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看向前方,脸上笑容更为灿烂,而温小郎君却垂下眼眸。
殿堂内,时言玉刚过目完名册后,看到时绾眠走了进来。
“公主殿下。”殿内其余众人见状,纷纷恭恭敬敬行礼。
“什么风把眠眠吹过来了?”时言玉眼角带笑,他看了一眼旁人后,余下的人才行礼告退。
“哥哥,全部已经定下了吗?”时绾眠问。
时言玉点点头,说道:“嗯,刚刚与一些大臣和夫子们讨论,已经确定了。”
他把名册递给时绾眠,开始打趣道:“怎么,眠眠可是看上了谁?哥哥可以帮你改一改。”
时绾眠接过名册。
她也想好,若是温淮知没中,那她便替他谋得一位,算是自己欠了他的。
虽已做好准备,可打开名册看到那三个字时,时绾眠还是微微一愣。
原以为温淮知在如此竞争激烈的环境中会有些艰难,毕竟京城名门子弟众多,从小便有专人指点。
而他孤身一人,竟能从中脱颖而出,这无疑显示了其卓越的领悟能力,殊不知这是何等惊人的天赋,也颇有当年践国公祖上的风范,令人赞叹不已。
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温淮知竟位列榜眼之位。
时绾眠心中难以置信,她极不愿相信平国公会心甘情愿让长月在如此情况下当探花郎。
如此一来,更能说明温淮知凭借一己之力,成功证明了自己绝非“花瓶”。
思及此处,时绾眠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脸上笑意渐深。
时言玉注视着时绾眠嘴角的笑意,见她一阵专注地盯着温淮知的名字,便关心地说道:“唉,眠眠。你可不要以为这第三名是探花,实际上第二名更是俊美无比。竟然温淮知成功回答了践国公的问题,实在是稀罕。”
“看来先帝的策略是对的,有时候多关照一些平民百姓,人才辈出。”时言玉接过时绾眠递回来的名册后,随意点了点一处,不禁感慨道。
时绾眠的目光随之落在他所指的位置,恰是平国公府七公子长月的名字。
她点了点头,看来这沈复竟冒着引起别人注意的风险也要把长月扶持上位。
虽然长月并未让这件事未发生,可沈复还是提前和哥哥打过招呼以防万一。
而新人上位所谋得的职位大多数都是先从赈灾济贫开始。
看来这沈复是想做些什么。
时绾眠一副顽皮任性的模样,一脸无赖地说道:“哥哥,裴洲池已经回去边关了。他现在的地位完全配不上本公主。他若是打了胜仗,你一定要给他封官加爵。每打一次你便加一次,不然到时候游牧使臣过来看到了,还以为本公主过得有多惨呢。”
“最近眠眠也闲来无事,想替哥哥分忧一二。到时这俊美.…..嗯,这榜眼被分配到哪,哥哥也顺便把眠眠安排到哪。”时绾眠拉着时言玉的手撒娇道。
“好好好,都依眠眠的。”时言玉摸了摸时绾眠的头,满脸宠溺。
殿堂外,一名侍卫面色沉了沉。
第四十四章
◎怡红院◎
夜里,沈复知道了二人的对话。
“这时绾眠疯了不成,竟敢生出觊觎边关势力的心思!”
沈贵妃一想到时绾眠,气就不打一处来,若不是这废物公主弄巧成拙,自己的孩儿也不会死不瞑目。
“也罢,就算分也分不得几成。”沈复轻啜一口茶。
他揣摩着时绾眠的用意,若真是装傻,动了边关权势的念头,为何又偏偏缠上温淮知?
夫君才走,便与他人眉来眼去,她就不怕裴洲池知晓?
“静观其变就好。这么一来对我们也并非坏处,游牧人来了也好交代。而游牧人离去时,若是时绾眠与温淮知有上什么,也不防直接离间她与裴洲池,这样一来,说不定裴国公府也能为我们所用。”沈复慢悠悠地说道。
他轻叹一声,眸中闪过一丝忧虑:“不过,我们也该做出选择了。”朝堂的局势,都逼着他必须尽快做出选择,时间,已经不多了。
沈贵妃点点头,拭去泪痕,强压下心中的悲愤:“女儿先告退。”
过几日,温淮知收到了践国公的邀约,马车也早早停在门外。
践国公府虽非金碧辉煌,却不失庄重。
温淮知跟随婢女,来到一处临池而建的雅致凉亭。
践国公正襟危坐,手中执着一方紫砂茶盏,正细细品茶。
听到脚步声,践国公缓缓抬头,见是温淮知,便含笑示意。
温淮知上前行礼:“见过国公。”
“免礼。”践国公目光落在温淮知手中提着的小麻袋上,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这是何物?”
