快,整个国公府动了起来。
果不其然,片刻后,国公府外就被禁卫军包围了!不过他们只包围,并没有别的动作。
等到天渐黑,秦老夫人静坐前堂,这么久都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薛常安道:“祖母,我去前面看看。”
秦老夫人知晓她是紧张不安,并没有阻止。
薛常安带着红叶,走了一圈,她见处处稳妥,刚要放心,突然,她眼尖地发现有个人影,竟翻过了公府的墙!
红叶也发现了,她尖叫一声,薛常安却奔向一旁冰缸。
她动作极快,舀起冰水!
那男人后退几步,张开双臂,以示无害:“等等!是我,圆几!”
薛常安此时极为紧张:“什么圆几方几,滚!”
哗啦一声,兜头冰冷把那个人浇了个遍。
这时候,各处巡逻的壮丁管事早就听到动静,奔过来了,他们举着火把一照,只看那浓眉俊目的青年,不正是元太妃的侄儿,元籍吗?
薛常安:“……”
元籍一身狼狈,他抹了把脸,一张俊脸都要结霜了。
众人:“快带元大爷换身衣裳!”
薛常安默默后退几步,元籍他从她身边路过时,咬着牙,小声说了一句:“好样的。”
红叶愣了愣:“姑娘,大爷夸你呢。”
薛常安:“夸什么,这分明就是阴阳怪气。”
她怎么就没装住温和的表象呢?
…
目下,元籍换了身薛镐的衣裳,还算合身,就去见秦老夫人。
元籍行了大礼,一一道来,原来,他两个月前就回京了,明面上的理由,当然是战事减缓,而他婚期将至,也得在京中置办财产房子,田铺土地。
实际上,就是裴诠的一步棋,就防最差的情况:太子狗急跳墙。
没想到这种事真发生了,而外头围住薛家的“禁卫军”,其实是元籍带回来的军队,都穿了禁卫军的衣服,混到了薛家外。
他就是赌,赌太子和何家仓促行事,比起针对薛家,他们更在意退位诏书。
他赌对了,太子确实命人捉薛家人,但那禁卫军一看到永国公府外,已有“禁卫军”把守,眼下又是用兵的时候,就回去了。
也就是外面那些人,不会害到公府,甚至是变相保护,薛常安大大松一口气。
秦老夫人:“宫中情况如何?”
元籍道:“尚未听说豫王妃的消息,王爷已经在赶回的路上了。”
元籍是好好打听过的,所以这么晚才现身。
可他带的兵力并不多,京畿三卫如今也没动向,此时还不能探听太多宫中的事,以防暴露自身。
这时候没有平安的消息,虽是一种好消息,却不能保证平安是安全的。
秦老夫人缓缓吸了一口气,薛常安的心,也一直往肚子里沉。
只愿平安没事。
…
入了夜,众人今夜是得在宫中过了。
凤仪宫有地暖,但这寒冬腊月的,睡觉时候没有被子盖着,也有冻坏的可能,尤其是身体不好的老夫人。
张皇后让人拿出棉被,分给了几个老夫人。
宁国公夫人说:“娘娘,臣妾想……解手。”
这期间不是没有夫人如厕,都是想打探消息的。
她们都以为张皇后掌控大局,其实张皇后此时能得到的消息,不比她们多,太子做事太粗糙,根本就忘了派人来知会她进度。
因此,明知夫人们真实意图,张皇后不阻拦,她也需要消息,所以只让两个宫女,跟紧宁国公夫人就行。
才到了死角,宁国公夫人往那两个宫女手里塞簪钗。
这两位宫女都收了好几个夫人的东西了,问:“夫人想问什么?”
宁国公夫人:“我和小岚姑娘关系极好,想问问小岚姑娘在哪。”
宫女道:“小岚?她在凤仪宫小厨房。”
这么多张口要吃饭,就算只蒸大白馒头和烧水,也得全活动起来。
宁国公夫人又往她手里放了一对碧玉翡翠耳环,那宫女点点头,不多时,宫女小岚就过来了。
小岚常年向宁国公提供宫中消息,和宁国公夫人很熟悉。
时间紧迫,宁国公夫人忙问:“现在宫内外可还好,太子……是不是要登基了?”
