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后,我睡的床皆要软绒铺垫,锦衾要选上等蚕丝。”
宋衿禾微抬着下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但实则心里却是悄悄在打鼓。
她说完这话,见盛从渊没有立刻作答,且脸上神色都未变分毫,又没底气地赶紧又补了一句:“你的床榻太硬了,我睡着不舒服。”
盛从渊这才张了张嘴。
正要开口,宋衿禾又道:“你若觉着麻烦,那你我分床也……”
“好。”被截断的话头又被盛从渊开口打断了去,“我会吩咐下去的。”
她就知道。
他快些答应不就行了,还非得她说好几句。
明明眼前的男人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
宋衿禾却在此刻生出几分自己在恃宠而骄的感觉。
提完这个要求,她便又放下了马车帘,隔着帘子道:“那好吧,我若想到别的要求,再和你说。”
*
宋衿禾在南苑门前隔着马车和盛从渊说了会话的情形还是叫人瞧见了。
虽然本就是她没有刻意躲避,直接把人唤过来的,但这消息随着盛、宋两家长辈的同时到来,一下子就在此番随行人群中传开了。
说起盛、宋两家的长辈。
宋家是因着宋擎苍本就闲散,家中又有宋宁这么个顶梁柱,早早就将家中大小事乃至朝中要事交给了长子宋宁处理。
所以,他不喜这般奔波的活动,有宋宁出面,此次没有参加秋狝也是情理之中。
而盛家,则是因为厉峥从年轻时入朝便是我行我素的做派,再加之他爱妻如命,早年间甚至为了和妻子在一起,险些辞去官职,抛开京城的一切一走了之。
秋狝之初,盛家父子两人都没打算参加,皇上对此也是早已见怪不怪了。
没曾想,先是盛从渊突然改变主意快马加鞭追赶而来,他父亲厉峥竟也在最后一日携妻子一同前来。
这当然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西厢茶室房门紧闭。
无人知晓里面此时是个怎样的情况。
岑晓闻讯而来。
她刚踏进院门,正好撞见同样即刻赶来的元纵。
两人对视一瞬,霎时神色诡异。
岑晓做作行礼,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元纵也微眯了下眼,视线意外不明地落在她身上。
片刻后。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你知道是怎样回事吗?”
“殿下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话一出口,两人又皆是一愣。
“你也不知道?”
“殿下也不知道?”
元纵一股期待劲瞬间泄气,还烦闷地叹了口气:“他嘴严得跟什么似的,我哪知道。”
岑晓也跟着叹气:“衿禾还未来得及和我细说呢,我知晓他们要成婚了,竟没想到会这么快。”
元纵顿时又来了兴趣:“你知晓?何时的事?”
岑晓眨眨眼:“不就是骑射比试那日,衿禾被盛大人的英姿吸引,而后生了倾慕之情,想要与之进一步发展。”
她顿了一下,又讶异道:“可是,这才不过几日啊,就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也太快了吧!”
元纵闻言,轻挑了下眉,脸上浮现出几分得意之色:“你这是哪门哪路的消息,也太滞后了吧。”
“……啊?那殿下知晓的是?”
元纵轻哼一声,似是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祈安十年前,就已经喜欢上宋姑娘了。”
*
茶室内。
满满当当坐了八人。
气氛算不上僵硬,但也绝非和睦。
实在是这事来得太过突然,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只有宋衿禾紧张过了头,便木着脸好似走神。
盛从渊则坐在她身边,因着不便直接侧头去看她,只能微微敛目,将视线落在她白皙的指尖上。
不过事情的进展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许多。
话头不知是被谁先打开了。
两家人本也是有着交情的,很快便将这事聊开了来。
宋衿禾从头到尾都未能说上几句话。
只偶尔听得身旁盛从渊声色沉稳地回答长辈的提问。
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件意外之事并未暴露分毫。
门当户对的世交,年纪相仿的适龄男女。
两人表露出的也是一副你情我愿的样子。
至此,眼下的情形,便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
当晚秋狝庆典之上,盛从渊如约当着所有人的面,向皇上禀明心意,求得见证。
圣颜大喜,众人惊愕。
一时间,整个庆典都被这桩突如其来的喜事点燃了。
宋衿禾被包围在喧腾热烈的庆贺声中,却是仍在摸不着头脑。
前来参加秋狝,才不过短短十日,她和盛从渊的关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或许是因为梦中早有预示,她从抗拒到震惊再到接受这个结果也比自己想象的要来得快。
但一切被一一定下,连皇上都已为他们这桩婚事做了见证,此事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不过宋衿禾对此的迷茫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很快,盛从渊一系列目的性极强举动让她压根无暇再思虑了。
本是八月生了此事,紧接着下三书走六礼,整个流程结束,怎也得到除夕之后了。
以此来定婚期,便也还有大半年时间,要到明年开春他们才会正式完婚。
可盛从渊不知是有三头六臂,还是对此早有准备。
秋狝刚结束没两日,盛家便带着媒官上门提亲了。
聘礼成箱成箱地搬进宋家。
连宋擎苍都忍不住惊叹:“他这是何时准备了如此多名贵之物?”
庚帖交换,聘礼纳进。
盛家像是生怕宋家反悔似的,婚期便定在相对急促的十一月,却又是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的百年难得一遇的吉日,十一月十八。
整个过程才不过三个月。
若是不知晓的,怕是要以为宋家姑娘未婚先孕,已是揣上了崽儿,所以才如此着急的要完婚。
但这当然是没有的事。
宋衿禾的肚子并无半点动静,更无人知晓他们已有过肌肤之亲。
这件被迫促成两人婚事的意外,被包装成了郎有情妾有意的圆满结合。
待时间一晃而过,来到宋衿禾出嫁前夕。
余兰在家宴散去后来到了宋衿禾的屋中。
宋衿禾开门探头一看,只见余兰一脸意味深长地和她对上视线,手里还捧着一个小箱子。
“娘,您怎么来了?”
方才散席时,大伙还叮嘱她早些休息呢。
但那似乎是客套话,余兰也是有备而来。
“明日你便要出嫁了。”余兰走进屋中,一边说着,一边将东西摆到桌案上。
宋衿禾愣了一瞬,不明所以地看着箱子被余兰打开。
余兰缓声道:“你生性单纯,多受宠爱,但婚后也不再是父母怀中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夫妻间的相处有诸多学问,为娘一时半会还无法全数教导给你,但不必担心,我们一步步来,先为明日洞房花烛夜做准备。”
宋衿禾眼眶在若隐若现映入眼的画面中逐渐发热。
余兰掀开绸布,彻底露出箱子里的物件。
整理成册的本子打开,内里画面冲击感极强。
宋衿禾当即就红了脸,一下子也反应过来,余兰所说的准备是什么了。
余兰偷摸观察了一瞬女儿的反应,不由轻笑一声:“男女成婚后皆要经历此事,大家都是从毫无经验开始,不必羞涩。”
宋衿禾:“……”
她并非毫无经验,反倒是经验十足。
可饶是如此,也不免被眼前的画面所惊到。
到底是为了教导此事而作的画,画面精美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