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程皎皎语气带了两三分调侃,但是手上动作没停,包扎上药,行云流水。
“你的药只是给朕配么?”严炔忽然问道。
一句话,程皎皎又沉默了。
她不再说话了,而是轻柔地包好,“好了,这两日还是尽量不要捂,每天都要换药。”
“你来给朕换?”严炔又问。
程皎皎顿了一下,才道:“陛下这军中没有军医吗?”
“没有。”
程皎皎:“……行。”
严炔唇角微微一抿,将中衣穿好了。
“那……我走了?陛下好生休息。”
程皎皎刚要告退,严炔又忽然开了口:“朕腿上还有伤。”
她微微一怔,视线朝下看去。
“大腿。”严炔补充,说罢,便作势要扯开腰带了。
程皎皎的耳根渐渐红了。
她默默转过身,掩饰自己的尴尬和紧张:“那陛下脱好之后躺下,将、将被子盖好。”
严炔挑眉,本想说什么,可视线看见她红透的耳根后飞快地勾了勾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依着做了。
“好了。”
程皎皎慢吞吞转身。
嗯……
是躺下了,但基本没盖,这人就随意扯了褥子搭在腰间,双手枕在脑后闭上了眼。
一副享受的大爷模样。
谁叫人家是陛下呢。
程皎皎咬了咬唇,走了过去。
她努力将自己摆在医者的位置上,深吸一口气朝严炔腿上看去。
等看清后,程皎皎的那些别扭也就都没了。
怎么能伤得这么重……
这的伤口还没有处理过,虽然短,但是深,程皎皎再不敢耽误,立马重新打开了药箱。
“没有上药吗?陛下都不痛吗?!”程皎皎语气俨然带了几分恼怒。
严炔慢悠悠睁开眼,垂眸,只能看见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朕忘了,穿着衣裳还不怎么觉得,现在有点。”
“陛下这伤口深!且位置太危险了,若是再上去几分——”
程皎皎话音戛然而止,严炔追问:“再上去几分怎么了?”
程皎皎忽然抬头瞪了他一眼,严炔眼中满是笑意!
她气得咬唇不再看他,上药的动作也粗鲁了几分,严炔嘶了一声,程皎皎又不自觉慢了下来。
她到底心软,嗓音也柔了些:“我是想说,这刀再上去几分,陛下恐怕就要在鬼门关走一遭了。哪里只是没了子孙这么简单的事?况且陛下如今肩膀上责任重大,若是总这么不以为然,恐怕怀北所有人都会为你担忧的。”
程皎皎说完,严炔沉默了好一会儿。
“嗯。”
腿上的伤口明显还要麻烦一些,程皎皎包扎地也要慢一些。她手指轻柔,好几次碰到严炔腿的时候都感觉像碰到了石头,这个人浑身上下真的都是硬邦邦的……
她觉得硬,可严炔觉得软,这般蜻蜓点水的动作反而更撂得他有些心猿意马。
他可是个男人,还是个正常的男人。
她又……
程皎皎就差一点点就要包好了,忽然听到耳边的呼吸声都有些急促,抬眸一看——
严炔方才扯过的被褥是夏被,本就薄一些,此刻竟然有个可疑的弧度。程皎皎也不是小姑娘了,瞬间反应过来,一直努力调整的心态瞬间炸掉!她感觉自己的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了!
“严炔!”
终究没忍住,程皎皎将最后一块儿纱布直接抛到人脸上!
什么敬称全都忘了,气得胸口都在起伏。
严炔默默拿开手上的纱布,脸上竟还有几分委屈,这事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程皎皎猛然起身就准备走:“包好了!”
却因为起得太急太猛,裙角被挂在木床的一角都毫无察觉,她一头窜起,又被拉了回去,重心不稳,整个人竟然朝前倒去,好死不死,这般摔下去刚刚就扑到严炔的怀里……
程皎皎鼻子磕在他的下巴上,痛得她眼睛瞬间都红了,还来不及抱怨,帐外,长贵愉快的声音瞬间传来:“陛下!点心好啦!”
