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他到哪一步了?”
李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眼前那只手收了回去,落在她的耳垂,温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耳根发烫。
“他摸过你,亲过你吗?”
袁瑛猛地转身,羞愤瞪着李瞻。她虽然和唐惟一会偷偷摸摸地见面,却也从没有出格的身体接触,李瞻这样揣测,让她感到侮辱。
她置气地说:“和你无关。”
虽然她不解释,但是什么都写脸上了,李瞻眉眼冷淡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语气软了下来:“好,我不会生你气的,那个人死就死了,以后就不要再提他了,好吗?”
“殿下凭什么生我的气?明明就是你放言要娶我,害得我家被太后盯上,否则唐惟一也不会听太后安排进京,欲要毁我名声。殿下若是介意我的过往,离我远点就是了,不要装作大度,又阴阳怪气,这样大家都高兴!”
袁瑛平时在李瞻面前怂怂的,但是一生起气来,也忘了顾及什么身份,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李瞻的脸冷了。
“所以你跟别人说,你和我什么都没有,也从来没想过和我成婚?”
这是袁瑛那日对唐惟一说的原话,他竟然能背下来!
袁瑛莫名有些心虚,别开脸说:“本来就是。我同殿下见面来往,都是迫于你的身份罢了。”
“那你每次脸红,是因为怕我吗?”
袁瑛又不争气地脸红了,她背过身去,“殿下别说别人,你的心又能有多诚呢?这下反正你也知道我的那些事了,我们以后一拍两散好了。”
身后的人不说话了,外头却传来内侍的声音:“殿下,大理寺来人了。”
袁瑛微微一怔,皇子惹上官司,圣上要么亲审要么派专人审理,若是交由大理寺,就是要公事公办了。是了,父亲说太后不会放过这个把柄的。
她忙看向李瞻,有些担心。
李瞻对外面应了一声,又神情落寞地看向她:“我都要大难临头了,你还和我说这些。”
他转身往内室走,袖子被袁瑛抓住。
“殿下,你不会真的有事吧?”
见袁瑛面色紧张,李瞻唇角微微弯起,又恢复了温柔的模样,“不会的。”
……
黎又蘅到邺郡两日了,此次是为了给董元容的姨母余老太太贺tຊ寿而来。
余家是当地很有名望的大族,余老太太六十大寿这天,来了不少人。黎又蘅同董元容一起陪着余老太太见客,她谁也不认识,站在旁边扮个笑脸罢了。
她正在走神,见余家的长孙媳领着几个客人进来了,笑道:“老太太,这是我娘家兄弟和媳妇,也来给您道喜。”
余老太太笑呵呵地跟那对小夫妻问候,黎又蘅漫不经心地一抬眼,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竟是白若晗。
恰逢白若晗也朝她看过来,似乎也很意外,怔愣一瞬后,笑着对她微微颔首。
听他们的对话,原来白若晗于去年年底嫁了人,她的夫君是余家的亲戚,在定州下的一个县做知县。
可以说白若晗是黎又蘅的一个心病,猝不及防地碰上,她还真有些乱了。
随后开了宴,她坐在董元容身边吃了一会儿,心不在焉地离席了。
她正在花园里闲逛,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唤她:“袁少夫人。”
她脚步一顿,缓缓转过来,不太自然地对白若晗一笑。
白若晗小跑着到她面前,笑着说:“还真的是你,当初在京中,都没说过几次话,没想到今日竟会在这里碰上。”
在早前她们的确没有什么交集,只是知道有彼此这个人罢了,不过因为袁彻的关系,黎又蘅对白若晗记忆就很深。但察觉到白若晗非但没有恶意,反倒很坦然敞亮,她便先放下戒备。
面前之人容貌清丽,细挑的身姿透出一种温柔婉约的气质,说话时眉眼微微弯着,光看着就让人无法生厌,尤其一想到她家的遭遇,黎又蘅还是很同情的。
“原来你是余家嫂嫂的弟媳,这样算起来,咱们是亲戚了。”
“真是有缘。”白若晗笑道,“对了,袁公子没有来吗?”
听她提起袁彻,黎又蘅不由得紧绷了几分,面色神态自若地说:“他没来。”
白若晗露出遗憾的表情,“我还想同他当面道谢呢。当初我家里突然出事,他看在与我哥哥的情分上,不遗余力地帮我,不然我就要沦为官奴了。后来也多亏了他托付好友接济我,我才能遇到现在的夫君,说起来他是我们夫妻的牵线人,理应谢他。”
黎又蘅听完捋了一下,问:“白小姐的夫君是袁彻的好友?”
白若晗点头,“去年冬天,我夫君给他写信报喜,他还给我们送了一份贺礼过来。”
黎又蘅一愣,突然想明白了。
那封从定州来的信的确是袁彻的好友写给他的,他没有撒谎,而她在书房外听到的内容不过是好友对白若晗的话的转述。这一点她真的错怪袁彻了。
而且白若晗也说,袁彻帮助他们家是出于与她哥哥的情谊,关键是白若晗谈起袁彻的时候,只有感激,没有她瞎想的那些。
黎又蘅望着白若晗,心里一阵唏嘘。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的误会,何至于要一个外人来解开?如果他们早早地心平气和地沟通,也不会生出嫌隙了。
她正暗自感慨着,白若晗笑了一声,“袁公子真有福气,居然真的娶到了自己的心仪之人,你们二位的确很般配。”
这话黎又蘅就听不懂了,白若晗看她一脸疑惑,也有点诧异,忙解释道:“我是听哥哥说的,他和袁公子相熟,曾经在宴会上看到袁公子望着你发呆,便猜到他的心思了。”
黎又蘅愣住了,这些为何从未听袁彻说过?若是真的,那他在新婚夜又为何说要不是为了帮白若晗,他根本不会成这个亲?这个人看着老实端庄,背地里竟然藏了个大的!
