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交代什么?你之前拿了多少,我就如实核算了多少,我怎么知道你方才拿的还是账簿?这火,也是自己烧起来的,和我有什么关系?现下烧的连灰都不剩了,谁能证明你交给我了?”
谢云霆摸着下巴,想起平日盛愿无辜的模样,干脆也眨着眼挂着一丝笑。
他原本就眼瞳漆黑,睫毛卷长。
这么沉默盯着人如同展开的漩涡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竟将心虚的白老盯的脸色煞白。
一种惊恐的眼神瞪他,活像见鬼了一样。
“谢云霆,你无耻,你们谢家都是忠侯,怎么还用会用下三烂的手段?”
“因为我本来出生就是下三滥的地儿,这不是你说的么?”
谢云霆弯下腰轻声吐出这几个字,眼底闪过一抹寒芒,彻底让白老再没了力气。
这话是前些日子,半夜和小妾在被窝里说的话,谢云霆竟然都知晓了。
原来不止是他们也有人监视谢云霆,谢云霆也早早在他身边安排了人。
那这些日子,都是演给他看的?
“若是赋税数目不对,官家追责也是你管账不严导致的。白老,这账簿没烧前,没算完是我的问题,这账簿现在对不上数,那就是你的大祸临头了。有句话您说的不错。”
“什么?”
白老捧着烧完的黑灰,怔楞的转头。
谢云霆贴在他耳边狂妄的笑着:“幽州的景致实在特别,我就听您的多留些日子,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顿了顿,谢云霆用手点了点头,慢条斯理的笑:“还有,十五记下发道折子在官家那儿,这账簿年久沾染了桐油,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无火自燃。
原本账目清点,皆要将账本封存运回去,谁知白大人家中还有账簿,竟然也自燃了。一不小心烧死了白大人的亲眷奴仆,共计八十六口人,连后院养的黑犬都葬身火海。烧了账簿事小。烧死了白大人的家眷,实在让人惋惜了。臣作为晚辈痛心不已,自作主张替白大人和其家眷写了一副挽联,随信件一同送回京中。”
白老连连喘着气,强撑着不安继续争辩:“你!你这是威胁!老夫好端端在您面前,哪里烧死了?”
谢云霆长指微曲,弹了弹袖口上沾染的黑灰,轻笑道:“这是自然,您此时自然好好活着,可俗话说,飞来横祸,您不拿账本来,我也不知道还有自燃这件事呢?”
十五面无表情补充道:“白老放心。我家主子字还是很大气好看的。”
“土匪!活土匪!”
白老的太阳穴上都暴着青筋。
指着这对阎王主仆连话都说不出了。
第86章 只是为了报复
“您自便,晚辈这就听您的教诲,出去游山玩水。”
谢云霆慢悠悠的拍了拍手,转身就往外走。
十五快步追过来,偷笑声却是挡不住的频频泄出:“主子,那老头脸都气成了茄子色,真痛快。”
在幽州这地差事办的吃瘪压抑,十五早就烦了。
这么狠狠出了一口气,别提心里多痛快了。
只是。
十五竖起手,忍不住夸赞起谢云霆。
“我还不知道您学过变脸。方才那眼神,我看着都受不住!就是有些眼熟,在谁那见过呢?”
“小愿啊,你没见她平日里看着我的眼神不就是这样,看似乖巧不敢反抗,可心里满满的不服气。如何?我学的像不像?”
谢云霆满意的不行,恨不得立刻找出一面铜镜自我欣赏一番。
每次盛愿那小妮子无辜又迷茫的模样,总是能让他的心如同泡进了酿酒的罐子里,又酸又甜。
等了半天,都没听见十五开口。
转眸才发现他瞬间沉默。
见谢云霆看着他,纠结了片刻才开口。
“若不是您说方才那样子无辜,我以为你是在威胁他,就像下一秒就要吃人一样。”
哪里有一点点无辜的意思?
十五忍住没说。
一个男子,做无辜的样子,不嫌恶心吗?
