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都透露着些许兴奋和愉快。
严炔头也不抬:“何事。”
长贵笑道:“小公主给您送的安神汤药,说是有助于您安眠,还有她说小厨房的晚膳不错,给您也送了一些来!”
严炔手指一顿,刚刚按下去的笔锋都偏了偏。
“你说什么?”
长贵狗腿儿般将东西都送了上去,一边摆一边又说了一遍,“陛下,可用些?”
严炔神色有些古怪,但这古怪之中更多的是别扭,耳尖不知道为何还弥漫上了一丝可疑的红。
片刻后他到底放下了朱笔,老老实实开始用起了晚膳。
长贵在一边瞅着,那笑意都要咧到耳朵根去了。
……
难得睡了个好觉。
次日,严炔神清气爽。
长贵在外面的笑就停不下来:“陛下您可歇好了?小公主可真神了!这安神汤这般有用?奴才去药房多抓一些,要不直接请小公主过来给您也看看脉吧!”
严炔原本没理他,但心情和精神气瞧上去却明显是不错,直到长贵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才脚步一顿。
“晚些吧!朕先去处理政事,还要去见祖父。”
“好嘞!”
长贵别提都开心了,陛下这是答应了吧,答应了吧!
嘿嘿。
程皎皎昨晚歇得也不错,早起后先去给太后请了脉,然后准备出发去军营当中。
不过就当她在泰宁宫的时候,忽然听到太后身边的婢女来报:“太后,今日又来贵客了,陛下宣小公主过去。”
程皎皎一愣,潘太后问:“何人?”
婢女:“程小王爷。”
程皎皎手指一抖,倒吸了一口冷气。
潘太后看了眼她,笑了笑:“程远来了?你们姐弟两人也好些日子未见了,去瞧瞧吧。”
程皎皎自然一刻都不想耽误,她雀跃极了,立马起身道了句:“谢谢太后!”
接着便像一只鸟儿雀跃般朝勤政殿跑去。
-
程远来了。
严炔意外倒是也不意外。
贺垣既然已死,程皎皎一个人在这蜀王担心也是正常,程远此时到,恐怕是一月之前就已经得了消息。
当初程皎皎下嫁怀州的时候程远还是个少年,这些年过去,严炔都要记不清人是什么样了。
只见大殿上站着一英姿挺拔的少年,个头竟然和严喆都差不多了,程家人一向容貌不差,惹得宫殿上不少宫女还偷偷张望。
程皎皎跑过来的时候也一样,许多人都忍不住侧目。
严炔坐在殿前,本和程远在聊,听到脚步,少年眼中像是忽然放出了光芒,瞬间回头。
“二姐!”
姐弟相见那一瞬,程皎皎不可抑制地红了眼眶。
“阿远……”
程皎皎十五岁出嫁时,他不过才十三,如今四年多过去,十七八的少年已经比姐姐高出了快一个头,清隽少年眉眼也添了几分意气风发,程皎皎一时红了眼,激动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程远和严炔对话时,倒是不像十七八的年岁,可如今遇到阿姐,少年心性也显露出来,还带着对姐姐的呵护。
“阿姐,父亲让我接你回家,现在我比二姐高了,定能护你。”
程皎皎鼻头一酸,连忙点头。
大殿之上严喆不动声色看了眼严炔,帝王垂眸,瞧不出心中所想。
严老爷子温和道:“阿远看上去确实长大了,如此也好,马上就要过年了,阿远也不必着急,你们姐弟就在此处过年吧,年后我们也要回秦城,到时候一路,也有个照应。”
程远和程皎皎对视一眼,“谢老将军。”
第19章 安眠
程远的到来,让程皎皎多日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也像是在外漂泊的一只鸟,终于回到了温暖的巢穴。
她迫不及待拉着弟弟去自己那边好生叙旧,她有太多太多的问题。
父亲如何?蜀州如何?大姐如何了?
