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贵也带着两个婢女去了后头躲雨。
这雨滴打在那枝头悄然绽放的花蕊上,水流潺潺,花蕊也悄悄地绽开,露珠晶莹剔透。
有些含苞待放的花朵,被滋养地开心了,也褪去了羞意悄悄露了蕊心,树下有好奇的一只小狗原本在躲雨,瞧见树下那刚刚绽放的迎春花,新奇的很,走过去盯着那花蕊,颤颤巍巍、摇摇欲坠。
小狗没有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口,花儿像是被吓了一跳,瞬间被风带着摇摆起来,小狗也退后一步,生怕折断了这美丽的花,但又被其深深吸引,在那花朵旁驻足不前。
春雨不知下了多久,大地复苏,柳条抽新,马车内的一两声轻呜也被雨声掩去。
事毕,严炔将人抱起,程皎皎睫毛上还有一滴眼泪要掉不掉,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委屈,但已经窝在他脖颈处靠着。
严炔将她的裙摆放下重新整理好,垂眸看了许久怀中之人。
指尖还有一丝湿濡,令他着迷。
良久,严炔低头亲了一口怀中人的额头。
“不回蜀州了,和我回秦城,嗯?”
第28章 休整
程皎皎像是做了个梦, 梦里面事情很清晰,但是又很模糊, 迷迷糊糊之间她只有一个感想,那便是这蛊毒好生厉害,在睁眼的时候,还能让人一点儿都想不起昨晚的事情。
等她睁眼的时候,外头已经天亮了。
她一个人在马车上,空空荡荡, 外面传来了严炔说话的声音。
程皎皎低头一看:“!!!”
她怎么在这!
她在陛下的马车上!
程皎皎头脑发晕,一片混乱,下意识先看了看四周,还好, 她衣衫整洁,瞧着也没有什么古怪的痕迹……下一瞬, 马车门被打开, 严炔走了上来。
四目相对, 严炔的眼神就这般牢牢锁在她身上, 程皎皎睁着眼懵懂看着他, “陛下?我怎么在这?”
严炔闻言一愣, 面色也渐渐有些古怪, 而且……盯着她的眼神也有些危险。
程皎皎脑海里飞速转着, 试探问:“昨晚……我是在这打扰陛下了吗?应该……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吧?”
严炔猛然被气笑。
他上前一步, 忽然俯身靠近。
“你觉得什么是出格的举动?”
程皎皎睁大了眼,“我、我想不起来了,我只是想告诉陛下, 那蛊毒的事……”
“然后呢?”严炔逼问。
“然后……”
程皎皎脑袋晕乎乎的,直接道:“我记得我好像又吃了一颗速救丸, 就再也没意识了……是睡过去了?”
严炔眯着眼看她,程皎皎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危险。
严炔正预备说什么,马车外传来了长贵的声音:“陛下!太后听闻您昨日受伤,人已经赶回来了!”
程皎皎立马就有些慌乱了:“陛下,能不能让我先回去……”
严炔脸色可谓难看至极,但现下的确不是个适合说话的时候,便点了点头,先带程皎皎下马车了。
好在,这会儿还很早,大军尚未出发,程皎皎下了马车之后就立马和金果银果返回了自己马车之中,程远从不远处走来,虽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多问。
直到回去之后,程皎皎才松了口气。
真是丢死人了!
居然在他的马车上过了夜!
金果小声道:“郡主不必担心,早上的时候我听见陛下好像就吩咐下去了,说是卯时的时候身体抱恙才传您过去的,所以不会有人说什么的,陛下想得还是挺心细的。”
听见金果这般说,程皎皎才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问:“昨晚到底怎么一回事,我怎么就……”
金果和银果的神色也有些尴尬:“奴婢们也不知道……郡主您昨晚要去找陛下这事奴婢们尚且不知道缘由,后来您和陛下在马车上,长贵带我们去了后面,再然后,天就亮了……”
程皎皎:“……我之所以找他,是因为我和他都中了蛊。”
“!”
金果和银果睁大了眼:“什么?!郡主您没事吧!”
程皎皎摇头道:“不是什么特别凶猛的蛊,但是也要尽快处理,我昨晚可能是连续服了两颗速救丸,一时在马车上睡了过去,应该没发生什么事……”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程皎皎也有些心虚,但应该是没有的,严炔不是那样的人,何况还是在荒郊野岭!有师父留下的速救丸,两人应该都不会失去理智。
不过……
程皎皎摇了摇自己的药瓶子,脸色瞬间也沉了下来,这可如何是好,速救丸没有多少了……
“金果,你速取来纸笔,我要给师弟写信,还有,你去咱们随身带的书本里面好好翻找一下,有没有记载蛊毒的书籍,有的话迅速拿来给我。”
“是!”金果赶忙转身就去。
程皎皎忙着应付这情丝蛊,前头,太后和扶摇夫人也回来了。
听说儿子遇刺受伤,太后自然无心再礼佛上香,一路赶了回来,直到看见人之后才放心。
“子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会有刺客!”潘太后十分惊讶。
严炔神色倒是平静:“儿子已经着人去查了,母后不必担心。”
扶摇夫人:“咱们怀北大军这么多人,这刺客当真是胆大包天,但是能潜伏进来的怕是也不是普通人,陛下可千万要仔细才是。”
严炔点头:“姨母说的是。”
潘太后围着自己儿子说了好些话,再三确认他没事之后才稍稍放心了一些。严炔岔开话题道:“母亲这一路礼佛可还顺当?”