谢云霆啧了一声,懒得和他计较。
“十五,既然幽州要和咱们玩一玩,咱们就好好奉陪,接下来的日子还有好一通仗要打。”
“你又不担心那丫头片子了?”
谢云霆眼波流转,嗤出一声讪凉的笑。
“我信她能应付的来。”
从第一次见她,她就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既然有人不想他回去,他就全身解决完这边。
到时,便是官家也没理由阻拦他。
“这边越早完事,才能越早回去陪那个丫头。到时候我要把瞒她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她,带她去那件屋子……”
十五耸了耸肩。
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掉出来了,摇头跟上自己的主子的脚步。
……
盛愿坐在大少爷面前还在消化听到的内容,耳垂莫名的滚烫。
大腿上的裙摆被她的手揉皱,又抚平。反复了几遍,如同破帕子皱皱巴巴,无不透露她的不安。
“关于这孩子,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盛愿喉咙噎了噎,沉默着。
那日她被药迷了神志,但她记得一开始拦住她,替她出气的是谢云霆,最后抱着她离开的也是谢云霆。
但有一点她没忘记。
从始至终围绕在身边的的确是大少爷身上的药香。
醒来床边陪着的也是大少爷。
盛愿勉强动了动唇,看着杯中的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所以府里的人替她隐瞒身份,就连那个下月初五的好日子也是抬她做妾室的日子。
她是有多愚钝,这些日子的变化竟没往深处去想。
可她不信。
那天的人,分明该是谢云霆才对。
“您说那日,是二少爷亲手把我交给您,说我需要……您来照顾?”
谢云笙点了点头,笑得很是温和良善。
心脏一瞬间疼的厉害。
盛愿愣愣的捂着胸口,一时间觉得天崩地裂。
整个屋子都开始旋转。
她闭了闭眼,心里还有一丝不死心,升起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
“您该知晓,我的身子不干净。即使这样,您也要让我做妾室么?”
谢云笙脸上维持着的温柔神情有一瞬间的崩坏,但还是稳住了,声音透露着意味深长的凉意:“自然。我还知道那个人是云霆。”
“您知道,那,为何,为何……”
盛愿猛地站起身,脸色有些苍白。
她从前一门心思想着怎么瞒着这要命的秘密,没想到谢云笙从头到尾都知道。
这样映衬的她和谢云霆更加的卑鄙无耻。
对眼前人的愧疚也达到了顶峰。
盛愿想解释,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方才我就说了,只要是我有的他都要抢,我没及时提醒还把你卷进来,是我不对。”
谢云笙主动替她面前的杯子重新满了茶。
凄然一笑脸上虽然温柔,但是神情却很是落寞,甚至微微低下了脑袋,怎么看都是一个包容弟弟,又甘愿奉献的痴情人一样。
“所以,他就是为了和您抢?”
盛愿缓缓坐下,眼眶更红了一些。
“上一个被他抢走的丫鬟,叫璎珞。
是我母亲第一个想起给我做通房的丫鬟。云霆那时候对她的确不同,不管是吃食,还是一些玩的用的,都别出心裁,用足了心思。可惜她是个福薄的,其实仔细看,你和她还真有些地方相似。”
盛愿缓缓转过头,谈论起谢云霆和那个叫璎珞的人时,她的眼前不由自主想起过去和谢云霆的风种种,分明听起来都是谢云霆对她做过的时,只不过换成了另一个陌生女子的脸。
那画面越来越刺眼,甚至让她觉得恶心。
原来,那些让她欣喜感动的,也不过是谢云霆早就手到擒来的手段。
已经分辨不清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了,又忍不住好奇想知道更多:“哪里像?”
她越是着急,谢云笙反而不急着开口。
左右打量着她的额头,站起身缓缓走到她的平日梳妆用的桌子前,随手拿起一个匣子走了过来。
等坐下后打开匣子拿出里面的伤药,和脂膏对着她,盛愿这才想起来,说了这么久,她今日还未曾换过头上的药。
那日醒过来时,大少爷已经让医官配好了药粉和药膏,能保障伤口好了以后不留下疤痕。
见她一直不动,谢云笙晃了晃手里的药瓶,无声催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