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时绾眠都觉得温淮知性格温润,但她觉得自己好像判断错了。
不可否认,在他抓蛇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无意间透露出狠戾和兴奋,与往日的他完全不同,仿佛那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她甚至可以猜到,温淮知这么做,不仅仅只是因为担心被蛇咬。
他更偏向于在成长的过程中,要是遇到致命的困难,如果这个困难无法把他杀了,那么他就会进入到一种彻底去征服这种困难的状态,并且是悄无声息的,要么不出手,要么一出手势必要将之彻底毁灭。
他好像对些许事物上容易有偏执,是因为以前没有足够的安全感吗?
时绾眠看向温淮知,想来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会有这种状态吧。
想来想去,她突然觉得眼前的温淮知有些陌生,也不知道该说这种偏执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想想,一条无毒的蛇咬了他一口后,他就去把蛇类研究得滴水不漏..….
见川竹没有说话,温淮知便主动找话题:“你今日怎么会来这里?”
“噢,大夫说有几味药材买不到,但是疗效特别好,今日我看着眼熟就想拿回来询问大夫。”
时绾眠很快回过神,随后找了一个理由应道。
“你呢?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
温淮知停住脚步,并未回答那个问题,而是看向川竹,抿抿唇,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下次,可不可以.…..也把我带在身边?”
他知道川竹也会有自己想做的事,可他不知为何,他总想呆在川竹的身边。
每次回来看不到她后,他其实会偷偷地去猜测她会去哪里,也会多有留意。
少女听着他小心翼翼地询问,便也点点头,没有过多的追究其他。
第二十六章
◎捉弄他◎
近些日子,祖母身子已经好了很多,气色渐次回暖,有时甚至可以下榻小走。
傍晚时分,温淮知前来探望祖母,待他进门,祖母忽然拉住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旁。
“淮知,祖母已经知道你和川竹的事了。”
祖母轻微咳嗽,待温淮知递过来温水后,小心翼翼地啜饮了几口,随后缓缓说道:“你们两情相悦.…..你这孩子,难得遇见一个如此心仪的姑娘,不妨趁此良机,将亲事定下吧?”
温淮知听后,微微摇头,他知道祖母的意思,可还是开口解释道:“祖母.…..我知道你想看我成家立业,正好川竹又无家可归,所以就想着川竹若是与我成亲,也可以有处可去。但我想,尊重川竹的选择。”
祖母小声叹气,眼中流露出几分复杂。道理她何尝不懂?
她虽然很喜欢川竹,但还是会更多地为温淮知去考虑。
“孩子,可是时光不待人呀,你不好好把握,日后万一被谁给夺了去了。”
“正因为她太好,所以我更想把一切好的都给她。我想等日后功成名就后风光迎娶川竹,至少…...不是现在一无所有的我。”
温淮知轻握祖母的手,温声解释道。
祖母无奈的摇摇头,却也替他感到骄傲。
淮知这孩子,自幼饱经风霜,总是容易把自己放在卑微的那一位置。
他看似很少与人亲近,实际上,内心深处还是会恐惧被丢弃。
然而遇到对他好的人时,又会掏心掏肺,倾尽心意,毫无保留。
温淮知慢慢倚靠着祖母,将头轻轻枕在她的肩上,眼前的烛火摇曳不定。
他低声喃喃:“祖母,川竹是自由的。我不能因为此时的处境就去束缚她。她理应拥有选择的权利,哪怕选择了比我更好的人。”
祖母听到他说的话,忍不住流下眼泪,伸手抚摸他的头,安慰道:“淮知,你也特别好,你知道了吗,你也是一个特别好的孩子。切不可自轻自贬。”
“嗯…...”
过了一会,时绾眠在调制好药膏和熬好药后,感到一阵寒意笼罩全身。
她微微皱眉,看着天色渐晚,决定先去沐浴。
时绾眠轻步走至浴房,推门而入,里面一片昏黑,毫无烛火点亮的迹象,让她误以为无人。
于是,她推门而入。
然而,映入眼帘的一幕令她不由轻轻屏息。
只见温淮知褪去了里衣,他的肌肤因常年不见光而显得格外白皙,微微泛红。
最初时,时绾眠觉得温淮知看上去虽然高挑,却有些偏瘦。
不过自上次淋雨后,衣衫紧贴,若隐若现间,她便察觉到温淮知身材应该挺好的。
只不过那时隔着层不透色的衣裳,终究还是看不清具体。
今日亲眼一见,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将温淮知和柔弱书生联系在一起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天大的笑话!
