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
这竟然是个女人。
盛愿皱紧的眉头松开,这嗓音怪异,沧桑,却莫名耳熟的狠。
见她没有伤人的意思,盛愿反而冷静下来,弯着腰想听的更清她在念着什么?
“萧,萧……”
“小?什么小?”
打量着她瘦骨嶙峋,意识不清的模样,盛愿不知怎么就和那个被关在小屋里奇怪的女人对上了号。
越看,越觉得就是眼前的人眼前的人。
“是你,你还记得我吗?点心,我给你吃过点心。”
她问的小心,生怕吓到了眼前的人,可不管怎么问,这疯子嘴里都还念着那句让人听不懂的话。
“盛愿姑娘,血,你受伤了!”
盛愿低头,果然她的裙摆上多了些血迹,下意识的抚住小腹。
却没有一点异样感。
“这不是我的血,应该是她受伤了,快去找大夫。”
这人比上次看起来更加消瘦了。
神志也更加混乱。
虽目光所及看不到一处伤,可身子颤的厉害,更何况被马车撞了,更要好好检查。
盛愿刚搭上她的手背。
这疯女人尖叫一声连连后退了几步。
捂着手不停地抽搐。
“带她回去。”
第92章 今夜的戏唱不完了
“大少爷。”
盛愿回头,谢云笙不知何时掀开车帘,目光沉沉的紧盯着地上的疯女人。
“把她带上来,回府。”
盛愿有些惊讶,但更加是欣喜,谢家的医官自然比普通的大夫要好,只是……看着这人不知何时躲到了她的身后,怎么看都像抗拒。
被那样不人不鬼的不知道关了多久,怕人也是正常的。
盛愿有些不忍急着喊住要重新坐回到车厢里的谢云笙:“其实咱们可以送她去医馆,再报官找她的家人。”
“难道谢家找不到好医官治她?”谢云笙侧目,面无表情,声音冷的让人战栗。
原本还准备找大夫的马夫吓的站住重新站立在马车旁,盛愿也乖乖闭上了嘴不再多说什么。
大少爷平日哪怕气急了也没说过重话,最多是直接将人发落了,这样当着街上这么多人发了脾气还是第一次。
说起来,不知为何。
比起谢云霆生气的样子,大少爷让盛愿更觉得威压害怕。
忍不住颤了颤抿紧了唇。
和马夫一前一后将那女子弄上了车。
在车上原本她还担心这女子会不会突然发狂,伤到大少爷,还在小心防备着。
可一路上,这人自从大少爷说话后就无声的蜷缩在角落里。
直到回到谢府角门,还维持着一个姿势。
“找几个人过来,把她带去竹影院。”
谢云笙先一步下了车,等盛愿跟着下来,已然安排好了一切。
回头看向她,又恢复了淡笑。
“今日你也累了,夜深了,你先去歇息。”
“可她……”
盛愿有些犹豫,她想等医官来了看完诊再走。
“有我在你还不放心?”
对上大少爷眼眸里的不容置疑,盛愿原本的话竟然不太敢说出口,只能轻轻点了头,回头看了一眼疯女人转身离开。
“啊!”
盛愿刚离开,方才还安静的女子就想逃。
干涩的嗓音发出痛苦的尖叫,顶着满头蓬着的乱发不住的挣扎,张开嘴露出发黄漆黑的牙齿试图将靠近的人吓退。
一时间三四个小厮竟然不能近身。
谢云笙缓缓走近,玉质的拐杖走在石板路上碰撞的嘟嘟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等停在了她面前。
“嗯?”