“这是我让乡里人送过来的一些野果子,酸甜可口。在石林县时,我很喜欢吃这些果子,不知国公是否欢喜这口味。”
践国公浓眉微挑,兴致盎然。
还未等他开口,身旁的侍女已接过温淮知手中粗布缝制的麻袋。
她动作娴熟地将袋中野果倾倒在一方白玉盘中,随后取出一根纤细的银针,细致地探入每一颗果实之中,试探着是否有毒。
温淮知见状,一抹懊恼之色迅速爬上俊秀的脸庞。
他出身寒微,从未涉足权贵之家,竟忽略了这等细致的礼仪——
以银针试毒,方显贵族的谨慎,因而最好还是不要携带与食相关之物。
践国公会心一笑,安慰道:“老夫初次登门拜访他人时,还曾送过粗粮呢。”
他回忆起往昔,话语中带着一丝自嘲,却又平添了几分亲切。
侍女将挑选完毕的野果呈上,践国公拈起一颗,咬上一口,随即,赞叹道:“好东西!这些年奔波劳碌,早已忘记了这山野间的滋味。”
践国公越发欣赏温淮知。
温润如玉,气质儒雅,更兼学富五车,谈吐不凡。
他知晓温淮知家境清贫,无力奉上价值连城的珍宝,但这看似寻常的野果,却更显其心思玲珑,情商过人。
身为践国公,珍奇宝物自是不缺,逢迎拍马者更是络绎不绝。
然而,这份来自心底的诚意,远胜过任何堆砌的金银财宝。
“上次的问题,老夫和你谈谈…...”
二人相谈片刻之后,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自远处传来。
“爹爹......”
女子身着素雅罗裙,眼底含笑,步伐轻盈如羽,当她看到温淮知时,原本平静的面容上有些不自觉地浮起一抹红晕。
“昭雪姑娘?”
践国公朗声一笑,看着女子越走越近之后,放声打趣道:“哎,老夫本想再过些时日,等温小友打点好一切后才邀小友做客。未曾想老夫这女娃子说识得你,非要老夫…...”
他话未说完,便被凤践昭打断。
“爹爹!”一向沉稳的凤践昭,此刻竟也露出了少女般的娇羞,她急忙上前,挽住父亲的胳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竟不知昭雪姑娘身份尊贵,此前多有失礼。”温淮知也朝着素衣女子微微行了一礼。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拘礼。”凤践昭面色温柔,随后又略带歉意地说道:“其实我叫凤践昭,此前因为一些缘故对公子隐瞒了身份,还望公子勿怪才是。”
“凤小姐言重了。”温淮知说道。
凤践昭安了安心,而后让一旁的侍女拿起茶盏倒上一杯。
“这段时日,一直在南方赈灾,未曾知晓公子榜上有名。回来看到消息,恍若梦中,公子多年心血,终有所成。”
她端起茶盏,朝着温淮知的方向轻轻一举:“以茶代酒,望公子前程似锦。”语罢,便一饮而尽。
“多谢凤小姐。”温淮知也端起茶杯,轻轻回敬。
践国公目光敏锐,自然捕捉到凤践昭看向温淮知的异样眼神,那眼神中,蕴藏着少女的倾慕。
他捋了捋颌下长长的胡须,往日里,昭儿待人疏离,从不见她对哪个男子如此上心,如今却千里迢迢赶回来,这其中缘由,不言而喻。
践国公又看向温淮知,见他神色淡然,这才安心些。
一般男子,若能攀上这等权势,纵然不表现得过于明显,也会流露出些许阿谀奉承,以博取好感。
但温淮知却不同,他似乎并未察觉到女儿家眼中的情愫。
“咳……” 践国公轻咳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继续与温淮知闲谈,并简略地提及了一些朝堂局势。
暮色渐沉,天色暗了下来。
温淮知告辞之时,践国公语重心长地嘱咐道:“过些时日,你大概会被派往尚林寺,届时务必小心谨慎,切莫轻信他人。”
“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尽管来寻老夫便是。”践国公说道。
“是。多谢国公提点,在下先行告退。”温淮知行了一礼,转身离去,并未追问这番话的缘由。
践国公看着温淮知离去的背影,有些赏识地点了点头。
“还在看呢?昭儿?”践国公看着凤践昭有些恋恋不舍的眼神,笑着打趣道。
“爹..….”凤践昭被父亲说中心事,俏脸飞红,迅速移开目光,垂下头,轻声道:“女儿去送温公子......”
温淮知本来随婢女一同行走,行至一处竹林时,突然被一道娇俏的声音喊住。
“站住!”
一名身着粉红色衣裙的少女,从竹林深处走出,她身形娇小玲珑,眉间透着一股天真的骄纵,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
“三小姐。”侍女见到女子后,纷纷行礼。
温淮知虽不认得这位少女,但从侍女的称呼中,已猜出她的身份,于是也跟着侍女一同行礼。
“你就是温淮知?”凤践思看着眼前身着白裳,玉面桃花的男子问道。
“在下温淮知,见过三小姐。”
“哼,长得也就..….顺眼些罢了!”凤践思轻哼一声,小嘴微撅,一副傲娇的模样,随即命令道:“你们都退下,待会儿本小姐再带他出去。”
侍女们领命退去,只留下温淮知与凤践思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