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将军?”店家闻言吓了一跳,直愣,“你不是为自家娘子选吗?”
沈知乐听见娘子二字敛了敛眉头。
他有些不悦:“你到底怎么样我管不着,但别作践将军的名声,不然……”
“大老远就听见有人叫我。”
枫黎撩开门帘走进店中,目光扫过陈焕手里的面脂时,无声地挑了挑眉头。
真是一如既往的口是心非,多少次问他,他都嘴硬说没当回事。
“……”
陈焕忙了好几天,这会好不容易轻松下来,想着偷偷买些美容养颜的东西备到将军府偷偷用上,怎么就一口气被两人全都撞个正着?
人的运气背起来,怎么能背成这个样子?
他耳根微红:“不过是……”
顺路随便看看。
很烂的借口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个精妙绝伦的说法。
于是,他快步将枫黎拉扯到了柜子旁边,半是埋怨半是显摆地开口:“既然来了,郡主就快自己选选,往后手要是还那么糙,就不准碰奴!”
第五十六章 或许郡主会觉得他矫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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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黎被陈焕拉着来到那些瓶瓶罐罐前, 顺势将手臂搭在他的腰上。
她笑道:“好好好,我选一选,日后定听你的安排。”
沈知乐一手遮在唇畔, 别开脸:“大庭广众之下说那些,真是有辱斯文。”
郡主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
莫不是在宫中待久了懂得许多奇淫技巧, 对郡主用了下作的法子?
陈焕自己说完也觉得臊得慌,没敢看郡主的脸。
有辱斯文这话要是郡主笑话他,他必然红着脸嗔骂回去。
可面对沈知乐, 他岂能给郡主丢了颜面?
“不过是嫌郡主每次牵我都刮得慌, 怎么就有辱斯文了。”陈焕挑起眉梢, 用眼角自上往下将人看了一遍,目光挑剔,“沈小公子这是胡乱想到哪儿去了?”
“你……”
沈知乐被反将一军, 不由得窘迫。
他想跟枫黎解释自己没胡思乱想, 却见她始终笑看着陈焕, 仿佛陈焕说什么她都爱听。
他知道, 那是明晃晃的宠爱。
说不出的失落涌上心头。
在陈焕面前, 郡主竟是连看都不看他。
他抿抿唇, 将一切情绪隐忍下去:“忽而想起我还有事,就先行离开了。”
枫黎叫住了他:“前几日军务太忙耽搁了, 我今日去了沈府与伯父好好地说清楚了,你从小就跟着我习武强身健体, 如今哪儿还有体弱多病样子, 已经不用再日日跟着我了, 日后便回家去吧。”
沈知乐一愣,眼底尽是不可置信:“将军是在赶我离开?”
那副总是端庄沉稳的表情终是打破,眼眶无声地红了。
他虽然比将军小了许多许多, 但在他看来,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从前两家挨得近,他从五六岁时就跟着将军到处跑,那么多年时间,除去打仗,再除去将军去宫中的那半年光景,都是他一直跟在将军身后的。
他眼巴巴地追着她的背影,每天盼着自己可以赶在将军定下夫婿前快点长大。
天知道他得知将军没被赐婚还回到了北地时多么高兴……
可将军只是去了趟宫里,短短半年时间,竟然就被一个太监抢了先机。
先是为了陈焕以军中积压事物繁多为由,停了前几日的晨练;
今日,竟是直接与父亲表明态度。
“将军这样对我,就是为了一个……”
他盯着陈焕,嘴唇动了动。
到底是没揭穿陈焕的太监身份。
他不能做这种事儿。
不能让郡主讨厌。
“你一直听话守礼,我以为你只是跟小时候一样习惯追着我罢了。”枫黎讲得直白清楚,没拖泥带水,“没能发现你的想法,感情上我很抱歉,但从事实上说,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而我如今有了喜欢的人,又知道了你的心思,再像从前一样相处就不合适了,更何况……”
她摸摸陈焕的背脊:“我不想让我在乎的人多想、难过。”
沈知乐到底是处尊养优又年纪不大,在外被人当面明明白白地拒绝,哪儿还绷得住。
眼眶转眼就红得厉害,水珠在眼眶里直打转。
这时开口肯定是哭腔,他第一次疏于礼数,转身“嗒嗒嗒”地跑了。
“郡主说得太绝,日后若想反悔可就不好说了。”
陈焕别有深意地看向枫黎。
“要真是做得绝,那天早晨我就直接让他离开了。”
最初是总督亲自把人送来拜托她的,她得将事情处理妥当。
不只是因为两家过去关系很好,更是因为两人同为镇守一方的官员,绝不能生了嫌隙,礼数要全,面子上也要过得去才行。
基于此,才特意去了趟沈府把话说清楚。
她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温和了。
“我的态度一直如此。”她将陈焕额前的发捋到一旁,“别再因为他胡思乱想,好吗?”