此时,俊美男子肩宽腰窄,双臂有力,胸肌结实,再往下略略看去,很明显看到那引人注目的腹肌勾勒出诱人的线条......
她也不是没见过身材好的男子,在游牧时比温淮知体型高大健硕的人也很多,但是长着他这么一张脸的屈指可数。
面如冠玉的男子发丝并未束起,黑发如瀑般洒在肩背,伴随着男子的动作,一缕乌发悄然从男子肩膀悄悄滑落至他的胸前,轻触他结实的胸膛。
此时,温淮知察觉到门口有人,在看清来人之后,面色顿时涨红,桃花眼中流露出一丝难得的慌乱,显得愈发地撩人。
他停下准备脱亵裤的动作,转过身背对着川小娘子。
温淮知是真的没有想到川竹会突然出现..….
自己居然还赤身裸体的..….
“我看里面没有烛光,还以为无人…...”
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嗯。”他低声应道。
此刻,温小郎君脸颊如朝霞般绯红,随着心跳的加速,那抹红晕渐渐染上他的耳尖。
“那我先出去了。”
温淮知听到她轻盈的脚步声向后退去,伴随着关门声,他心中一阵释然,轻叹了口气。
自以为她已离去,温淮知这才缓缓将身体转过来。
不料,转身之际,却见川竹依旧斜倚在门框之上。
她双手环胸,微微挑起的眉眼中透出几分懵懂与玩味,好似在细细品味他的一举一动,嘴角笑意更深。
“你…...”
温淮知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薄唇微张,整个人都红透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得慌乱地抬起双手,护在胸口。
随后,他只听到少女轻轻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便真的离开了。
待那抹倩影消失不见,温淮知才缓缓放下手臂,指尖轻触胸口,感受着它在剧烈的跳动着..….
他凝视着木桶中氤氲的水汽,以及那倒映在水面上的模糊身影,分明未曾饮酒,眼神却迷离恍惚,带有醉意。
川竹真的是,太喜欢.…..捉弄他了。
屋外,时绾眠唇边含笑。
这几日,他总是沉默寡言,叫人看不清他的心思,今日这番“捉弄”,总算让他脸上有了些许生气。
时间飞快,又是过了一月有余。然而好景不长,祖母似乎预感到了自己时日所剩无几。
于是,她将川竹唤至床前。
看到川竹,老祖母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之色,她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她并不想催促这孩子,她也很喜欢川竹,只是……
人总是会有私心的,她不得不更多地为温淮知考虑。
但她相信温淮知是个善良的孩子,一定会好好待川竹,不会辜负她的。
她只是害怕这孩子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心仪之人,却顾虑太多,最后落得孤身一人的下场。
且温淮知从小便被父母遗弃,这么些年来,祖母一直打心里渴望能够亲眼看到温淮知重建家庭,治愈心中的这条伤痕。
“祖母,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时绾眠走进内室,端着温水,放在一旁的矮几处,而后走到床边,轻轻替她掖好被角。
“川竹,来。”
祖母费力地抬起一只手,招呼川竹坐在她身旁。待川竹坐下,她紧紧握住川竹的手,声音沙哑:“你觉得.…..淮知怎么样?”
“很好。”时绾眠已猜到祖母想说什么。
果不其然,接下来,祖母直接问道:“那你喜欢他吗?”
自从知道川竹和温淮知的事情之后,祖母一直没有过问他们二人,而是觉得任他们自由相处,好好了解彼此。
可如今,她不得不去问这个问题。
时绾眠点了点头。
无需置疑,她确实很喜欢温淮知。
“那.…..你可愿意嫁于他?”
祖母用力握着川竹的手,意识到自己问话有些唐突,连忙解释道:“淮知是个好孩子,祖母相信他会好好待你的。若日后无处可归,这石林县,也是你的家。”
可这一次,时绾眠却没有回答。
她不希望被婚姻束缚,她更希望二人是无拘无束的在一起,和则聚离则散。
况且,她还有自己想做的事,终究是要离开此地,甚至死在路途中。
成亲,于她而言倒也无所谓,可若对方是温淮知的话。
时绾眠眼眸微动,有些犹豫。
她可以不在乎,可温淮知一定会往心里去的。
许是温淮知对她太好的缘故,一开始仅逗弄小郎君的心,竟也微微动摇。
见川竹默然不语,老祖母轻咳几声,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痕,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川竹,祖母时日无多,此生唯一的愿望,便是看着淮知成家。看在祖母救你一命的份上,你能不能答应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