黎又蘅还想从白若晗嘴里再打听些东西,又生生忍住了,她要回家,听袁彻自己说。
同白若晗又闲聊几句后分开,她匆匆去找董元容,说要尽快回京。
……
正月的上旬已过,那种热闹的氛围淡下去不少,更显出这冬日早晨的清寂。
袁彻醒得早,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发愣。
黎又蘅走的第九天,想她。
这屋子里关于她的气息已经淡得寻不出,于是他又拿出了自己珍藏的帕子。
雪青色的手帕上绣着她最喜欢的山茶花,是当初他在探春宴偶然拾得的,本想还给她,却没寻找机会,后来就一直留着。她在的时候,看她就好了,她不在的时候,就拿出来瞧一瞧,以慰相思之苦。
虽然成婚后,这屋子里大半都是黎又蘅的东西,不过他觉得都不如这帕子,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心口刚刚好。
黎又蘅约摸十五才回来,还有三四天。他记着她走前说的话,心一直悬着,不知道等她回来会是什么光景。
他将帕子叠好,妥帖地放在衣襟内,起身去书房读书了。
……
梁王被卷进唐惟一的事,已经查了好几日,因为事关袁瑛,袁褚无法高高挂起,便跑去黎兆那里打听情况。
此案由大理寺和刑部共同审理,黎兆当然知道许多内情,便给亲家透露了一些:“虽然有人指认梁王府内的一个侍卫在事发当晚到过清丰渠附近,也的确被证实了,不过那侍卫的解释很合理,已经排除嫌疑,其他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也都被一一反驳了,总之梁王撇得很干净,要全身而退了,反倒是太后想要借此一击致命,却太操之过急,怕是要自乱阵脚了。”
上头的斗争袁褚暂且先不管,他只要确定这次的风波不会牵出自家女儿就好。
二人刚走出官署,黎家的小厮过来报信:“老爷,夫人和小姐回来了。”
“怎么提前回来了?”黎兆很是惊喜,对袁褚摆摆手,自己先走了。
袁褚也回了家,把案子的情况同徐应真说了说,算是放下心来,早早地回房歇着了。
第二日午后,他又回到家中,得知黎又蘅还没回来,有些意外,跟徐应真念叨:“听亲家公说,她们娘俩昨日回京了,我还以为她昨晚上就回来了。”
徐应真也觉得不对劲儿,让人去跟袁彻说了一声。
袁彻正准备出门赴友人的宴席,听说了这个消息,心头一跳。
既然回京了,为何迟迟不回来?
袁彻隐隐感到不妙,要不是这会儿得去应约,他该亲自去黎家接人的,如今只能派了曾青,让去问问黎又蘅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曾青让别的小厮先跟着袁彻去赴宴,自己麻溜地去了黎家。
……
其实黎又蘅昨日就打算回袁家的,可不巧的是,董元容到家下马车时,脚扭了,她不放心母亲,便留下来陪她。
昨日董元容哭天喊地的,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忙,她也忘了给袁家去个信儿,这会儿听说曾青来了,就让苍葭去传话,说今日先不回去了。
董元容从床上坐起来,刚动了下右腿就痛得哎呦一声,艰难地对黎又蘅道:“你回去吧,我这儿没什么事了。”
黎又蘅说不,端着羹汤一勺一勺喂她,“你这鬼哭狼嚎的,我哪儿放心走啊?”
于是苍葭去了前院,在门房处见着了曾青。
“听说少夫人回京了,公子让我来问问她何时回家。”
苍葭一边剥橘子往嘴里塞,一边答他:“先不回去了,我家夫人伤着了,难受得很。”
曾青听后以为黎又蘅受伤了,忙问:“少夫人没事吧?”
苍葭心想,少夫人没事,不过……“少夫人伤心啊!”
曾青这便理解了,黎又蘅是伤了心,心里难受!
啧啧,公子就去了一次歌楼,算是把少夫人得罪惨了,先前两人就冷了好多日,少夫人出去了一趟,怕是彻底想通了,失望了,现在都待在娘家不愿回去了!
他叹气,“我们公子心里也不好受啊,可是少夫人也不能不回去吧?”
苍葭想想自家夫人脚疼得呲牙咧嘴的模样,摇头:“人都那样了,少夫人怎么可能回去?”
苍葭把话传到,懒得再多说,扭头走了。
曾青暗道糟了,赶紧去找袁彻报信。
袁彻正同友人一起宴饮,听到曾青的话,心一下子沉到底。
黎又蘅走之前说要重新考虑他们的关系,现在是考虑清楚了,不想再同他继续过了吗?
他捏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身旁人问他怎么了,他强颜欢笑说无事,默默地喝了酒。
……
黎又蘅回到袁家时,已经是傍晚,她原打算在娘家多照顾母亲几日,母亲硬说自己无碍了,让她先回来了。tຊ
她先去给公婆请了安,回屋后得知袁彻出去会友了,便自己吃了饭,晚间沐浴过后,她歪在临窗的塌上翻书看。
等到打起哈欠,终于听见外头的动静。
她披衣出去,见曾青搀扶着袁彻从廊下走来。
“这是怎么了?”她走过去,接过了醉醺醺的袁彻。
曾青看见她很是惊喜,“少夫人怎么回来了?”
黎又蘅莫名其妙,“我不该回来吗?”
“苍葭不是说您伤了心,不打算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