这三年她忙于在宁王宫周旋,和自家联系的太少,如今也算熬出头来,想到这,她对严炔也是存了几分感激。
现下人太多,程皎皎只好按捺住心中的心思,程远又和严炔聊了几句蜀州的事,严炔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蜀州未来的安排也表明了态度。
“新年后,朕会封蜀王为郡王,蜀王府不必变动,蜀州内依然由蜀郡王治理。”
程皎皎闻言,有些怔愣。
这个结果她也是想过的,但当时觉得有些不大可能。
这等于只是降了他父王的位置,但蜀州仍然由他父王治理?而且蜀王府也不必查收。
她看向严炔的眼里感激更甚,就连程远也多了几分吃惊。
“多谢陛下。”
严炔余光将程皎皎的表情尽收眼底,勾了勾唇:“此时言谢倒是也尚早,朕对蜀郡王也有要求,若他不能交上令朕满意的答卷,这蜀州治理之权,朕也要收回的。”
“这是自然,父亲让我北上之时,有一封信让我交给陛下,他说您看过之后就应当明白一切了。”
程远递上,长贵立马上前接过。
严炔拿到手之后便当面打开看了看,信件不长,但他看完之后神色明显很高兴。
程远和程皎皎都松了口气。
总算处理完了正事,程皎皎迫不及待带着弟弟走了,严家人应该还有自己的家事。
等走出勤政殿后,程皎皎立马开心拉着他道:“陪我在这宫里转转吧!晚些再回宫。”
她现在住在勤政殿,程远的安排肯定在别处,第一日重逢,她想多和弟弟待一会儿。
程远自然笑着道好。
姐弟俩披着斗篷在茫茫雪地中慢悠悠走着,金果和银果跟在身后,神色明显也是高兴的。
“二姐,这宁州苦寒,你这三年多一定受了不少苦。”程远语气心疼。
程皎皎笑了笑:“倒也还好,反正大部分时间都在屋里,有炭火。”
“可你一个人在这,举目无亲。你不知道,你嫁过来之后我们得知宁王的面目,大姐在家中哭了好几场,父亲也十分难受。想过要把你接回来,但是祖母——”
程皎皎打断了弟弟的话:“阿远,过去的事就别提了,还有那个人,我不想听到她。”
程远连忙道:“对不住二姐,我不说了。”
程皎皎侧头看了眼弟弟,又笑了:“现在不都好了嘛!你看,天下太平了,咱们也能马上回家了!”
程远点头,嗯了一声:“大姐和父亲也这样说,尤其是父亲,说只要咱们全家团圆了,什么都好,这次我来,一是面见陛下,二就是接你回家。自从怀北攻入宁州时,父亲便让我动身了。”
程皎皎哽咽,“父亲还记得我,真好……”
程远也难受:“二姐这是说什么,我们当然都记得你。”
少年笨拙地想要安慰姐姐,上前将程皎皎拥住,金果和银果也忍不住低头抚泪。
这一幕,被刚刚登上城墙的严炔尽收眼底。
勤政殿的政事已处理完了,接下来宁州都没什么要紧事,严炔已经让膳房准备晚上摆宴,也算是给程远接风。方才他走着走着,不知道为何就上了城楼。
站在晋阳行宫城门楼上,楼下风景一览无余。
严炔瞧着雪地里的两个身影,程皎皎似乎还擦了擦泪,严炔怔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长贵感觉自己的脸都要被吹僵了。他探头看见小公主和小王爷都准备回去了,这才听见严炔道:“回吧。”
-
程皎皎今日抽空去了趟军营,又给太后诊过脉后就又去了程远宫中,姐弟俩自是说不完的话,笑声不断从殿内传来,直到天色擦黑的时候,长贵走到殿门口还听见里头的说话声,犹豫了一下,才让人进去通传。
金果快步走了进去:“公主,长贵来了。”
程皎皎愣了一下:“哦,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长贵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小公主、王爷,打扰了,陛下说您昨天送的那汤药很有用,他睡得很好,想问问今日能不能……要是不方便的话,给奴才方子也是可以的。当然了,其实陛下失眠之症已经很久了,小公主若是抽空能给陛下也诊个脉,奴才真是不知道要怎么谢您好了。”
程远看了眼自己二姐。
程皎皎哦了一声,表情平静:“现在有点晚了吧,明日行吗?至于安神汤的话,我把方子给你你去熬吧。”
长贵:“自然是可以的……”
程皎皎便让金果拿来了纸笔,直接写了个方子递给他了。
就在长贵要转身走的时候,程皎皎忽然道:“对了,我有一味香料其实也能安神,但是我没有多的了,这个是我自己的,你在香炉里面烧了就行。”
程皎皎说着就把自己的随身香包解了下来,但想了想,还是打开了香包给长贵倒了出来:“这个直接给你不大好,我用纸给你包起来吧。”
长贵刚想阻拦,程皎皎已经倒了,他心中默默叹了口气:“那实在是太感谢小公主了……”
长贵走后,程远忽然道:“姐,我觉得陛下身边人对你好像挺客气的,陛下也是,看来父亲和大姐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程皎皎:“他们担心什么?”
程远不好意思道:“他们自然是担心怀北帝知晓当初的事情小肚鸡肠,为难你就不好了,所以父亲也快马加鞭来让我来接你。”
程皎皎想到那天的场景,到现在,她也说不上来严炔最开始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她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