这简陋的帐篷根本不分内外室,可怜的长贵刚一进去就看见了惊掉他下巴的一幕——只见陛下躺着,衣衫凌乱,郡主正趴在陛下怀中……
刷!
长贵的反应还算快,猛地转头钻了出去:“陛下!奴才错了!”
程皎皎当然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当下就一动不动趴在那装死,直到长贵走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敢动一下……
严炔喉结滚动,温香软玉抱满怀,一股股的热气都冲到一个地方,原本还没那么过分,现在已然有点控制不住了。
程皎皎鼓起勇气准备起身,却不想她刚动一下就被严炔按住了腰肢,“先别动。”他的嗓音嘶哑,忍得厉害。
程皎皎:“……”
又过一会,程皎皎感觉抵着自己的那东西一点没变,当即撇了嘴:“你好了没啊……”
严炔望着帐篷顶,怀中柔软过于美妙,鼻息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他实在是不想松手。
可这个时机……太差了。
且不论这床实在太小,稍微一动就嘎吱作响!就是他腿上这伤,实在也是有点尴尬……
该死!
他在想些什么!
瞬间闭目将荒唐都压了下去,严炔重新睁眼,开口道:“你起来吧。”
程皎皎如获大释……
手忙脚乱爬起,根本不敢朝那边看,“我、我出来太久了,先回去了……”
“朕命人给你做了点心,吃了再走,朕让人送你回。”
点心???
程皎皎简直无语,回头,严炔也已穿好了衣,有了这身皮,他那没皮没脸的劲头才消退,又恢复了人模人样的帝王姿态。
长贵方才出去后就如同丢了魂,嘴里一直念叨着“我完了,我完了……”
端着点心在外头一动不动,谁与他说话也是不理,直到严炔的声音传来,“长贵!”
他这才像是找回了魂儿,赶忙低着头进去了……
“殿下,郡主,这是伙房刚做的金丝糕。”
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毕恭毕敬放在了程皎皎的面前。
程皎皎看了眼严炔,严炔抬眉示意她吃,程皎皎实在搞不懂他的意思,只好坐在桌前,小心捻了一块放入口中。
还别说……这滋味蛮好。程皎皎这会儿的确有些饿了,便一口气吃了两块。
吃完后,她再度开口:“陛下,我……”
“再吃一块。”严炔方才端坐在案前,好似一直在看着她,程皎皎摇头:“我饱了。”
“你太瘦了,不多吃些怎么行。”说完,严炔亲自捻了一块送到她嘴边,程皎皎后脖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人到底想干嘛啊……
她咬了咬牙,顺势接了,又一块下去,她感觉有点噎了。
更过分的是,她刚吃完,严炔又递了一块过来,程皎皎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陛下想做什么?这金丝软糕是好吃,陛下要尝尝吗???”程皎皎咬牙切齿地笑,说着也亲自塞了一块到严炔嘴边,动作有点野蛮,是让严炔必须要咽下去。
严炔倒没半点儿不情愿,张嘴就给吃了。
他有些茫然,不清楚程皎皎为何忽然生气,而且吃完之后程皎皎又喂了他一块,不容拒绝……
两块下肚,严炔也觉得有些噎了。
他本也不喜欢吃这些甜腻腻的东西,于是立马拿起手边的茶水,谁料被程皎皎夺了过去。
“怎么了,不好吃吗?”她笑问,但分明带了点报复的意味。
严炔恍然大悟。
他手掌握拳掩唇咳嗽了两声:“长贵!”
长贵连忙进来。
“沏茶,再给郡主送牛乳来。”
“诶!”长贵笑着去了。
程皎皎叹气:“您到底要干嘛呀……我不喝牛乳,也不想吃点心了。”
严炔一愣,神色忽带上两三分受伤的意味,接着转头猛烈咳嗽起来。
程皎皎不动,就看着他演戏。
严炔咳了一会儿见没意思,自然收住了。
“这么不明显吗?”他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