小岚说:“奴婢不知。”
宁国公夫人:“你知道豫王妃去哪了吗?”
小岚压低声音:“前头玉慧郡主先来凤仪宫,她走的时候脸色古怪,奴婢忍不住偷偷跟着,就看她在西华门,带走了豫王妃!”
“奴婢道是奇怪,跟了一段,发觉她们往兴华殿去了。”
宁国公夫人大惊:“千真万确?”
小岚:“真的!豫王妃身边那彩芝,现在偷偷关在我们厨房呢!”
宁国公夫人捂住嘴巴,难怪太子如何都找不到豫王妃,原来躲在兴华殿,谁能想到,她专往最危险的地方躲!
想起薛平安,宁国公夫人心情十分复杂。
她承认,她喜爱平安面容娇美,也喜爱女孩儿性子率真、纯挚,可是,这些在生死大事之前,都不算什么。
如果太子现在就清算豫王党,徐砚很难全身而退。
家传四代,宁国公府虽不至于和薛家一样,没有一个能用的,但只有徐砚,能让家中再盛两代。
浑浑噩噩回到大殿,宁国公夫人在徐敏儿身旁坐下。
过了一会儿,她看向不远处的冯夫人和薛静安。
冯夫人有薛平安这个好女儿后,又有了薛静安这个好女儿,所以,少一个女儿也没关系的吧。
宁国公夫人想定,她带着徐敏儿起身,对张皇后道:“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皇后猜到,她一定探查到有用的消息,便起身:“过来。”
几人走到偏殿,宁国公夫人突的拉着徐敏儿跪下,道:“皇后娘娘,我们公府之前,是和豫王殿下走得近了点,但是,并非有忤逆太子殿下的意思。”
张皇后道:“本宫知道。”
论起来,这里的所有女眷的夫君,都或多或少,和豫王府有职务关系,因为大家总以为会还政先帝。
可是,就算最后豫王真能登基,现在掌握着她们生杀大权的,是太子。
宁国公夫人急于投诚的行为,张皇后并不喜欢,却也认为情有可原。
下一刻,就听宁国公夫人道:“方才臣妾在如厕时,听到外头宫女说,原来是玉慧把豫王妃藏起来了。”
见张皇后面露惊色,宁国公夫人继续邀功:“王妃理应在兴华殿。”
张皇后思索了一下,问:“说这事的,是哪个宫女?”
宁国公夫人:“小岚。”
张皇后看了眼心腹嬷嬷,说:“很好。”
心腹嬷嬷低头,下去了。
宁国公夫人和徐敏儿一喜,把这个消息给出去,徐家就安全了。
不一会儿,心腹嬷嬷端上两盏热气腾腾的好茶,张皇后说:“你们今日受惊了,喝点茶压压惊吧。”
这是朝贡的湖州祁红,茶香醇厚,回甘无穷。
宁国公夫人喝下,赞不绝口:“还是娘娘这儿有好茶。”
徐敏儿心中巨石落下,也嗅着茶香,道:“是啊。”
张皇后默默看着她们。
正说着,宁国公夫人突的面色大变,她手上茶盏摔在地上,掐住自己喉咙,“咚”的一声,摔倒在地。
徐敏儿大惊失色:“母亲!”
徐敏儿还没来得及喝,就看宁国公夫人口吐白沫。
死了。
“啊!”徐敏儿大骇,后退两步,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张皇后。
张皇后满脸冷漠,对心腹嬷嬷说:“这个小的,若我没记错,是个惯会挑事的,她藏不住秘密。”
徐敏儿吓傻了,结结巴巴说:“我从不挑事,我我我我能藏住秘密……”
然而,两个嬷嬷架住她,心腹嬷嬷拿起那盏茶,往她嘴里灌。
徐敏儿:“不!”
张皇后背过身,长长叹了口气。
她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护住玉慧,宁国公府这二人知道玉慧背叛东宫,竟还敢来邀功。
对这种投机之人,死了,倒是便宜她们了。
她原先还在担心玉慧的安危,如今,既然听说玉慧和平安在一处,她突然稍稍放心了。
薛家平安,她相信这个孩子的心性,玉慧跟她在一起,一定也平平安安。
…
兴华殿。
平安和玉慧躲在兴华殿侧面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