一声轻哼,竟然让那女子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只是浑身颤抖的愈来愈厉害,面对谢云笙的目光,将头紧紧捂在胳膊下不再反抗。
小厮对视一眼趁机一拥而上,将人暂时关在柴房里,但好歹准备了一张床。
“也不知道哪捡来的疯子,连脸都看不清。”
“看着像是个女的,我方才看了一眼,手上都是伤,不像被车撞的,倒像是被针扎出来的,可吓人了,你说要不要告诉大少爷啊。”
几个小厮还在商量着,一出门正和站在门口含笑伫立的谢云笙撞了个满怀,顿时止住了话,一个个互相看着指望着对方出头。
“大少爷,我们看那疯子身上还有别的伤,像是被人故意扎的,要不要立刻通知官府的人来。”
见谢云笙冷着脸不说话,另一个机警的急忙捅了他几下,接过话头:“大少爷,您还有别的吩咐么,若是没有,这里有我们守着她,定不会让人溜走。”
“明儿拿了我的腰牌,请许医官入府。”
苍白的手指握着一块青玉递了过来,显然对他的眼力见很满意。
说话的小厮连连摇头,“这疯子随便找个看病的抓几副药就得了,死了也是命。”
“外头的人都知道我的马车撞了人,人也被我带回来了,若没两天人死在院子里,让别人怎么看?”
小厮心头一颤。
就听到谢云笙继续道:“再是个疯子,也是一条命,岂有轻视的道理。”
“是,大少爷心善。”
小厮连连恭维着,其他几人这时也反应过来合着夸赞。
谢云笙眉眼略挑,疲惫至极般不愿再开口:“按我说的,都出去吧。”
主子发了话,这些人急忙领命出去。
等走远了才擦着额头的汗,松了口气。
“原以为大少爷是个好脾气的主子,刚才不说话都给我吓的一身汗。”
“你也是,若是想报官还用你提议?回来路上路过的就有大少爷他们完全可以顺路过去。”
“一个疯子,就算是撞着了官府那也不会怪罪咱们府了……”
“别想了,主子的事知道这么多不好。”
听着外面几个人声音渐渐走远。
谢云笙踏进柴房目光幽幽盯着地上的人、
青白的唇瓣轻启,似笑非笑。
疯女人发出呜呜的声音,害怕的一直躲着他的目光。
“我前脚刚走,你就跑出来了,看来最近你又恢复了不少。”
谢云笙蹲下身,黑影暗卫鬼魅一般出现在门口递过一方帕子,隔着帕子捏起女人的手腕,上头密密麻麻的针孔正在往外渗着血珠。
长指微动,一根银针便从皮肉里被抽了出来。
谢云笙看也不看,如法炮制,不一会就抽出十几根相同的银针出来。
等针都抽的差不多了,才缓缓站起身,用着帕子一根根擦拭着指尖:“若不是这些是我亲手扎进去的,我还真不信带着这些东西你还能逃出来。”
“许是常年银针扎穴,让她早就麻木不再惧怕疼痛,也是主子心善对她手下留情。”
暗卫轻声解释,两人都垂目盯着地上蜷缩呜咽的身影,如同盯着世上最肮脏不堪的物件。
所有的痛都被女人如砂纸般的嗓音隔绝开,只环绕在这个小小的柴房,黑影暗卫见怪不怪将针收起来后,才缓缓将晚上见过的场景说了出来。
“您给这女人送饭时,盛愿姑娘在戏楼和树下一个神秘男人琴萧和鸣,许是听到了萧声她受了刺激。”
犹豫片刻,不忘补充:“虽隔着远,但夜晚安静,萧声传到她那间屋子,也不是没可能。”
“那是自然。鸿鸢那边的请帖还是我派人送过去的,他为了盛愿自然会去的。”
谢云笙若有所思。
忽而捂着头,轻笑了几声。
说着抬脚踱步道:“原来是听到了萧声,哪怕若隐若现的萧声都能让你认出他,还当真是母子情深。怨不得你断了腿都要跑出来,这么多年没见到谢云霆,你很想他吧。”
“主子,要不要我现在把她送回去。”
不顾柴房地上的灰沾染了衣袍,谢云笙蹲在疯女人面前,用拐杖粗鲁的拨开她的头发,茶色的眸子闪烁着异样的兴奋:“不用。那地方呆太多年,手段也几乎用尽了,乐趣也淡了许多,现在这样更好,我也想知道,就在谢云霆眼皮子底下他还能不能认出你这个母亲。”
听到谢云霆的名字,女人浑浊的眼眸渐渐颤抖。
紧闭的唇颤抖,像似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气流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