“谁因为他胡思乱想了,奴这几日忙着打理府邸呢,哪有空想别的。”
陈焕不承认自己那点儿小心思,低低哼了一声,神气得真像是将军府的主人。
他邀功道:“不只是郡主忙碌,奴也忙得脚不离地。”
“有你在我省心多了,得好好犒劳犒劳。”
枫黎搂住他的肩膀,从众多瓶罐中拿起一个。
她递到陈焕面前,示意他试试。
陈焕面上一红:“都说了是为郡主选了。”
他将枫黎手里的放到一旁,牵起她的手摊开在店家面前。
“可有哪种用在手上好一些?”
“有有有。”店家麻利地取出好几种,“请试试,都是店里最好的。”
方才贵人们说话,他一直不好插话。
这会抿抿嘴唇,视线小心地在眼前二人脸上绕了一圈。
“听说那日将军是与入赘的夫婿共乘一马入的城,小人有事没能见着,没想到今日有幸在店中相见……刚刚实在是有所怠慢,还请见谅。”
“无妨,我不似那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无需奉承。”
陈焕承认自己是个小心眼的,非得背后将人阴阳怪气地暗贬一通。
胳膊肘怼在枫黎身上,拿眼角瞥了她两眼。
枫黎笑着附和:“是,我家这位性情温顺、很好说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
陈焕确信,“性情温顺”几个字就是郡主故意埋汰。
他抬脚,在店家看不见的地方踩了枫黎一下。
“就这几样吧,劳烦包起来。”
他选了几种,又从拿出银两放在台面上。
店家摆摆手,将银子推了回去:“您才来临昌有所不知,我家夫人与将军是故交,往日店里出了新品都是要先往将军府送上一份的,又怎会收将军的银钱。”
这话是好心,却叫陈焕有些尴尬。
就好像他是个无关紧要之人,将军从未将私事告知于他。
好在他反应一向很快,立刻接上了话茬。
“今日将军拂了沈小公子的面子,还望不要向外宣扬。”
“哎哟,您太客气了,这不是应该的么?何况沈公子是夫人的弟弟。”
店家眉开眼笑地说着客套话,最后还是将银子收了。
出了铺子,枫黎牵着陈焕的手走在街上。
她侧头,在他耳边笑道:“陈公公在外人面前总是稳重得游刃有余,我想帮忙都没得帮,怎么每每与我独处时,就只知道胡搅蛮缠地耍无赖了?”
陈焕故意挣开她的手,板着脸,不答反问:“奴才还想问问郡主呢,可有想过把奴才介绍给郡主的相熟之人与临昌上下大小官员?奴才整理库房时瞧见过去几年节庆时分的礼单,根本对不上人,再有三个月便是春节,到时候上下走动必然少不了,郡主不介意出丑,奴才还介意呢。”
他一半真心一半私心。
在京城时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宫里,却也知道官员之间人情世故不可避免,大都是家中夫人操持那些,他既然随郡主来了北地,这种事当然不可能再让郡主费心。
另外,他也是希望郡主能在更多人面前承认他、介绍他。
别说其他官员了,就是普通人家,也是正正经经娶嫁的。
他在宫里就跟了郡主,又是阉人身份,不可能大张旗鼓地过门得到正式身份……
他拎得清所以没期待过,可口头上的认可总得有吧。