潘太后神色担忧:“我这边自然是没什么。”
严炔:“那便好,这一路咱们的脚程也还算快,儿子想在前面的官驿再歇两日,母亲意下如何?”
前面便是太后去的金鸣山,山脚下还有个规模不小的官驿,潘太后本就心疼他受了伤,听闻要歇息,自然满口应下:“回去的事不着急,歇歇也好,还能肃查一下军中。”
严炔点头应是。
卫梓瑶这次也跟着去寺庙了,听说表哥受伤,自然也是满眼担忧,但自从扶摇夫人明确不许她再靠近严炔之后,即便是担心也只敢站在不远处遥遥看上一眼,不敢靠近。
心情明显也低落了不少。
但现下无人关注她,陛下的命令传下去,大军即刻整顿,此处到金鸣山脚下的官驿还有半天的路程,天黑能到。
程皎皎在马车上待了足足两个时辰,飞鸽传书发了三封,又翻遍了古籍,总算松了口气。
金果心中也一直悬着,着急问:“郡主,如何了?”
“查到了,原来这蛊毒只是月圆之夜比较厉害,其余时候倒是不会……昨晚是月圆夜对吧。”
“是的郡主,昨天是十五。”
程皎皎啧了一声:“这蛊太阴险了,我还要继续查,午饭不吃了,你们去吃吧。”
“郡主,饭还是要吃的。”金果预备劝,银果的脚步声也传来了:“郡主,小王爷来了。”
程皎皎让程远上了马车,她这才想起,昨天出事之后半天都没见到他,好奇问弟弟:“昨晚你去哪里了?”
程皎皎问完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生怕程远会同样这般问他,还好,程远显然不知道昨晚她不在马车上的事情:“我去查刺客的事情了。”
“可有收获?”
程远眼下两团乌青,显然是一夜未睡。
程皎皎问完,程远有些犹豫未答,程皎皎从弟弟的神态瞧出些许不对,追问:“怎么了,行刺的事有什么不妥?”
这马车上当下倒是也没有外人,程远犹豫片刻,小声道:“二姐,这队刺客,应该是咱们的人。”
程皎皎睁大了眼。
她愣了好一会:“什么、什么叫咱们的人?”
“我昨日清点士兵,发现就咱们这边少了人,现在陛下本就怀疑是有内鬼,毕竟谁有那通天本事能瞒过这么多怀北军的眼睛?但是咱们的人一直就在大军里……”
程皎皎倒吸一口冷气。
程远此次来晋阳,自然是带了蜀王府的兵,这些兵马不归怀北军管辖,人数也未登记在册,倒是的确容易浑水摸鱼。
可是为什么?他们并无反心啊。
程远显然也十分头疼:“阿姐,陛下查到咱们是迟早的事,我要不要主动告诉陛下?”
程皎皎看向他:“当然要的,我问你,这行刺之事可是你我策划?”
“怎么可能。”
“那你觉得会是父王吗?”
“不会!”程远斩钉截铁。
“那便是有心之人混迹在我蜀州军马之中,主动坦白,最多算你治军不严,可你隐瞒,这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程远毕竟才十七,能力有限,当下听了阿姐的话之后才有了主心骨:“那我一会儿就去找陛下禀明,陛下刚刚下令,咱们要在金鸣山脚下歇息两日。”
程皎皎:“嗯?刚刚下得令吗?”
“对。”
虽然程皎皎现在一心想回家去,但是现在看来还有些棘手的事情要处理,歇歇脚也好,至于她中蛊毒的事情,便没有给程远说。
程远要去找严炔了,程皎皎忽然想到了什么,拉住他,“我忽然想到,你说,这群人会是她安排的吗?”
程远愣了一下:“祖母?!”
程皎皎不愿喊这声祖母,只是点了点头,程远惊愕:“不大……可能吧,祖母一年前病了,现在还有些神志不清。”
程皎皎的祖母程孙氏也算当年蜀州了不得的人物,在程福上位之前,和老蜀王一同打下了蜀州的半壁江山,绝不是个无知的妇人,即便老了,也不算是个慈祥的老太太。
程远说的事,程皎皎是知道的,若不是知道这位祖母已经患病神志不清,她还未必愿意回去蜀州,既然如此,她那一点点升起的疑虑也只能暂时放下:“可能我想太多了吧,你去吧。”
程远点头,转身便下了马车。
程皎皎原本就烦忧这蛊毒的事情,现在又知道了刺客的事情,当下眉头便和拧成了结的麻花一样,解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